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灵均从没有看到一个孩子如此恐怖的眼神，眼眶好像都框不住眼球，眼白被扩大的瞳仁占据。
那是一双完完全全深褐色的眼睛，毫无眼白。
小率显然也被她吓到了，只是在惊吓之余，她更多的是悲痛。
她哭泣着拥抱了面前的小女孩，两张相同的面容在刹那间重合在一起。
王灵均只觉得眼前一花，湿滑的触感摩挲着脚踝，视线还没有恢复，她直接喝止：“小鸠子别闹。”
零鸠带着哭腔，“不是我，是蛇。”
王灵均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巨大的双头蛇，两人站在蛇身弯曲环绕处，整个房间都被双头蛇占据了。
她不怕这类生物，但与星图里的奇行种近距离接触总是觉得很膈应。
毕竟奇行种大部分都能凭借外表达成精神污染的成就。
“我可以用水泡让我们俩漂到半空，你星图能承受吗？”
零鸠急迫点头，他很讨厌蛇这种生物。
一个隐形的水泡从地底冒出包裹住了两人，在王灵均操纵下悠悠漂到蛇身和天花板中间的空白处。
“你害怕我被自己星图异化？”零鸠懂了为什么之前她很少在自己面前使用星图。
王灵均：“废话，你星图太不稳定了，再被我影响，真怕你没救。”
在零鸠心里，身旁这人的形象又发生了变化。
王灵均一直在伸头寻找：“那两个蛇头呢？”
入目只有蛇身上环绕的黑白条纹，在繁杂的花纹中，一身双头的蛇张着獠牙不知所踪。
零鸠揪到了蛇尾，聚精会神顺着蛇尾往上找，“在那个方向。”
他指向了衣柜旁凭空出现的门。
王灵均立刻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漂过去。
两人从蛇身与门的缝隙中艰难挤了进去，结果一进去就看到了女人的残肢。
半截手臂上刚做完紫红美甲的手指染上了血，衬得美甲更妖艳摄人。
王灵均：“蛇吃人不是生吞吗，怎么会有这样的惨状？”
零鸠再次以绝佳脑回路回答了她：“因为是双头蛇，但只有一个人，所以要分尸。”
王灵均认真看着慢慢开朗的小弟，没再说那个开玩笑的调侃称呼，而是直呼其名。
“零鸠，答应我，以后多说点类似的笑话，很棒。”
零鸠羞红了脸，但在长刘海遮挡下不太明显，“嗯、好。”
吃饱喝足后的双头蛇把自己身体盘旋起来，两颗三角形的蛇头相互依偎小憩。
王灵均莫名觉得这个场面很温馨，“小鸠子，这次看出了什么？”
零鸠复盘了两人进来后看到的种种。
“星元24年很少有人买的起智能床，但在远离繁华中心的偏远地区，一名没有工作、没有结婚的妇女家里高科技众多。这个背景就很值得深究。”
王灵均边听边点头，这么一分析的确很蹊跷可疑。
零鸠通过诉说捋顺思路：“这次我们不是旁观者视角，但整个星图显然是围绕双胞胎视角在运作，这对双胞胎也很奇怪。”
他逐渐沉浸在那种分析拆解的快感里，语速越来越快。
“她们长期生活的环境压抑，叫一个女人妈妈却没有爱，相反她们对女人的态度都是害怕，在家里被使唤，还吃不饱，于是她们想要毒死这个女人。”
零鸠兴奋看着她，“下面是我的猜测。”
“第一，叫女人妈妈不代表这个人真是两人母亲，因为外表并不相似，甚至长得完全不一样。第二，从双胞胎言行来看，她们对性.事很了解，两个七岁的孩子如果不是过早接触怎么可能会那么清楚，基于此可以发散思维。”
王灵均饶有兴趣看着他侃侃而谈，畅所欲言天马行空的事让人觉得快乐，无论是讲述者还是听众。
“女人可能是人贩子，她拐走了两个孩子并计划送她们去某一个地方，学校可能不是我们想象中读书学习的地方，可能是什么偏僻荒芜的岛屿，也可能是更偏远深山野林的地区，她准备把两个孩子卖给保有落后观念渴求结婚生子的男人。”
零鸠陷入这个状态便有点停不下来了，而且王灵均也没有打断他，认真耐心听他说话。
“这个推测可以证明了女人豪华的智能房屋由来，但不能确定她们到底有没有母子关系，如果有关系，母亲会这样对待自己的孩子吗？”
他自问自答，完全不用王灵均插嘴。
“可能会，女人是一个自私自利、唯利是图的人，她为了得到钱财可以出卖自己的身体，斤斤计较五个星币，数钱哄人都很专业，从皮肤状态以及神态可以得出她做这一行很久了。”
