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萧瑟的晚风吹落了未央大街的落叶，西京的秋天就悄然降临了。

宋景扬穿着一件看起来应该足够用的风衣站在街边，不停地跺脚等待泡芙的出现。抬手看了看表，已经是四点五十，距离他们约定的时间仅剩十分钟。不过这丝毫不令人意外，那女人就是个迟到大王，哪天准时出现在他眼前才算一件稀奇事。

泡芙是他的好朋友，在西京一家最著名的剧本店相识。

大概2018年前后，剧本杀这个新兴的社交品类横空出世，以极快的速度、极大的声势在全国年轻人中占据了重要的地位，景扬在一年后的夏天开始喜欢上这个游戏，几经辗转、数次换店，最终在号称西京第一店-毛利侦探事务所驻扎，成为了常客。而泡芙就是毛利的当家花旦，一个每天都迟到、但却凭借专业素养和亲和力吸引到诸多老玩家眷顾的漂亮女孩，和她相识到今天，这还是第二次在她休息的时候一起到别的店去体验剧本，宋景扬是个很有时间观念的人，只可惜遇到的好朋友加起来都凑不出一个能够准时的人，对于这样的命运，景扬别无他法，只能选择接受。

由于是拼车，还有其他不认识的玩家一起，为了不给对方留下不好的印象，宋景扬咬咬牙，决定先进去说明情况。

这家“白鸟泽”是新开在毛利附近的店，据说有几千平米、评价是面积最大、综合一体的剧本娱乐场，他和泡芙谁都没有来过这里，他是因为对陌生环境有一定的抵触情绪、她则是出自竞争对手的敏锐嗅觉。当然这也不是他们的首选，上午陪静仪购买婚礼用品的时候，原本定好的那家店给景扬发来消息：“很抱歉，我们没有能够实现您的要求，是否要考虑同女性玩家拼一车情感本呢？”

开玩笑？！他的生活本就是阴盛阳衰，如果这种社交场面还是西凉女儿国，那未来的日子将会是一片惨淡、没有光明。宋景扬当时恨不得把手机甩在客服的脸上，但仅有的一丝素质让他在大庭广众之下停止了这样的行为，于是乎手指落在屏幕上，快速地打出几个字：不可能。

对面很快就给出答复：那好，我们会继续努力的。

不过景扬是一个不会把所有鸡蛋都放在同一个篮子中的人，所以重新翻找通信录，开始搜索能够满足他诡异需求的店家，线索、似梦、青丘阁，一个个客服问过去，都表示无能为力，静仪一边看着展柜里的钻石一边疑惑地看着他：“景扬，你在干什么？”

宋景扬朝她扬了扬手机，她仔细看看不免失效：“宋景扬，你就这点出息。”

“这是必要的社交需求，你个已婚妇女无权发言。”他瞪大了眼睛驳斥她，却看到一个蓝色头像的人跳了出来，是一家客服，轻描淡写地给我发了一条消息。

“我们家男的多得是。”

好家伙！什么店这么有底气？

点开一看，白鸟泽。

名气确实不小，只是别人都说他们家像鬼屋。白鸟泽不但给拼好了男玩家、还选了硬核本，以及从总店调了一个号称西京第一硬核的男DM到这边，在满足宋景扬所有条件的情况下，更让他十分好奇，想看看这家店到底有什么本事能够做到这一切。

见行程确定，他紧急发送消息给泡芙。

“今晚五点，白鸟泽。”

过了很久，她回复道：“刚醒。”

他毫不客气地写下：“今天迟到、拖出去斩了。”然后果断关掉了手机。

很可惜，那可怜到没有任何力度的威胁没有产生一丁点的作用，最终还是出现了刚刚那一幕。此刻的宋景扬站在白鸟泽的大门前，做作地吸了一口气，然后推门走了进去。似乎是因为疫情的关系，装潢华丽的空旷大厅并没有出现我预想之中热闹如同菜市场般的景象，反而和秋日的风一样萧条，只有几个工作人员分布在各处，见宋景扬出现，前台非常热情地站起来问：“咱们是中午预定的那车《关于北原千叶的一切》吗？”

他点点头，按着前台的指引去沙发休息等待其他人的到来。

陆陆续续，那些不认识的玩家都到了，他尴尬地拿出手机：“泡芙，你怎么还不到？”

结果萝崽用自己的手机告诉他： “马上马上，吹了个头发。”

好家伙，俩迟到女王竟然在一起...

