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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第 9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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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医院急救中心接到消息后立马安排人员赶往湖柳县中医院进行交接,患者被推上市医院的车,车门哗啦一声关上,一路咆哮着争分夺秒往滇城市中心赶。

沿途道路的湖柳交警飞快开道,救护车离开湖柳县城后直接上了高速,高速路上滇城交警迅速接力,一路护送,警车上的喊话喇叭声嘶力竭。

“让一下让一下!前面的车靠边,前面的车靠边——”

“靠边!让开让开!让救护车先过!”

......

华灯初上,沿路的车辆被这阵仗吓了一跳,纷纷让行,救护车一路穿梭,在急诊前迅速停下,车门打开,医护人员拉风箱似地推着刚从救护车上下来的急救床,呼啦啦往抢救室里去,血迹从医院门口一直拖到大厅,再从大厅拖到抢救室。

公安局的车也开来了,许愿从车上跳下去,腿一软,差点追着急救床跑,被江驰一把拦下。

许愿刚才在车上听湖柳分局汇报情况的时候顺便给陆风引打了电话,他话还没说完,陆风引就在电话对面泣不成声。

眼前是医院人来人往的大厅,陆风引今天原本是不用值班的,听到消息之后一路狂奔来了医院,红着眼睛,被几个护士扶着,才没有当场给眼前的一堆警察跪下去。

他顾不上护士的阻拦,死死抱住许愿:“你刚在电话里说什么,是谁,谁要害陆祁,我他妈这个狗屁科室主任不当了我也提刀出去弄死他丫的!”

“你先冷静......”许愿苍白地劝慰。

“你他妈让我怎么冷静!”陆风引冲许愿大吼。

一声吼将大厅里的群众吓得四下逃窜,许愿带来的人不断维持秩序,混乱中让记者混了进来。

摄像师举着手里的摄影机咔嚓咔嚓地拍照,企图拍下他所认为的最具爆点的新闻。

江驰留意到他的摄影机冲着许愿和陆风引,于是上前一把夺过摄影机,怒道:“谁让你拍了!”

“你抢我机器干什么,不拍就不拍!你知道我这台机子多贵吗!20达不溜!”摄像师吼道。

“我警告你,今天在场的所有警察如果有任何一个人的脸被曝光,你将承担不可推卸的责任——出去,站警戒线外面。”江驰推着摄像师往外走。

摄像师骂骂咧咧,挣扎间摄影机长长的镜头哐一下砸在江驰颧骨边:“妈的真晦气,警察了不起啊!警察又怎么样,我就拍我就拍,我拍拍拍!来铐我啊!一群没本事的东西!”

江驰皱了皱眉,眼睛被距离过近的闪光灯刺得生疼。

他心一狠,从身后摸出手铐当即甩上去,咔哒一声把人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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抢救室上方的牌子显示工作中。

陆风引蹲在抢救室门口,不断祈祷。

江驰将刚才那摄像师交给了身边的辅警,而后小跑上前,看着许愿,问道:“怎么这么仓促就找到人了?嫌疑车辆找到了吗。”

许愿靠在墙边:“我接到电话的时候,湖柳县公安局让我立马联系市一级医院去接人,说陆祁找到了。当时的情况所有人都措手不及,湖柳警方还在帮助我们找人,陆祁的寻人启事刚贴下去,转头就突然出现在县中医院门口......”

自从黑色面包车在219国道路段更换车牌之后就人间蒸发了一样找不到踪迹。

正当大家一筹莫展的时候,黑色面包车再次出现在警方视线里,不同的是它又更换了车牌,光明正大地绕着湖柳县外围的几个村子兜了一圈风,而后才飞速进入湖柳县城内,将陆祁抛弃在中医院门口。

黑色面包车抛弃陆祁之后便飞一般离去,大摇大摆。

当湖柳警方注意到这辆车的时候,它又再次消失在监控盲区,无法搜寻。

许愿说:“如果不是因为我们掌握了这辆车的特征,再加上陆祁从车里被丢出来,我们想发现它,恐怕很难。”

江驰紧紧攥着拳头:“开车的人这么做,完完全全就是在挑衅警方,他笃定我们抓不住他,所以多次更换车牌招摇过市!”

许愿将右手轻轻放在江驰肩上,沉声说:“湖柳那边跟市医院交接的时候,说陆祁有......”

他欲言又止。

江驰抬眸,不确定道:“有什么。”

其实江驰大概能猜出来。

但还是抱着一丝希望,企图从许愿嘴里听到什么不一样的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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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风引蹲在抢救室门口,双手合十,一直神神叨叨,他一个唯物主义者,把古今中外所有他能数出名字的神明都拜了一遍,被折磨得快疯了。

许愿拉着江驰上到旁边去,低声说:“医生交接的时候,湖柳那边的人说他被人灌了半瓶百草枯,还有就是......”