“女人口中出现了一个老板，那是什么老板？她的常客？不对，她的常客应该是张老三这种同一个村子里的人，而她对老板很恭敬，那人可能是一个大人物，要不是很有钱就是很有权，或者两者兼得。”
零鸠把自己逼近了思考的死胡同。
“可是一个偏远地区拉皮条的妇女是如何认识到大人物呢？”
王灵均听完他说的一大段，深感佩服，“想不通是因为线索太少，不急在这一时，接着找找。”
“你已经很棒了，就这么一点片段你都能推出合乎逻辑的整体大概，我觉得人贩子这个推测比较靠谱。”
零鸠有一种释放出来的通畅感，终于有人肯听他说话了。
“那接下来我们要做……”
他脖子好像扭到了，一点一点抬起头，把目光挪向了天花板。
王灵均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还笑嘻嘻回答他：“这个星图挺稳定的，没有什么变化，要不直接打破，看能不能逼出星主。”
零鸠丧着脸：“这个星图一点都不稳定。”
这时王灵均才扭过头，看到了一柄巨大的三叉戟从天而降，一击便贯穿了两个蛇头。
“不稳定是好事啊，我们快跟上。”
眼看三叉戟带着蛇朝天花板遁去，王灵均立刻反应过来，一手拎着零鸠后领，一手抓住了蛇尾。
顺利搭乘了这趟“顺风车”。
***
“吱嘎、吱嘎、吱呀……”
王灵均把下巴搭到双臂上，趴在摇摇欲坠的床底。
零鸠在她身旁，却不敢靠近，隔着一个人宽的距离。
他频繁活动的脚趾暴露了他心中呐喊：救命——
王灵均很认真在记时间，当头顶的床停下时，她停住了时间。
“小鸠子，重大发现：这次坚持时长不到一分钟。”
零鸠通红着脸，想逃却怎么也逃不掉，大半个身体拼命撇向另一边，头和颈脖被牢牢控住。
“……所以？”
王灵均试着向他一样推测，“上面换人了，连声音都不太像。”
“我们会不会在一个新的星图里？”
零鸠：“可能。”
得到回应的王灵均更兴奋了，“三叉戟从天而降，在双胞胎的视角来看，她们最终还是没有逃跑，她们被抓住了，对不对？”
零鸠：“看起来是这样。”
王灵均渐入佳境：“但我们还是跟着双头蛇来到这的，混乱者星图场景不稳定是正常的，但视角绝对不会变，我们应该还是在双胞胎星图里。”
她双手一握，突发奇想：“双胞胎的视角很奇怪，会不会星主只有一个人，而星主有精神病，人格分裂出了双胞胎。”
零鸠：“为什么说双胞胎视角很奇怪？”
王灵均：“因为星主视角只能有一个，双胞胎的话，星主是谁呢，真真？还是小率？”
“星图是一种排他性很强的东西，它依托于人的精神力和浓烈欲望运行，完全没有一图两主这种情况。”
在星图这方面，王灵均了解比零鸠深，倒是补充了他一些思考盲区。
“的确没有找到星主视角，她们两人一直在一起，就没有分开过，很难断定星主是谁。”
零鸠：“要不再看看，一时半会看不出来也很正常吧。”
王灵均开心点头，侧耳认真倾听上方传来的声音。
她听某一个小弟说过，人在□□时最诚实，不管男女都很容易套话，她小弟就靠这一招获得了几十张银行卡密码。
在断断续续的呻吟声和床摇晃声中，王灵均捕捉到了几句话。
“老公，你慢点……儿子呢？”
“鬼知道他去哪，又跟着隔壁俩鬼混去了吧。”
“你也不关心关心他，天天只会喝酒打牌，你——”
“……”
王灵均立刻发现不同：“儿子？这个场景里的人真变了。”
零鸠真不知道王灵均的耳力和厚脸皮是如何练成的，惊叹的同时注意力也转移到了对话上。
“儿子会不会也躲在衣柜，生活跟双胞胎一样惨？”
王灵均摇头：“不会，这夫妻俩对儿子还挺关心的，连做这档子事都不忘儿子，估计儿子挺受宠的。”
零鸠回忆起为数不多的童年生活，“出去找朋友玩了吧，小男孩会跟朋友出去疯。”
王灵均是完全没有这些记忆，她只有道听途说：“不都说，小男孩疯起来狗都嫌嘛。”
“啊……嗯——”
床上动静越来越大，被困在床底的两人麻木等待结束。
可是久久等不到结束，反倒等来了愈演愈烈的叫喊声。
王灵均吐槽：“这动静也太大了，时长不久，花样挺多啊。”
她皱眉，听到不同寻常的声响：“这声音怎么还是左右声道的？”
两人在床底正中间趴着，王灵均听到的声音一直是从左上方传来，可现在她好像在右边也听到了类似的声音。
“嗯——”
零鸠不敢动，汗大滴滚落，“我旁边有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