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确定?”
不知名的废弃公园里，穿着不合时宜的旧风衣的男人蹲下，他面前是一个正在逗蚂蚁的姑娘
“你难道不好奇吗？”
她抬起了头，从衣兜里掏出眼镜戴上，语气有些抱怨
“太丑了，你。”
她指的是衣服，男人耸耸肩
“反正也没人看见，就算看见也没人会管的，现在鼓励穿衣自由只要不裸奔就好。”
两人没再说话了，气氛诡异的沉静，一个对蚂蚁突然有了极大的兴趣，捣鼓着
“我希望你把我叫来不是为了看你逗蚂蚁。”
男人好脾气的说道，拢了拢衣领
“还是有点冷。”
“程医生不怕我骗你?毕竟我骗人的次数不少。”
忽闪忽明的路灯照耀下，慢腾腾的站起身拍拍尘土露出半张脸来，王慧嘉
程叙看着对方的脸忍不住感叹一句
“别说，我还是第一次见天生的精神病。”
对方没有被他的话冒犯到，挑挑眉
“彼此彼此。”
话题扯远了，程叙刚想转过来说些什么过渡一下，没想到对方思维直接跨越了过去
“这方法行不?”
“不知道，毕竟没有一个敢拿自己实验的。”
“啊……好烦，讨厌死了。”
王慧嘉踢了脚石头，看着程叙
“本来想自己来的但太麻烦了，而且我对这方面不熟悉，研究半辈子也不可能成功。”
“这个假期，不然我也找不到合理的理由和你碰面了。毕竟你也不爱出门。”
程叙冷着脸，他实在不喜欢对方的脾气态度，极端的利己主义者，和这种人达成共识真难
“我可没有过于极端。”
好似猜透了对方想法一样，王慧嘉瞥了他一眼，程叙一愣，讪笑两声摸了摸下巴
“行吧……有成效了怎么联系?”
“就正常联系呗，这事也闹不大，我又没搞别人。”
王慧嘉开始抓挠起胳膊，她有些不耐烦了，明明脑子里构思了上百种可能发生的事，没有一种和现实相符，掌控不了，真烦真烦
……
……
“啪!”
凌晨三点半我被噩梦吓醒，窗外正在下暴雨，连续一周的强降雨让我打消了今天拜访溧阳二院的事，雷声混杂着录音，有些恐怖片氛围了
“嘶，怎么睡着了?”
我摸索着下床，昨晚在复盘上周的对话时不小心睡着了，真好现在睡不着，我决定继续之前的工作。
*
“下午好。”
我朝她打了声招呼得到了一声回应
“下午好，我是王徽仪。”
意料之中，我点点头坐到她对面
【王徽仪】今天的状态好多了，应该已经习惯了和一个不熟悉的人谈论自己，没有在一开始呈现出焦虑的症状，是个好兆头，我在心里下了定义
“今天聊聊什么?”
我朝对方笑了笑，尽力的展现出温和的一面，至于上次程医生说的……我决定不提
“你在发抖，很冷吗？”
【王徽仪】的语气出奇的平静，连带着看我眼神也淡淡的
“我出不去，从上次你离开就这样了，连窗户都封死了，我的活动范围缩小到了一件隔离病房，只有一个被封死的窗户。”
我愣了愣，今天来的时候程医生并没有给我说这件事，但对方也没有表现很生气的样子
“不好意思，你是说我走后你被关起来了?为什么?”
【王徽仪】看着摄像头嘲讽似的笑了笑，阴阳怪气的回答
“你应该问医生而不是我。”
气氛怪异的安静了，【王徽仪】凝视着监控，指尖拍打着桌面，我往下一瞥，发现对方两条腿被绑在桌子腿上
“我感觉今天没什么可聊的了，爱说话的是宋程璐那货，不是我，当初答应的也是她。”
【王徽仪】冷不丁的说，冷冷的看着我，有些发怵
“嗯……不好意思。”
她没再搭理我，也不管我出没出去，就是死盯着摄像头，好像这样能看见她仇人一样
今天的计划算是泡汤了
我叹口气，准备离开
“程叙和你说什么了?”
