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移斗转，距离程昼闭关思过已经过去100年。

秦冠玉看着恭敬站在下首的两个徒弟，朗声宣布：“无痕，阿倩，阿昼已经出关了！我已与她传音，让她立即赶过来！”

水无痕和柳倩对视一眼，两人眼底都有藏不住的喜悦，他们好久没见到小师妹了。小师妹也真是的，当年说闭关就真地完完全全闭关，把自己锁在静水牢中一百年不曾不出来，师父又不会天天去检查，她都不知道偷溜出来的吗？如今总算是要出关了！

水无痕的反应尽数落入秦冠玉眼中，虽然她自己对这个新招来的徒弟并没有多少感情，但能让无痕高兴，那就是个好徒弟。不过，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情。

秦冠玉神情严肃下来：“碧水国近日发生多起怪事，接连有8-12岁的儿童失踪，虽说那些孩童大部分已经被找回，但回来后都变得痴痴傻傻。迄今为止，已有十多个儿童惨遭毒害！”她担忧地对水无痕说，“此事，已惊动你母皇。”

水无痕心中咯噔，不是为母皇，而是为那些失智的儿童。他虽已踏入仙门，但他的修道资源归根到底皆来自碧水国万民，怎能不心系子民。

“师父。”程昼急匆匆赶过来，额间碎发微乱，气息有些急促。

水无痕面上的忧色因为程昼的到来稍稍缓和。柳倩没心没肺，满脸喜色，上前一把抱住程昼的左手臂，很是亲密道：“太好了！师妹，你终于出来了！”

青蒙虚靠在程昼右边，很想将吵闹的柳倩扒拉下去。

“师兄，师姐。”程昼弯唇，轻轻推开挂在自己手臂上的柳倩。

秦冠玉朝她点了点头，继续道：“国主让国师传信于我，此次儿童集体失智似乎不是人族所为。我今日将你们全部叫来，是想让你们一起去调查此事。”

一直以来，北域人族鼎盛，鲜有外族到访。一则北域灵气稀薄，其他种族犯不着跋山涉水来此贫瘠之地，费力不讨好；二则南北大战后，碧水国第一任国主与天界和南域签订了互不侵犯条约。

况且神族与魔族久居天界，哪里瞧得上北域这点资源；鬼族情况更为特殊，它们大多连净土城都出不了；排除所有的可能，那只剩下妖族了！

但是万年前那场大战，归根到底只牵扯到水火两神，人族与妖族并未结怨。

“国师既能确定不是人族所为，那必定是凶手留下过什么线索。”程昼猜测。

心思细腻，立马便察觉出她话中的玄机，秦冠玉略有赞赏地点点头：“不错，国师派人在那些失智的儿童身上发现了状似犬毛的毛发，不过这毛发比普通的犬毛长很多。”

“有多长？”程昼追问。

秦冠玉：“约莫二尺。”

柳倩嘴巴大张：“天呐！二尺长的毛发？这是什么怪物？”普通大型犬类的毛发最长也不过几寸，哪有毛发用尺来丈量的？

程昼与水无痕也有些吃惊，他们一脸求知若渴地望着秦冠玉，期待她能给出解答。

秦冠玉却摇头，她也不知。

程昼身旁的青蒙若有所思，她大概知晓是什么东西在捣鬼了，毛发类比犬毛，毛长二尺，是梼杌。梼杌族是南域妖族，与人族素无往来，静水阁师徒几人不清楚也实属正常。

只是这只梼杌无缘无故跑来北域吸取小儿脑髓是为何故？

是的，以青蒙的经验不难推测，那些失智的孩童多半是被夺去了脑髓。

“师父，我们要从何处查起？”程昼不免犯难，连师父都不知道这是何妖物，他们……真的能完成任务吗？

好在秦冠玉从碧水国主那边得到不少细节信息，“华元镇。从第一个儿童失踪之处顺藤摸瓜，或许能有所收获。”正所谓万事开头难，普通人做事如此，凶手作案亦是如此！

秦冠玉交代完一些注意事项后，师兄妹三人即刻便动身前往华元镇。

路上，柳倩后知后觉问：“大师兄，为什么你们的国师不给北域第一修仙门派水月剑宗传话，反而是给咱们静水阁传话？”

水无痕是他们三人中最年长的，而且还是碧水国的皇子，她有什么不懂的，自然第一时间要问他。

没等水无痕回答，她便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不妥，忙解释道：“那个，我不是说咱们静水阁不好，只是，水月剑宗毕竟比咱们……”

说实话，程昼也很好奇，既然此事还牵扯到妖族，想必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为什么碧水国师不多找些帮手呢？

水月剑宗与碧水皇族有私怨，都是同门师兄妹，也没什么不可说的，“此事说来话长，五百多年前，皇室和水月剑宗闹了些不愉快。”

这不愉快，就需要从碧水国上一任国主讲起了。

碧水国皇族曾有明文规定，皇位继承人不得拜入仙门，修行术法。

这是第一任国主定下的规矩，他认为超脱生死的国主，不经历生老病死之苦，也就无法做到体恤百姓、爱护子民。

所以每一任碧水国主都是凡人，只有现任国主例外，因为上任国主拟订的继承人水清钰失踪了，这国主之位最后也被迫交到了水清钰的妹妹——水清冉手中。

国主的那条规定并不约束非继承人子女，因此，水清冉当初也和现在的水无痕一样，同是静水阁弟子。

只不过她当时是秦冠玉的师妹，这也是如今碧水国和静水阁走得近的根本原因。

柳倩：“所以说，你母皇其实是我们的……师叔？”

水无痕：“算，但也不算！毕竟母皇已经不再是静水阁弟子了。母皇和我一样，也想成仙，并不热衷皇位。”