直到她们熟悉的身影出现，景扬身上那股不自在的感觉才消失。

拉着她走在大部队的最后，他咬牙切齿地道：“你怎么玩本和带本一个德行？”

她憨憨一笑：“这叫隆重登场。”

由于光线昏暗，他并没有注意到走在最前面的那个DM长什么样子。等到所有人安排落座，宋景扬的目光才放在他的身上，就忍不住愣怔片刻。他的个子并不高，也许在人高马大的西京是会被淹没在人潮中的水平，穿着倒是很潮流，也非常有先见之明地比别人都要保暖，他的五官很优秀，鼻梁高挺、剑眉星目，尤其是那双眼睛，炯炯有神、还带着一点水光，忽略身高问题，绝对是他审美中传统的帅哥。

不过这一切，都在他一半深粉、一半碧绿的短发映衬下显得黯然失色，泡芙似乎也注意到了这点，两个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彼此都心照不宣地笑了。

说实话，这是景扬第一次见到有男孩能够把两种非传统发色结合得如此微妙、甚至有特点。

他们都是酷爱硬核本的玩家，这个《关于北原千叶的一切》看起来的确是他们的菜，只是一上来对面的大哥就钻了牛角尖，本该非常流畅的转场因为他而陷入了僵局。景扬和泡芙开始窃窃私语，百无聊赖间另一个拼车的弟弟甚至因为无法忍受他的愚笨起身出去遛弯，他悄悄问泡芙：“如果是你遇到这样的顾客，你会怎么办？”

还没等泡芙回答，就看到那个自称“小丑”的DM站起身走到大哥的旁边，开始和他讨论，两个人也放下话头，齐刷刷地看着他们。小丑哥逻辑清晰、论点充分、慷慨激昂，和泡芙平日里的温柔细语截然相反，这是景扬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主持人，惊奇地注视着他。两个人辩论到某个点时，他忽然笑了。

那笑容带着一丝无奈，却好像一缕阳光，能够带给人力量。

“你瞧，他确实挺帅的。”

“那你说，和上次在另一家店你的御用比谁更帅啊？”

景扬把胳膊枕在脑后，眼睛打量着一脸认真的小丑，撇撇嘴：“各有千秋？不过入乡随俗，应该是他吧！”

泡芙歪了歪身子，暧昧地看了他一眼：“你果然是来社交的。”

萝崽听了这话，忍不住偷笑。

听到这话，景扬并没有反驳，而是不置可否地笑了。

他从不畏惧别人的言论，实际上很喜欢这种感觉。人活在世上，就是要不断地相遇邂逅、然后惊鸿一瞥、最终擦肩而过，这是人生的魅力。

好在这插曲并没有持续很长时间，此后的几个小时，一切的流程都完美地走了下去。小丑作为DM，尽职尽责地掌控节奏、如同人民教师一样在白板上写写画画、慷慨激昂而富有情感地进行讲解与表演，原本对演绎本以及DM推演并不感冒甚至还有些反感的宋景扬也一反常态听完了全程，只不过有些可惜的是，因为前往新加坡的机票出现了一些小问题，导致他在游戏的后半段一直对着手机点来点去，有时还皱起眉头和泡芙讨论，直到快结束的时候才妥善解决，松了一口气后，他歉意地对其他玩家报以微笑，当目光落在小丑身上时，后者吸了一口电子烟，将自己的表情都隐藏在云山雾罩后，低沉的嗓音也带了一丝疲惫：“我就说你下半场应该是遇到了什么事，前半程表现那么好，都靠你带飞。”

他的烟雾有股淡淡的葡萄清香，相比于老式香烟，反而会让人精神振奋。

“嗯...要回新加坡上学，这个时候什么都不能出错，游戏也只能为正事让步了。”宋景扬挑了挑眉，等其他顾客都走掉之后开始和泡芙进入必要的八卦环节，连带着萝崽，三个人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内容几乎和白鸟泽无关，小丑什么都不知道，却还是安静地坐在那里听着他们说，时不时会交流两句表示自己也参与其中。

宋景扬偶尔抬头，总会迎上他认真的眼神。和他放荡不羁的形象十分不相符的、一种带着清澈的认真。景扬觉得这样的神情既陌生又熟悉，却在聊了半天之后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他看了一眼手表，惊讶道：“已经一点半了，咱们这样会耽误人家下班的。”

泡芙也反应过来，连连抱歉：“不好意思，我们这是习惯...”

