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可以暂时在这里休息。”玉壶顶着一张怪物的面，阴阳怪气地打量着涂山容容，“他的伤很严重，乱动的话，嘻嘻~也不知道会有什么好下场。”
涂山容容扶着东方月初躺在床上，“多谢。”
“要是感谢我的话，可以买我的玉壶，或是告诉我一些童磨阁下以前的糗事~”玉壶捏着公鸭的粗嗓子，上下漂浮在涂山容容的旁边。
他们大家都很好奇呢。
“你是童磨的朋友？”涂山容容问。
“童磨阁下是我重要的客人，说是朋友也可以拉。”明明是个60岁老人的声音，口气却跳脱地像个不谙世事的孩子，“他说容医生你会出现，要是我想见的话可以在那条走廊边上等你。我一直想要见容医生你呢，毕竟是未来的同事，难得有机会，还是提前打声招呼的好。”
“容容姐，他说的是什么意思？我为什么会被放出来？难道不是因为···咳咳咳~”东方月初靠在墙边，脖子还在涔涔的渗血，着急地咳嗽个不停。
涂山容容撒着止血消炎的药物，“先别说话，好好休息，剩下的事情我来处理。”
“可是···咳咳~”东方月初脸色惨白，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不堪忍受着身上的痛和折磨。
“还不相信我吗？我会处理好的。你现在好好养伤才最要紧。”涂山容容避开他脖颈的伤，手搭上了颈动脉，探他的身体状况。
东方月初察觉到她要做什么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身体被废，法力被抽干，除了一副干瘪的皮囊贴着骨头，内里早就已经破破烂烂的，没法看了。
涂山容容的脸色沉了下来，唇角抿成一条直线。
玉壶能和童磨玩到一起，自然是恶劣的程度不相上下。
他好心地开口，“这个小哥不行了，童磨阁下之前往他的身体里种了一颗蛊，如果没有定时定期的解药，他连半个月都撑不住。”
涂山容容整个人埋在阴影中，攥紧拳头，眼底多了抹挥之不去的恨意。
“童磨已经被我杀了，鬼舞辻无惨手中有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你可以去问问无惨大人。”玉壶的目的达到，迅速甩锅。
“容容姐，咳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东方月初不放心。
“你现在应该多关心自己的身体。”涂山容容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安心，“童磨之前给你种的是什么蛊？你知道吗？”
东方月初低头，苦笑，“别白费力气了，这蛊恐怕是无药可解的。童磨当初用自己的血做引子，培养出来一对子母蛊。这么多年，蛊虫早就融进我的心肺里了，就是他在，也只是用自己的血来帮我缓解一下疼痛，做不到根治。”
“那也不代表以后没有办法，缓解的话只要有他的血就可以了，是吗？”涂山容容又确认了一遍。
“嗯。”东方月初点头，“但他已经死了。”
“我去取血。”
“容容姐，他···”东方月初犹豫，内心坠着不安。
“剩下的，是我和他之间的事。”涂山容容温和道，“让我来处理，你只要好好地养好伤就好了。”
“她那里···”东方月初安静了一会儿，还是踌躇地问了。
涂山容容自然知道她说的人是谁，“放心，你没同意之前，她什么都不会知道。当然，如果你想好了，愿意见她，我会还她一个完好的东方月初。”
东方月初心情沉重，没有开口，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谢谢。”
“什么是时候跟我这么客气了？”涂山容容拿起绷带，细心地缠绕着他脖颈的疮疤，“没有事情是不能解决的，别灰心。只要你不放弃，总会有希望的，你和她的人生都才刚开始。”
“容医生，你要是想救他，把他变成鬼不就可以了吗？”没人搭理的玉壶十分善解人意地开口，提议，“我可以帮你去向无惨大人讨一滴血。”
他可能真的是想和新同事维系好感情，可惜对方并不领他的情。
“多谢，但如果有需要，还是让我自己来吧，不然真的是太麻烦你了。”涂山容容语气柔和，滴水不漏地婉拒。
玉壶虽然恶趣味十足，但很少能碰到尊重他，甚至平等对待他的人。渔村的人向来喜欢把他当成疯子，对他不是各种冷嘲热讽就是孤立。
他有的时候真的很不能理解，为什么那么崇高的艺术行为会被看精神病？
她还是第一个被他阴阳怪气过后，还若无其事，愿意礼貌对待他的人。
这种刻在骨子里的涵养很值得敬佩呢~
渔村那些蠢货要是都能像她这样，也不至于最后落得个鱼饵的下场。
