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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怪可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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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意绵绵,温存生暖,忘却尘世纷扰,沉浸于短暂的宁静与祥和。

“倦了吗?”陆承韫将她拥入胸怀,昔日的猜疑与不安此刻烟消云散,只余下彼此间不言而喻的可心可意。

求仁得仁,所愿已足。

“有些……”

萧沁澜话语中带着沙哑,断断续续,喉咙仿佛经历了长途跋涉,干渴而疼痛。

陆承韫听来却别有一番风味。

这便是埋怨中显而易见的夸赞。

陆承韫抹去额上的汗珠,披上一件中衣走至桌边,为她斟满一杯凉茶,随后返回,小心翼翼地将她扶起,亲手将凉茶送至她唇边。

三个多时辰的欢愉,一杯凉茶确难解其渴。

他又为她续上一杯,体贴入微地喂她喝下。

月色透过窗棂,柔和光辉映照在萧沁澜湿润潮红的眼角。

那抹艳色,比桃花更娇,比玫瑰更媚。

几番饮水之后,陆承韫终是情难自禁,俯身在她眼角印下一吻,动作温柔得如同对待易碎瓷器,手心轻轻拍着她的脊背。

萧沁澜确已疲惫,无暇回应,任由他如同安抚孩童般拍着脊背,闭目小憩。

历史长流滚滚,传承至今,对女子残忍,又让男子自大。

无论古时还是现今这和平昌盛的时代,总有人认为一旦同床共枕或孕育生命,便是深情厚意的铁证,再也无可分离。

这种观念,不分能力高低,钱财多少。

成为被操控的棋子,亦或是坚守自我、深情以对,全然取决于女子的性情。

得之喜,失之淡,有无皆安。

唇瓣仍旧湿润,萧沁澜抿了抿,推开他的手背,翻身沉入柔软的锦被中,陷入沉睡。

皇帝人选已定,可在正式登基前,仍需前往文华殿继续授课,装模作样几日。

太狠,必须休息。

陆承韫望着锦被上散落的青丝,“你今日外出,太后未曾察觉?”

“宁安宫内外皆为我所掌控。”萧沁澜嗓音纯净,带着几分倦意。

“太后把持朝政多年,深夜造访亦非罕见,你确定毫无疏漏?”

萧沁澜不耐烦地扯过被褥,将自己牢牢覆盖,“确定!确实无虞!今日乾清宫中,群臣迫使太后下令钦天监早日定下吉日,连隐居多年的司空大人都被拉来,一同商量皇室玉牒入籍之事。

外姓登基,血脉不纯,这等大事不能轻率。若要顺利稳固地位,三五年尚且不够。”

此话一出,陆承韫心中的最后一丝疑虑烟消云散。

他随即上床,从背后环抱住她,“为何选择兄长?你不用顾左右而言他,我知这事定下前,你早早便已知晓。”

“外戚、老臣、宗室中其余幸存者,皆是不得不面对的难题。”萧沁澜挪动着身体,锦被下的神情皆是疲倦与不耐,“陆墨凌是瓦解他们势力的最佳利器。外姓登基筹备需更加周密,但太后已下旨让今年乡试重启,意在为明年二月的科举铺路。如此算来,过年前,一切应能尘埃落定。”

“乡试重启?”

“选拔人才乃重中之重,必不可少。近几日我散布许多风声,太后的人自然有所耳闻。申明亭、旌善亭,这两者甫一宣布,无疑是将剩余老臣的脸踩下,借重启乡试来巩固自己的威望。”

“原来是这样。我有所耳闻,那些关于‘吃人官员’的童谣在大街小巷流传,竟是这般作用。”

“你的消息未免太过滞后,看来定国公前两年对你的严加管教,确实限制了你的势力扩张啊……”

“仅是京师之地尚能应付,若要如你般,势力遍布边陲各地,恐怕还需三年光景。”

“努力,本宫看好你!”萧沁澜言罢,便任由思绪飘散,沉入梦乡准备养神。

“安心睡吧。”陆承韫搂住那团被子,眼底星河荡漾,温柔婵娟。

屋内静谧,唯有月光轻纱般洒落在各方角落,朦胧而温馨。

“嘭!”