“没关系”小丑摇了摇头，笑着说：“还不算晚。”

宋景扬开始兵荒马乱地收拾东西，一出屋子才发现所有的客人都已经走光，只剩下她们还在这里喋喋不休。

小丑送他们到门口，景扬回头看了他一眼。

后者伸手和他挥了挥。

景扬一耸肩：“再见。”

“再见。”

等和泡芙分开回到家，已经是深夜了。

宋景扬洗了澡之后躺在床上，一片黑暗的卧室只剩下手机屏幕还在散发点点亮光。

他点开早些时候为了方便放证据线索而建的群聊，很快就找到了小丑的微信。

头像用了一个景扬并不认识的二次元人物，昵称是：倒霉鬼侦探（闭关模式）。

还挺符合职业的？景扬就这样点开又关掉、关掉又点开，最终深吸一口气发送了好友验证。把手机倒扣在胸口上，他开始下意识地用手指轻轻敲击手机壳，黑暗的世界分外安静，只能听到有节奏的敲击声以及被掩藏的、属于他的心跳声。

忽然，手机嗡的一声震动。

宋景扬拿起来看，小丑通过了他的好友申请。他的手抖了一抖，并没有主动打招呼，而是先点开了小丑的朋友圈。好在对方并不是一个吝啬的人，几乎每两天就会发些杂七杂八的东西，音乐、文字甚至视频，景扬慢慢往下滑，对这个神奇的DM又增加了一点奇怪的认知。粉色头发、蓝色头发、黄色头发，甚至从前还会有指甲、耳钉，看起来是一个非常热衷于赛博朋克和二次元的音乐少年，当他划到两年前的时候，被一张照片吸引了目光。

隧道的夜晚、黄发颓废的少年，仅凭着一把吉他就将夜色留下。

那些奇怪的、甚至于不合时宜的各种元素，在他的身上都得到了完美融合与诠释。

景扬腹诽，还真是有个性的人。

从小丑的朋友圈退出，他又开始每夜一次的朋友圈扫荡环节。

茉莉发了自己烫发烫到一半被迫出来做核酸的照片，宋景扬乐不可支，连忙在底下评论：“差一分钟都不可以吗？”

还没等茉莉回复，他就收到一条互动。

“你们竟然认识。”

是小丑。

宋景扬惊讶地看着这一条，突然想起自己在小丑的某条朋友圈下看到了高中同学的点赞。

还没等他反应，小丑的对话框就跳出来一行字。

“你认识姜夏？”

景扬回复到：“你不是还认识李XX”

对面很快回了一句：“对呀，我们是初中同学，认识好多年了。”

宋景扬挑了挑眉：“所以你和叶子也是一个班的？我和她们是高中同学，关系一直很好。”

片刻之后，小丑回复：“西京真小。”

景扬也觉得如此，他跑去问姜夏：“茉莉，在你朋友圈底下和我互动的男生，叫什么？”

姜夏显然继续了自己的烫发之旅，她慢悠悠发过来三个字：“高禹卓。”

宋景扬一下子顿住了。他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因为这三个字而停滞了很久。手不自觉地点开相册，快速地向上划，然后发送了一张2017年的照片给姜夏：“是这个人？”

“对，你怎么会有他的照片？”

景扬只觉得头顶好像乍起一道惊雷，浑身的鸡皮疙瘩都随着回忆同时浮现。

他见过他，在五年前的夏天。那是一个暑假，叶子从北京回来要组局聚会，告诉他、静仪和子瑜一起去玩一种叫剧本杀的东西，彼时剧本杀刚刚诞生没多久，甚至还没有兴起的态势，不过她们几个一向是只要在一起做什么都行，所以景扬很爽快地答应了。

到了地方才发现，叶子还带了自己的初中同学。

两个男生，一高一矮。高的男生有点像去油版本的塘主，剑眉星目、鼻梁高挺，乍一看有股凌厉的感觉扑面而来，眼睛确实不大，但贵在有神，加上他身材偏瘦、皮肤白皙，整体上是个很优质的帅哥；矮的那个大概1米76，戴着一个帽子低头玩手机，等大家都打过招呼了以后，他抬起头往这边看过来，报以一个羞涩的微笑。