“可她现在是碧水国主。”程昼疑惑不已，不热衷皇位却成了国主，难道碧水皇室就没有其他后人了吗？

水无痕怅然：“我姨母水清钰五百多年前遭人暗害，明明前一天还好好的人，第二天便不见踪影，此后多年，杳无音信。”

柳倩语气同情：“啊……那……”

水无痕继续道：“我皇外祖只有两个女儿，姨母没了，便只剩下母皇。在他大限将至时，本打算随意在皇室宗亲里选一位继承人，但却遭到了国师的强烈反对。”

“国师为何要反对？”程昼不解。

水无痕：“国师为此事占卜，卦象显示，我母皇是最适合做国主之人。”

柳倩怀疑：“你们的国师占卜一定就准确么？万一他算错了怎么办？”

水无痕肯定道：“国师不会算错。至少在碧水国做国师这一千多年，他毫无差错。”

碧水国国师本是一介散修，他故意将修为停滞在九阶巅峰，据说是无意飞升。

他修为在北域算得上名列前茅，有他坐镇，北域的修仙门派也不敢贸然与碧水国起争端。此外，国师还精通占卜术，在碧水国做国师的一千多年里，他通过卜解各类卦象为碧水国百姓避开了许多灾害。碧水万民都对他爱戴有加，皇族也将他奉为上宾。

渐渐地，国主与国师相互制衡，国主的每一道旨意都需得到国师的认可，才能颁布下去；而国师也不能根据卜卦结果随意行动，他需要得到国主首肯才可有所作为。

当年，国师坚决不同意在宗亲里选继承人，老国主与其商讨无果后，只能妥协。

柳倩：“那你母皇……岂不是被逼着做了国主？”

水无痕：“不只如此，母皇还被逼着纳了我父君。”虽然他父君只是个凡人，早已魂归大地，但这些年来，他母皇一直都不是很开心。

柳倩嘴里已经能塞下鸡蛋：“啊？”

“既然皇位继承人不得拜入仙门修习术法的规矩已经打破，那为何没有一破到底？”程昼奇怪。

水无痕：“因为水月剑宗横插一脚，林宗主不允许我母皇继续修道。”

柳倩怒气冲冲：“他凭什么不允许？”

水无痕拍拍她脑袋安抚道：“水月剑宗在北域一枝独秀，若我母皇继续修道，集碧水万民之力，如何供不出一个比水月剑宗更庞大的修仙宗门，他当然不会同意！”这是他自己琢磨多年才想出来的。

那也太憋屈了罢！柳倩不死心：“那国师和你母皇就这样同意了？”

水无痕：“我母皇当时还小，灵力哪比得上修道多年的林宗主，即使是现在，她也根本无法正面与水月剑宗抗衡。况且，国师也并不支持母皇继续修道。”

柳倩义愤填膺：“啊啊啊啊啊！太过分了吧，我看那国师和那林宗主八成是一丘之貉。不让修道就算了，为何还要逼着纳……皇夫？”

水无痕倍感无奈：“国师卜卦算的，他说母皇能生出天命之女。”

“这也能算？”程昼佩服得五体投地。

柳倩肺都快要气爆炸了：“啊啊啊啊，国师他怎么那么喜欢算？这也算，那也算，他是算盘成的精么？”

“哈哈哈！”水无痕被逗笑了，程昼也眉眼弯弯，忍俊不禁。

青蒙想，至少，这柳倩也不是一无是处，还是有点作用，不多，但勉强够用。

……

没过多久，他们便寻到秦冠玉说的那户人家。

程昼她们到时，迎面走来一个双目无神，两眼无光的小孩。

小孩身后不远处还跟着一年轻妇人，那妇人端着碗：“鸿哥儿，鸿哥儿，过来吃饭了！鸿哥儿，你回来啊！”

鸿哥儿没理会妇人的叫唤，继续朝程昼他们这边走来。柳倩伸手将他拦住，他才终于停下，那妇人也赶紧追了上来。

“谢谢好心人。”她先是朝柳倩道谢，然后单手搂着孩子，另一只手将勺子送到鸿哥儿嘴边。

鸿哥儿虽然没有再跑开，但也没有张嘴，妇人哽咽：“你张嘴啊，求求你了，鸿哥儿你张嘴啊！”

“夫人，他这样多久了？”程昼眼角有些酸涩。

妇人茫然抬头：“你们……”

水无痕掏出他的皇子信物：“我们是朝廷派来调查孩童失智事件的。”

太好了，朝廷没有放弃她的孩子！

妇人扯出一抹苦涩的笑：“鸿哥儿是两个月前失踪的，一个月前我们才在镇上的杂货铺旁找到他。找到他时……”妇人吸了吸鼻子，继续道：“他就是一幅呆呆的样子。鸿哥儿以前可聪明了，他才八岁，就已经会写好多字了。可是自他回来后，别说写字，连话也说不出了……”

说到伤心处，妇人又呜咽出声。

“那你知道你们这儿还发生过多少这样的事吗？”程昼有针对性的地询问，任由妇人这样下去，也问不出什么。

妇人抹掉眼泪：“我认识的有三个。一个女孩，两个男孩。女孩10岁，那两个男孩一个9岁一个11岁。”

水无痕：“那他们是何时失踪？又是何时回到家里？”

妇人想了想：“女孩……是一个半月前失踪的，比鸿哥儿晚一两天回来的。那两个男孩是一个月前一起失踪的，半个月前就都回来了。”

有人在盯着他们！程昼凭直觉遥望过去，发现一人正鬼鬼祟祟藏在暗处偷窥，那人很快察觉到她的视线，闪身离去。

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4-04-23 12:42:33~2024-04-25 15:55: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柑橘味香气、我喜欢看小说啦啦啦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