一声巨响骤然打破了这份宁静,急促的脚步声瞬间逼近,两人陡然惊醒,猛地坐直了身子。

无需多言,那粗暴而无礼的闯入方式,已让他们心知肚明来者何人。

陆承韫迅速起身,边整理衣物边神色凝重地说:“他们进不来,你继续休息。”

言毕,他大步迈向屋门,猛地拉开。

门外明亮的月光无遮无拦,清晰地映照出那逆光而来的身影。

“父亲。”陆承韫整饬好衣物,躬身施礼。

陆泽审视他那不整的衣衫,语气森冷,“明日尚需求学,莫要给我做这般装扮,丢人现眼。”

“孩儿谨遵教诲。”

不论缘由,不论事件,陆承韫总归会被打骂责罚,若能提前认错,至多换来几句责备,九载光阴,他对此已是驾轻就熟。

对于这位子嗣,陆泽并不亲近。

他诞生之时夫人几近丧命,即便以人参续命保得一时,却也因此元气大伤。

且他出生之日凌儿便染上了重病。自己原本稳固的仕途晋升,也因次日的起义军侵扰而受阻。

他因不甘平庸而投身太祖麾下,得定国公之尊荣,可碍于夫人是太祖庶妹,严苛监管,几十年来仅凌儿一脉相承。

不能轻易让妾室诞下子嗣,这些始终是他心头的遗憾。

陆泽睨了他一眼,旋即收回视线,不想过多看到他,直截了当道:“既已知错便好。你与司空颢交情不浅,今日授课之时,务必让他转告他的父亲,加速筹备凌儿登基事宜,务必在年前尘埃落定。”

“但,司空家族亦属皇族血脉,孩儿如何……”

他话音未落,陆泽已不耐烦地打断,冷声道:“你兄长登基于你而言乃是百利而无一害之事,你非但不急不躁,反而悠然自得……”

话锋一转,他语气中多了试探与警告,“莫非你对那九五之尊之位,也存有觊觎之心?”

陆承韫面色平和,目光低垂,“孩儿与朝中元老并无深交,更无此等非分之想。”

“你明白就好。”陆泽深深凝视着他,“你要清楚,即便你有望继承大统,那些元老重臣也未必会站在你这边。陆家将来的荣华富贵皆系于你兄长一身。你平时主动一些,积极表现,别像现在这样无趣且无用。”

弃之可惜。

他如是想,终究未曾言明。

“好,一切听从父亲安排。”"陆承韫再次躬身行礼,平和如常,“父亲还有何吩咐?”

“后日上朝前,务必说服司空颢。”

交代完毕,陆泽毫不拖泥带水,正欲离去,却闻身后传来陆承韫的声音,“此事关乎国家根本,恐非朝夕可成,还望父亲能多予时日……”

“不论你如何措辞,如何行事,事后如何评价,必须圆满解决。” 陆泽头也不回,“后日乾清宫中群臣商议,我将联合众人确定具体日程,你心计怎样我并非不知。此事,你能办成。”

陆承韫久久注视对方背影,一瞬不瞬,半晌后忽而淡笑出声,“好,父亲请宽心。”

武者感官敏锐,对于周遭细微变化皆能洞察秋毫。

陆泽未理会他不加节制、不经意间散发的浓郁气息,毅然转身出了院落。

……

待人走后,陆承韫步入屋内,缓缓坐于床沿,陷入沉思。

月色朦胧下,难以窥见他脸上表情。

萧沁澜掀开被褥,起身倚在他身上,“定国公勇猛无双,智谋或有不及。太后心思缜密,正是明白了此点,方未曾将乡试重考之事在京师昭告。

待明日之后,剩余的老臣一脉都会被逐一受到清算。调任途中遭遇不测,马贼截杀或是小道坍塌,皆未可知,皆是常事。”

陆承韫静默不语,身形宛如雕塑,纹丝不动。

见状,萧沁澜续道:“意外身死亦有可能。朝中诸公并非愚钝之辈。一旦消息传至京师,天家之意自会昭然若揭。届时,陆墨凌将更加孤立无援。”

世人很难相信太后手段会极其残忍。

女子常被冠以柔情似水、念旧情深之名。即便日后真相大白,也会多感无力回天。

“至于定国公爷适才所言的‘心机’二字,不是指你豢养的暗卫,而是暗指你心中的那份不甘,与异样的筹谋。”