宋景扬当时就愣在那里。眼前的男生穿着一件白衬衫，带着鸭舌帽，第一眼就能确定是个绝对的帅哥：一样是白白净净的感觉，眉形生得又黑又好，大大的眼睛好像黑葡萄一样，还闪着一点星光，笑起来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有些羞涩、带着独有的少年感和纯真感，似乎很容易就能够感染到周围的人。

景扬扫了一眼叶子，这里哪里找来的神仙？

叶子作为主人，很热情地为自己的两拨同学介绍认识。

到男生的时候，她朝着宋景扬的方向道：“这是我的初中同学，高禹卓。”

景扬笑着点头：“宋景扬。”

大家都是十八九岁的少年，很快就打成了一片。玩本的过程中，叶子挨在他身边悄声道：“是不是都很不错？”

拿起剧本挡在自己面前，景扬惊讶地回复她：“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做什么了不得的生意！”

“臭嘴。”叶子嘻嘻一笑：“他们哪有你好看？”

宋景扬白了她一眼，又往高禹卓的方向看过去。

他和静仪在认真地讨论案件，严肃起来和笑的时候完全是两个样子。

“他是搞音乐的，和咱们这种可不太一样，我估计大学肯定能念完，以后干什么行业就不知道了。”叶子把本放在桌子上，絮絮道：“别看他人畜无害的样子，弹起吉他来真的很潇洒，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万一以后混出名堂了，我好去要签名。”

宋景扬看着眼前这位中国传媒大学播音主持的全国第一，好久才道：“我觉得还是你出名的几率更大一点哈。”

商业互吹一直持续到结束，大家收拾东西准备去吃饭的时候，景扬一脸歉意地看着她们：“我晚上还有事情，饭局就不能参加啦。”

丛子瑜惊讶地看着他，眼神不断和他进行交流。

“那你路上注意安全，寒假回来我们一起去滑雪。”叶子抱了抱他，大家也和他一一道别。

景扬挥手离开，上车之后给叶子发了一条微信。

“记得偷偷帮我拍张照片。”

一秒钟之后，屏幕上出现了一个OK的手势。

到晚上，宋景扬收到了一张照片。镜框里，桌子上摆满了啤酒，大家显然是喝得很高兴。高禹卓坐在最边上，用手拄着下巴朝正在说话的人方向看过去，他的神情很平静，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星空般深邃的眼睛在西京昏暗的夜晚中依然散发着明亮，简单的动作、自然的表情，如同梵高星空中那璀璨的金黄，点缀了整个幽蓝的天空。

景扬认真地看了看这张照片，然后点击了保存，压在了手机的最深处。

高禹卓。

睡前，他轻轻重复了这个名字。

而到今时、在今日，那尘封在心里多年的记忆突然因为这个名字的出现而如潮水般重新浮现在眼前，让本来静谧的夜都变得像海浪一样涌动，彻底掀翻了宋景扬的心河。

他并没有为茉莉解惑，而是将这张照片和现在的高禹卓做了几番对比之后，发送给了本人。

过了一会儿，对面回复：“这是我，你是在哪里看到的？”

景扬想了想，写道：“这是我拍的。”

高禹卓发送了一个问号。

他把五年的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了高禹卓，并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当时知道这样做不礼貌，不过我真觉得你那个时候又帅又有少年感，就叫叶子偷偷拍了一张给我。实际上我已经忘了你的名字，也忘记了这件事情，但照片一直存在我的手机里，今晚再次听到你的名字之后，就好像一个开关，想起了这一切，顺便也分享给你。”

很快，手机开始频繁震动。

“卧槽”

“卧槽？”

“卧槽！！”

连续三句话，让宋景扬忍不住嘴角上扬。

“我是真不记得这件事情了，五年前的我还是个没接触赛博朋克、初入音乐圈的懵懂少年。”高禹卓的消息出现在屏幕：“原来咱们不单是同届的同学，竟然还见过面，我只能说世界太小、西京太巧。”

“哈哈，说得没错。”

“既然都加了好友，那以后你在西京就过来找我玩剧本。”

宋景扬歪歪头：“行，争取成为你最大主顾。”

对话就这样戛然而止，景扬扔了手机，屋子里又恢复了黑暗。

他看着天花板发呆，好像眼睛都在闪闪发光。就在景扬快要睡着的时候，手机再次震动。他很快就拿起手机，以为是高禹卓又说了什么，可顶着刺眼的光打开微信，跳出来的却是一个可爱的小猫头像，只发了一句话。

