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冥自混沌中睁眼。
没有一丝光亮，也不知身在何方。
一声惊雷传入耳中，换回了他脑海仅剩的清明。
只闻雷声，眼中却瞧不见任何天光。
他先前，应当是跟着师尊去了清水镇，震颤的大地，食人的妖物……
随后是魔族！
周身围绕着不善的气息，似被阴冷的毒蛇纠缠，有一双眼睛在暗处悄然凝视着他。
他急忙去寻手中的剑。
是佩剑被绑他的人丢掉了？可无论他如何尝试，都不能得到佩剑的回应。
“在找什么？”
声音自寂灭中响起，被其一惊，戒备着寻找那声音的主人。
“该不会是在找本王吧？”
“你是魔族之人？”
此番妖兽发狂，与十年前如出一辙，更为糟糕的，是那些妖兽竟袭击了平民百姓。
“是你操控妖兽作乱，意欲何为？”
“想做便做了。”那声音阴冷，很是戏谑。
“早些年就听闻，临虚境豢养妖兽，也不知是真是假，十年前一看，果真不假。”
玄冥紧了紧牙关。
果真是他一手操控的。
眼前一黑影在混沌之中逐渐清晰，他没有多想，急忙朝他挥出一拳。
拳头并未落在实处，黑影随之散去，唤来的确实阴森而诡异的笑声。
“表弟莫怕，本王是不会伤害你的，毕竟……”
“血溶于水嘛。”
那阴冷感顺着脚尖蔓延到头皮，周身的黑暗逐渐化出形状，一股脑朝他袭来。先前那魔族的脸在眼前浮现。
最为刺眼的，是那现于眉间的暗红印记。
“你不觉得我们很像吗？”
疯言疯语。
他朝后撤出几步，随即猛地对其横劈。
那黑影并未消散，化作实体，将他手腕紧紧抓住，拉扯着，将其抬高到自己额头。
他抵挡不过，在指尖要触碰到那人眉心时，急忙将手握紧。
“呵，你怕什么？”
“你不妨仔细瞧瞧，面前的究竟是谁？”
视线模糊了一瞬，他不敢轻慢。
闭眼，再睁眼。
他猛然一惊。
眼前人的模样，几乎与他如出一辙。
“你看，这是不是你？”
那声音再度响起，却并未从眼前人口中说出。
这不是他。
他眉间没有这么刺眼的暗红印记。
“你知道什么是魔纹吗？魔族最高地位的象征，可望不可即。”
他紧蹙眉头。
这魔头究竟何意？莫不是有什么法子能将他转换为魔族？
他不过一个筑基期修士，身无分文，又修为低下。
唯一值得一说的，便是师尊唯一的徒弟。
那魔头定是要用他来威胁师尊，定不能着了他的道。
“你该不会觉得，本王抓你是为了牵制你那师尊吧？”
他闭紧双唇，一声不吭。
“呵，本王便知道，那半妖将你魔族的身世隐瞒了，她定是没有告诉你的。”
半妖……
又是这样，是有多少人用这样的字眼去中伤她？
“你休要胡言！我自幼被师尊收养，师尊也曾同我讲过我的母亲。”
那声音冷笑，“那她同你讲过你父亲吗？”
玄冥一顿，正要与他辩驳，那人声调又高了几分。
“她没跟你说过你父亲，她不会说，她是个懦夫，敢做不敢当！如果可以，她一辈子都不想告诉你你的父亲是谁！”
“一派胡言！”他情绪激动起来，潜意识里，他容不得别人辱她名声。
“师尊行事磊落，岂是你能诋毁的？”
“一口一个师尊，说的她多么光风亮节，她造下多少杀怒你知道吗？”
“众人皆知，仙魔大战时，是白凌重创了魔尊。可你又是否知晓，魔尊是你……”
又是一阵惊雷。
可却不同于一开始的雷鸣。
随后是一抹白光，一剑划破将他困于其中的混沌。
“摒除杂念，静心，莫要受其困扰。”
是带有一丝清冷的声线。
听到他耳中确是温暖的，令人无比安心。
只见那白光闪过，白衣女子持剑直逼黑雾，那人的形体似乎在她底下无处遁藏，被其一剑刺刺入那人体内。
“你的境界松动了，莫要分心，准备破境。”
玄冥望向天上，乌云滚滚，带着一闪而过的雷光。
他一旁的两人，确又让他放心不下。
见他没有动作，白凌一掌打在玄冥肩头，将他推出几米，又给他设上微小的结界，以免那人出手袭击。
“白长老，”那人抓住剑刃，声音幽幽响起，“你不专心啊。”
白凌回头瞧他，先前被她贯穿的身体又恢复如常，那人甚至紧紧抓着剑刃，往他身体里边送。
她有些不耐地轻啧一声。
“真难杀。”
“其实也不算难的，长老。”
那人说着说着，大笑起来，“你的剑若是再偏一点，刺中心脉，或许……本王就如你所愿灰飞烟灭了呢。”