“父亲……确实见多识广。”陆承韫的手掌不由紧握。

当失望累积至顶点,便是希望的彻底泯灭。

往昔或许懵懂未知,但当下起,他情感不会再轻易波动。

陆承韫勾了勾唇,那眸中却无丝毫笑意。

他猛地翻身,一把掀开被褥,动作决绝、有力。

“你这是……”

原本从容不迫的萧沁澜顿时惊愕失色,甚至夹杂着难以言喻的惶恐。

突如其来的胀痛让她无法自抑地咬紧了下唇,额间细汗密布……

晨光熹微,朝霞映天,太和殿内的喧嚣逐渐远去。

萧沁澜慵懒地倚坐在鸾轿上,轿栏成了她唯一的依靠。

她额头轻点,眼眸半合不合。

那份近乎发泄般的体力消耗,确实如话本中描绘的那般美妙。

但亲身体验之下,十日半月偶得一尝,便已足够。

抵达文华殿侯,萧沁澜神态自若,不疾不徐走到自己的席位,支着额畔,安详地翻阅着书卷。

近日詹事府的授课内容与往昔迥异,不再局限于帝王治国之道,转而讲起了于廉自守与守护初心之善,詹事大人还不时向陆墨凌提问,赏识有加,却也暗含鞭策。

陆墨凌如今被选为帝王,是太后为了除掉老臣不得已下的决定,在众人心中,司空颢与润知才是更具帝王风范的人选。

太祖皇帝智勇双全,声名显赫,其后的宗室子弟若想继承其位,难免遭受非议。任何细微的失误或是对明远太后的稍许违逆,都可能招致“外姓终究难当大任”的讥讽。

定国公虽非愚钝之人,但近期朝中老臣屡屡受打压,已使他难以顾及长远,行事间不免多了几分冲动与不计后果。

陆墨凌自信满满,掌握权柄的男性往往自视甚高,对于非是深厚背景的女子往往抱有轻视之心。

权力从不是一片坦途,每一步都需谨慎行事,方能在这波谲云诡的朝堂中站稳脚跟。

“沁澜……”

思绪游离之际,蔫润知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她桌旁,眼眸闪亮地凝望着她。

身后的陆承韫一反常态,没有选择忽视,抬眼注视着两人,手中的书本已停滞不前,久久未翻动一页。

“嗯?” 萧沁澜被这熟悉的声音拽回现实。

“……没睡好吗?”注意到她眼下明显的乌青,蔫润知心疼地开口询问。

“嗯。”萧沁澜应了一声。

她天生体质特殊,恢复速度缓慢。

“昨夜因雨夜烦躁而起身看书,未曾想竟一夜未眠。”萧沁澜揉着眉心,故作疲惫。

“怪不得看起来又红又肿。”蔫润知蹲下身子,抬头看向窗外天色,“詹事大人马上就要到了,现在去取药恐怕来不及。你且先忍一忍,待一会儿下课,我定然快去快回!”

“不必。”萧沁澜浅笑道:“仅是疲惫与困乏交织,并无痛感……”

嘴角细微的伤口恰巧牵动,她眼尾微动,继而归于宁静,“确是不觉疼痛。你此来寻我,可是有要事相商?”

“呃……”蔫润知似是感同身受,抚了抚她的眼角,又克制地收回手,置于桌下,指尖无意识地摩挲,“待墨凌君登基,你可是要迁居公主府邸?”

“我若继续留居深宫,于礼数有悖。”

“沁澜,你……收留了我吧?”

“……嗯?”

蔫润知依偎在自己臂弯,侧首仰望她,“孝道如山,自那日我未被选中,父亲便更加严苛了。”

“那侧室呢?她煽风点火?纵容忠勤伯责难于你?”萧沁澜眼底幽暗。

“她巴不得父亲如此待我呢!”蔫润知叹息一声,复又无奈道:“女子生存不易。她出身贫寒,家中兄弟众多,父母又偏颇。能得家父青睐嫁入伯爵府内,对她而言已是一步登天。可她着实……”

“怪可怜的。”萧沁澜点了点他的额头,语中满是怜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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