“扬子，我知道你没睡。”（得意表情）

杨乃真？！

宋景扬气得关掉手机，准备养精蓄锐之后第二天狠狠教训这个狗。

第二天，他照常来到毛利侦探事务所参加剧本局。

在前台，景扬很热心地为老板介绍自己和泡芙昨天的经历，还告诉他：“这个DM又帅又厉害，专门带硬核推理，你要是能挖来我估计顾客会暴涨噢~”

“真的假的？有你说的这么神。”

泡芙咬牙切齿地看着景扬：“他哪里长得帅？你这是变相逼我提高自身水平。”

“你反正是个没有品味的人”景扬瞥了一眼泡芙身边她的男朋友，笑嘻嘻地道：“现在竞争这么激励，我是为你和你们店着想，没要咨询费已经是我人美心善了呀？”

话虽然这么说，可宋景扬还是在这次剧本结束之后把整个事情都告诉了泡芙。

泡芙一脸震惊地消化着自己听到的东西，然后满眼星星地道：“你不觉得这件事情很浪漫吗？！”

“浪漫？”景扬没想到会有人用这个词来形容，不由得微微一愣：“又没发生什么，也可以很浪漫吗？”

“我反正听着就觉得很浪漫，现在不发生点什么，难道以后就不会发生？”泡芙凑到他身边，眨了眨眼睛：“你怎么想？”

宋景扬思索了片刻，老实道：“我只觉得很恐怖。”

“恐怖？”

“对呀”景扬点点头：“我一直是一个自诩审美非常多元化的人，不同类型的帅哥都可以成为我的菜，可你想想，五年前见到高禹卓的第一眼我就觉得很喜欢，如今他的头发、穿着、性格、气质甚至整个人都变了，以一个完全陌生的形象出现在我面前，我却在丝毫没有想起往事的情况下依然第一眼就觉得他很帅，那你说我这几年的信仰岂不是崩塌了？”

泡芙恍然：“你说的有道理啊！”她一边拿起景扬的手机刷着高禹卓的朋友圈，一边问：“那，那你们就没有后续了？”

“我不知道”景扬趴在桌子上，神情也很困惑：“我答应他离开之前再去一次白鸟泽，就看有没有机会了。”

姜夏听到这件事情之后，只是淡淡一笑，然后向宋景扬抛出了一个重量级的问题。

“你跟高禹卓的这段缘分，杨乃真知道吗？”

“和他有什么关系！”宋景扬差点没把手里的咖啡杯甩出去，气愤地敲击着手机：“什么贾乃亮、杨乃真，老子有没有桃花还需要经过他们的同意？”

“倒不是因为这个”群聊里一直没说话的叶子忽然出现：“只是高禹卓，是个永远都会让你失望的人。”

姜夏在这句话之后就忽然下线了。

宋景扬一愣：“这是什么意思？”

叶子的电话很快就打了过来。她的声音如往常一样温柔，在她的讲述下，景扬对高禹卓这个陌生人有了更进一步的了解。“禹卓的父亲是西京极为出名的大厨，还代表西京参加过全国甚至世界的美食比赛，因为我爸爸在法院工作，所以曾经处理过他们家的案子，最少都是六七百万打底，所以那个时候高家的家庭环境十分优渥，在这种情况下长大的他自然也是个意气风发的小伙子。后来，他的父亲意外去世了，家道就此中落，他也在巨大的打击之下一蹶不振，走上了本不属于自己的路，不但考了一个自己不感兴趣的大学，还在没毕业的时候就去搞了音乐，在我和茉莉的眼中，他是一个喜欢赛博朋克和二次元的吉他少年，曾经天真可爱、现在却很让人捉摸不透。”说到这，叶子有些迟疑：“每当你想要伸手拉他一把的时候，他就更往令人失望的路上走，我们认识十多年到今天，其实我根本就没有碰到过一个能让他认真对待生活的人，景扬，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你和他...”

“我没有那种想法，你误会了。”景扬原本心情还挺复杂，可听到叶子这么说，忙摇头：“只是觉得这件事情很有意思，他对于我而言不过是人生中的过客，相比于其他人，多出现了一次、出现了巧合的第二次而已，他令不令人失望，于我而言并不重要。”

叶子在电话那头轻轻一笑，却不料姜夏忽然加入电话组，再次抛出一个问题。

“宋景扬，你就真不怕杨乃真吃醋啊？”

叶子忍不住哈哈大笑。

宋景扬大怒：“姜茉莉，你有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