江驰:“还有什么。”

“可能有毒品戒断症状,被摔下车的时候人是晕过去的,但护士合力抬他上担架那会儿又清醒了,医生检查的时候,他......发狂咬伤了多名护士。县中医院的护士找到我,向我申请报销医疗费用。”

江驰眼神暗了暗。

“我是说可能,具体的我也不知情。”许愿想了想,换了个说法。

“嗯。”江驰表示理解。

许愿接着说道:“我和冯局商量过了,她们的误工费、医药费、精神损失费全部由市局禁毒支队报销。”

“也好。”江驰点点头。

他们谈话声音很轻,但抢救室外的走廊上很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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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祷的声音突然断了。

许愿和江驰朝那边看过去。

原本蹲在地上的陆风引肿着一双眼睛站起来,似乎用了很久的时间去消化许愿几分钟之前说的那句话:“......戒断症状?”

许愿抿着唇。

陆风引的注意力从抢救室的门上移开,反复确认:“什么戒断?毒品戒断?”

“是。”许愿哑着嗓子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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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风引拽着许愿衣领质问的时候,王辉正好从私家车上下来,一路气喘吁吁赶到抢救室门口的走廊上,目光凝视着从大厅一直蔓延到这里的一长溜儿暗红血迹。

医院的护士和清洁工正在合力清理这些斑驳狼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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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一眼许愿,又看一眼江驰,最后看一眼陆风引。

两双红肿的眼睛,视线撞在一起,陆风引强迫自己调整好情绪,恢复理智:“你来了。”

“我想来看看,”王辉凝视着抢救室,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上一次在这间抢救室的门口红眼睛,还是大年初三的夜晚许愿被送过来的时候,转眼不到两个月,躺在这儿的人就换了一个,“他一定能活下来。”

禁毒支队这段时间跟医院杠上了是吧,谁都得去抢救室走一遭?

王辉呼了口气,抬手抹脸,坐在医院的地板上,靠着墙。

他不自觉地开始在脑海里放走马灯,一页页翻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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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祁说滇城的米线最好吃。

陆祁说食堂的狮子头最好吃。

陆祁说法医冷冻柜里和死人手一起冻的冰棍也是一种极致的人间美味,虽然王辉并不赞同——“冰棍和死人手冻一起,你什么品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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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辉眼泪爬满了脸,许愿给他递纸巾,他不要,两人争执间抢救室的门被打开,医生满头满脸的汗出来。

许愿站起身,神情急切:“怎么样了?”

医生轻轻摇头,随后里面的大夫们推着急救床上的人出去,挪进了一间单人病房。

许愿眸光有些呆滞,看着那间病房的门口。

王辉从地上爬起来,急忙找医生确认:“他没事了,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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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胃里洗出来的东西都是黑的,而且在这之前为了给他止血和控制戒断症状我们花了太多时间,”医生有些生气,“别看患者现在跟好转了似的,但器官的受损根本没法逆转,肺部会慢慢纤维化,更何况他被灌下去了一整瓶,还有那些毒品......搁这儿叠buff啊?”

医生的建议是不用再救治了。

意义不大。

谢过医生之后,许愿带队回去。

王辉得到批准之后留了下来,跟陆风引前后脚进的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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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局里的气氛低迷了一段时间,所有人依旧在接连不断的工作和卷宗之下来回转,熬着大夜,审着之前在老烟花厂时抓的东狼的那些小弟。

这些人都是一问三不知,许愿被这些老油条气得连饭都没吃几口。

无数的人们,都在这个世界上按部就班地活着。

王辉不知道发什么神经,在网上下单了五十包一整箱的速食过桥米线和冷冻狮子头,抱着快递来的时候一头扎进法医室里,自己不吃就算了,还不准眼馋的同事吃。

日子一天天地走过,墙上的挂历一页一页被撕掉,许愿去检察院办事,碰了壁,回来一把将桌上堆的废纸丢进垃圾桶:“不干了!什么玩意儿!”

于是队里的人纷纷侧头看他:“老大......”

许愿清咳两声:“你们先忙。”

就这样,案件一点进展都没有,黑色面包车一点踪迹都没有,这段时间许愿和江驰一到晚上就带队去抓赌,捣毁了一堆赌狗的窝点,拿着陈皮的照片挨个儿去问那些在场子里赌的人,每个人都摇头。

“来认一认,见过没?”

“没、没见过,真没见过。”

他们举着照片又去问另一圈。

“见过没?”

“我们这儿没有这号人。”

时间一下就过去,禁毒支队都快转型成专业抓赌大队了,还是没找到李大龙口中那个“陈皮”的下落。

许愿直接去看守所拎李大龙,质问他到底有没有撒谎。

李大龙拿自己的性命发誓绝对没有说半句虚言。

许愿无数次想过要不要直接去医院问陆祁,但回回去找医院,都被医院拒绝了,说患者的状态不适合接受询问。

直到一周后的某一天......