就在他脑回路七转八转之际，涂山容容已经处理好了东方月初脖颈的伤口，拿着纱布，细致体贴地替对方包扎，目光关切。
玉壶的眼珠子转个不停，纠结地欲言不止。
童磨阁下要是知道会很生气吧？
已婚妇女还和陌生男人举止亲密，暧昧不清。
这样可不太好。
涂山容容固定好绷带后，用打来的清水，裹着手帕，擦拭着他脸上，身上的污垢。
东方月初自嘲地笑了，“你说我现在是不是遭报应了？”
当初他对她的如履薄冰冷眼旁观，现在风水轮流转，该自己尝尝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了。
涂山容容把他的长发用布条固定住，以防搭落在脖颈，肩膀血肉淋漓的伤口上，自己则是半跪着，“这只是意外，东方月初。多愁善感可不是你的风格。”
“抱歉，是我太敏感了。”
他只是很厌恶这种手不能提，目不能视，做什么都要有求于人，毫无尊严的人生。
“有人还在等你。”
东方月初唇角轻抿，低头，自卑地沉默。
“我可是最好的医生。”涂山容容牵强地笑着，“别忘了，你的医术还是我教的。”
东方月初没有说话。
他自己的身体，自己有数。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这几百年来，自己的法术被他一点点的抽干，感受着身体的火焰被熄灭干净，再也不能燃起来，丹田被毁，筋骨尽断。
“容容姐，别担心我了，我没事的。”他安慰道。
涂山容容若无其事地假装平静，眼眶却红了，幸好现在对方看不见。
“有什么想吃的吗？一会儿我要出去一趟，可以帮你带回来，但是大鱼大肉不行，你的胃伤及了根本，需要一点一点的调养。”
“我想吃容容姐你之前说的那种梅子。”
“我去帮你找。”
“我想出去晒晒阳光，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太阳了。”
“太阳有什么可晒的？”玉壶毒舌道，“我们无限城修葺的大气又精致，不是一般鬼都不配在这里居住呢~”
涂山容容道，“等你伤好一点儿的。”
“我想和你一起出去看看，不行吗？”
涂山容容安静片刻，道，“玉壶先生，能麻烦您帮我准备一副轮椅吗？”
东方月初见她答应，终于有了一丝真切的笑意。
玉壶气的脸抽抽。
好心没好报。
“我可提醒你，他的身体折腾不起。”
“没关系，我在的。”涂山容容放下手帕，歉疚道，“麻烦您了。”
玉壶没好气地飘走了，“等我会儿吧！”
“谢谢您。”
“哼！”
随着他的离开，房间只剩下了涂山容容和东方月初两个人。
涂山容容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才收回视线，“他已经离开了。”
东方月初单刀直入地问道，“容容姐，童磨是不是没死？”
“是。”涂山容容也没有隐瞒。
东方月初窒息，不好的预感终于在脑海里成型。
“你不杀他，不是因为不想，而是不能，对吗？”
空气凝重。
涂山容容阖了眼睛，“抱歉，是我当年的一念之差。”
黎澄之前明明也提醒过她的。
是她太自信了。
“怪不得他当时会向我打听司徒君的事情。”东方月初倒吸了一口凉气。
如果真的是那样，那简直···太糟了。
“你是不是想要治好他的情感缺失症？”
“是。”涂山容容放下毛巾，垂眸，“不然我真的没有办法能牵制住他。”
“你疯了吗？！将来万一他···”东方月初噎了一口气，“将来他万一反咬你一口，或者做什么危险的事情···他就是个疯子！你要我眼睁睁地再看你受一遍伤害吗？”
“事到如今，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了。有弱点，总好过刀枪不入。”涂山容容放下手帕，“而且，我不确定能不能做到。”
“不行！我反对！绝对不行！！容容姐，你听我一句劝，现在还来的及，只要想想办法，或者转移一下他的注意力···”东方月初焦躁不安。
“来不及了。”涂山容容打断了他的思绪，道，“你还记得天外来物吗？”
东方月初身体一震，周身发冷，莫名地打颤。
难不成···
“虽然还只是我的猜测。但就算只有一丝的可能性，我也要阻止。”涂山容容睁开眼，眼神犀利，“不管付出什么代价。”
那样的惨剧绝不能再发生！
“这已经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情了，事关黎黎众生的无数条性命，别说是让我再遭受一遍当初的苦楚，就是让我再死十次百次，我也要阻止他！”
东方月初不寒而栗。
虚空之泪！
不止能穿梭时空，还能扭转时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