“只是长老，你的归一，似乎不愿受你操控啊。”
她眉眼一横，不曾想这都被他察觉了去。
玄冥被掳走后，她跟随自家佩剑一路寻去，那人似乎对她的一举一动很是了解，将其扔在了半路。
不过玄冥的雷劫也很是时候，顺着乌云的方向，便寻到了被黑雾围绕的玄冥。
她抬剑破开黑雾，手中的佩剑却震颤着抵御她。
本是看准了那人心脉，却也因佩剑的抗拒难以命中。
“归一……”
熟悉的名字。
她低眉去瞧手中的佩剑。
“哈哈，连自己佩剑叫什么都忘了，难怪人家不愿任你使用呢。”
说着，那人身体再度虚化，黑雾从伤处蔓延，包裹着□□，散入天际。
“那东西这次便算了，白长老，咱们还有机会再见的。”
那黑雾飘入空中，见白凌提剑，作势要与他一战，随后竟朝着玄冥的方向刺出一道魔气。
那气息打上那人身边的结界，在其壁上破了一个小口。
“白长老，看好你的徒弟吧，别让天道给他劈死了。”
距离已然够远了，那人无法将他一击毙命。想着，便在空中放下话来。
看来，又让他跑了……
谁料，大风突起，竟讲他化作的黑雾给吹了回去。
一清亮的女音响起，开口便满是嘲讽。
“你就是魔界的某个皇子咯？多年不见，魔族的废物又多了不少呢。”
那人被迫回到地上，刚化出人形，脚底被双双冻住，周身上下也结出了冰霜。
“是了，难杀的废物。你的能力着实让本座感兴趣，”白凌笑着，眼底全是凉意，“若是不去刺你心脉，直接将你捏成粉末，你说，你还能复原吗？”
那人还未及时将惊恐的神情收住，冰霜顺着衣角而上，将其神态冻结在此刻。
月梓霁从空中落下，抬手轻触那一冰雕。
冰雕也随之有了裂痕。
随她手指渐渐加力，冰雕一瞬破裂，终是化作粉末，消散于天地间。
“两个皇子都落在你手上，”月梓霁随意掐了根手指，连连摇头，“本座算这一卦，你日后定是多灾多难，大凶！”
“怎的不给自己算算？”白凌将归一收入剑鞘。
“那还用算？定是跟着你一同倒大霉了！”
白凌轻笑，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不是传音给那老掌门的吗？你怎么来了？”
“怎么，你以为我想来？”那人自觉无趣，摆摆手，“安顿民众，多是白术的事。”
她抬抬头，望向一旁正在破境的人。
“山下雷云乍现，白术一猜便知是她那小师侄，本是去她峰上蹭些吃食，就被一道带下来了。”
雷云猛然翻滚，发出骇人的声响，好似下一秒便要降下。
“行了，这样一来也没本座什么事了，回了啊。”
话闭，她便化作一道风，悄然离去。
雷劫直直落下，穿过白凌所设结界，直直落在那人脊背上。
她抬手去了那结界，虽说只是金丹期的雷劫，那天道所施的威压也是实打实的。
终归不是她的雷劫，她还是打算走远些，待那雷劫结束，再将人带回去。
雷声阵阵，实打实落在那人肩背上。只见玄冥紧闭双眼，试图抵抗那一阵阵疼痛。
猛地，玄冥喉头一紧，被一股腥甜上涌。
第八道天雷劈下，玄冥再也扛不住，一口鲜红喷涌而出。
白凌眉梢一蹙。
不该啊，这小子看着挺结实的，怎么一遇雷劫，怎么瞧着身板脆了些？
不过是金丹期的雷劫罢了，应当出不了什么大事。
她决定按兵不动，静静等待最后一道雷劫。
劫云的一片乌黑之下，一声声雷鸣滚动，可那天雷却迟迟不肯落下。
确是件怪事。
她抬眼望向天上那劫云，手中莫名发颤。
嗯？
手中的颤抖并非她的错觉，她轻抬手臂，将并未出鞘的佩剑打量个遍。
也不是它。
她再看向尾指。
那白玉纳戒猛地一震，似是有东西要冲出限制。
她轻触纳戒，只见那枚龙眼散发着幽蓝的光芒，落在她的手中。
这是何意？
她将其握在手中把弄，用着灵力一丝丝灌入，企图按下这不明所以的颤动。
天空猛的一闪，威压也到达先前从未有过的顶峰。
她不再将注意留给手中那物，转而去瞧一旁打坐的人。
奇怪的是，那天雷似乎并未，也不想再落在那人身上。自己竟无意间，位于那劫云的正下方。
糟糕！
天雷对准她的头顶降下，她大惊。
握紧手中龙眼，法术展开与之对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