住院医突然把电话打进局长办公室,是冯忠实接的。

“患者可能撑不下去了,提出想立刻见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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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忠实带着局里的人过去的时候,陆祁还算清醒。

住院医说,双方有什么话最好尽快说清楚,不要拖时间。

“前阵子毒瘾发作的时候全病区的护士都摁不住他,现在消停了。再加上肺部纤维化越来越严重,他也没力气折腾,你们来之前他拿笔在纸上写,说有话告诉你们,”医生看一眼手表,“去吧,患者没多少时间了,要办案就快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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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愿眼底闪过一抹深沉。

他知道陆祁失踪的这些天都经历了什么——被毒贩殴打、被注射非法药品,被拔掉舌头、被灌下一整瓶百草枯。

那群毒贩丧心病狂,干这么多伤天害理的事,只是为了报复缉毒警察。

许愿紧紧攥着右手的拳头,一拳砸在医院雪白的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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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祁虚弱地躺在病床上,冯忠实守在门边,许愿信步走过去,温和地看向他:“陆祁。”

许愿说:“你想我们了,是不是。”

陆祁眼神涣散,慢慢地挪动目光,看见许愿的脸,又看见许愿的左手,张张嘴:“啊——”

他被拔掉了舌头,没办法说话,一切只能靠肢体语言。

许愿好像知道他想问什么,摇摇头:“大年初三的时候,也就是你失踪的那天,夜里我们跟毒贩火拼,抓到了人,也留了点伤疤。”

似乎是不想提大年初三这件事,许愿岔开话题,从手机里调出陈皮的证件照:“你见过他吗。”

陈皮的照片被放大,那张丑得潦草的脸瞬时勾起陆祁一些回忆。

陆祁猛然瞪大眼睛,急切地想说话,发出一阵嘶哑的声音,心电监护微微波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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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愿收起手机:“我问,你点头或者摇头就好。”

陆祁看着许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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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你拖上车的那个人是不是他。”

陆祁点头,再次发出类似嘶鸣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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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东南大道路口跳下车的那个人是不是他。”

陆祁不断点头,眼泪从眼角落下来,伴着唇边的血,张嘴,啊啊地喊,露出里面的半截舌头。

许愿眸光微沉:“他拔了你的舌头?”

陆祁手舞足蹈,疯狂点头。

“强行给你灌农药的也是他?”许愿拉住陆祁的手,“给你注射的也是他!”

他不是在东南大道就半路下车了吗?

难道是故意的,故意离开监控范围,换了衣服和车,找机会独自去湖柳与同伙接头?

许愿把心中的疑问说了出来。

陆祁点头,眼泪糊了满脸,几近崩溃,抽出手虚弱地不断比划,嘶哑的嗓音让在场的所有人心中一痛。

旁边的护士递上纸和笔。

他颤抖着在纸上落下一些笔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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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

然后他抬头,眼睛亮亮的,朝许愿和围在自己身边的其他同事们看过去,清澈的目光环视一圈,最后慢慢落在王辉身上。

王辉哗啦哭出来:“我给你买了一箱米线,就放在法医室里,你什么时候回来把米线领走。”

陆祁摇头。

闭上眼睛,又睁开,一滴眼泪滑落在枕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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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愿咬着牙站起来,转身离开病房,于是其他人也跟着他出去。

他们识相地让王辉一个人留在这儿,所有人都去外面的走廊上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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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看见王辉是怎么弯下腰去亲吻他的心上人额角的,没有人看见陆祁是怎么流着泪回应的。

没有人看见这场独属于他们的告别,没有人看见这副美丽而哀伤的画面,除了在场的护士。

也没有人看见王辉是怎么悲哀地直起身子的。

后来报警器发出一阵尖锐而嘶哑的长鸣,住院医冲进了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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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点二十七分,确认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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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发生得突然,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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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祁的遗言是他写在纸上的那句对不起。

许愿与江驰不约而同地想——这世界上并没有什么陆祁对不起的人或事,该说对不起的,是那些残忍歹毒的毒贩。

窗外雨停了,久违的阳光洒下来,穿过窗棂,洒在陆祁的尸体上。

病床边围了一圈人,以冯忠实为首,所有人向陆祁默哀。

陆祁被毒贩从大年初三一直活生生折磨到次年的三月,也许是很疼的,毒瘾和无数的鞭打,不断在陆祁身上留下屈辱的烙印,不断践踏他作为警察的尊严和信仰。其实死亡无非是最好的归宿,起码对于陆祁那样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人来说,壮烈地死去,远远高于屈辱地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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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的眼泪再次慢慢爬下来,王辉连鼻涕泡都涌了出来。

他们干这行的,这辈子所有的眼泪都是为战友流的。

“一路走好。”许愿喃喃,伸手替陆祁盖上白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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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风引远远地站在门边看着这一幕,心如刀割。

弟弟死了,他忙于工作没见到最后一面。

——“陆医生,25床有情况。”护士在走廊上叫住陆风引。

陆风引收拾干净情绪,微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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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毒支队,再次痛失一位战友。

但他们的任务还得继续下去。

“抓到陈皮,”许愿定定地说,“为陆祁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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