走到门口对方冷不丁的发问，她似乎不需要我的回答，自顾自的说道
“面对的精神病人多了，没准也会得病。”
我没回头，直接离开了
“不好意思，王慧嘉半小时前情绪都还挺好，所以没告诉你。”
程医生有些歉意的说道，这完全不怪他，毕竟他每天面对的病人那么多能抽空接待我已经很不错了。
“没事没事。”
我朝他摆手
“反正我今天也临时有约，不然都想退掉今天了。”
程医生遗憾的叹了口气也没说什么就送我到医院门口
“是文璐吗？”
上出租车前，程医生突然开口颇为平静，我诧异的抬头看对方依旧那副温和模样
“王慧嘉前几天见了她一面，那次之后就有些暴躁了……”
车子行驶走了，我还没朝对方说再见
*
“又见面了。”
语气轻快的女声传来，文璐直直坐在我对面，手里捧着奶茶
“下午好。”
录音笔我在看见对方进门后就已经打开了，虽然有点不礼貌，但我想她不会介意。
由于宋程璐和王徽仪对待文璐的态度以及程医生的那番话，面对这个初出社会的小姑娘我有些烦闷，就像你室友给你骂了半学期的一个男的突然有一天在一起了的感觉，怪异
“你刚从医院回来吗？嘉嘉怎么样了?”
文璐看着我的眼睛，脸上满是关心
“还没去呢，我联系的那个医生说王慧嘉今天情绪不太对，不太适合接触。”
我真假掺半的胡扯，对方明显相信了
“你最近有去看她吗？我一周只见她一次，之前的情况不太了解。”
文璐摇摇头，沮丧道
“没有……我已经一个月没去看过了。”
一个月?我不动声色的调整了一下录音笔的位置，让它更清楚的记录下对话
“为什么？按理来说她见到你应该会开心的。”
“我也不知道，她就是对我忽冷忽热的，好像不太喜欢见到我，以前在学校也是这样，几乎不来找我……”
文璐声音小了下去
“我觉得她根本……嗯，根本没有尽到她的职责。”
“她的什么职责?”
我平静的看着对方的眼眸，有些躲闪
“就是……”
看她说不清楚，我也懒得去扒根问底
“她也是个小姑娘。”
末了，我补了一句
“她和你一样。”
文璐有些不高兴了，像她这种年纪什么情绪都表现在外面
总之这次对话并不愉快，对方一直给我一种什么都是王慧嘉不好的感觉将她的观点认知灌输给我，讲真，我有些受不了
匆匆结束了约会我又去了趟医院，不过没有上去，在楼下病人的“放风”区坐了会儿，三楼有个人影晃了过去，我起身离开了
不出意料，当晚我接到了【王徽仪】的电话
“不好意思今天下午。”
我表示没关系，犹豫了一会电话那头才再次传出声音
“文璐见你了是吧?”
“嗯。”
“唉，我也不知道怎么说，你觉得我和文璐现在是什么关系?”
回想了一下和两人的谈话，我选了个模糊的说法
“文璐说你们还在恋爱，对吗？”
没说话了，对方轻笑了一声，很短促，语气也有些散漫起来，给人一种趾高气扬的感觉
“我们早分手了，我提的，高考后就分了。”
“我专门高考后才提的，怕影响她考试，我多贴心啊，之前都没有露出过任何迹象~”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对方懒洋洋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和她恋爱期间，即使我多煎熬都忍受下来了，甚至怕我的情绪影响到她抑郁症的事根本没和她讲，直到有一次她翻我东西看到我病历单儿，说实话，我很讨厌这种行为，而且这不是第一次了，我给她说过很多遍。”
“因为这件事你们吵了一架，所以你想分手了?”
对方又笑了一声
“没有哦，我答应她时也没喜欢她，就是周围人都谈了，心痒痒，刚答应就后悔了，但是那时候我也是真的准备和她认真谈的，她要是不提分手我也不会提的。”
“这种行为在我上大学时叫半个渣男。”
“这可不能怪我，我后悔是因为她和我表白的时候还和她第二任没分手呢，见我答应了才去提的，多多少少有些恶心到我了。”
【王徽仪】语气有些嫌弃
“我为她改了许多，当然这是作为一个有对象人的自觉，换个人我也一样，我不觉得这有什么需要宣扬的，但文璐不一样，有什么改变都要说说，大肆宣扬一下，说是为了我……”
我想到了程医生提过的她父母是典型的中国式家长，精神控制压迫着对方好多年
“我很烦但也忍了。”
“我从没谈过恋爱，她是第一个，我以前喜欢和几个玩的不错的开玩笑，确定关系后也改了，但她不，她说都是女生没事，我他妈也是女的啊!!”
“还有一点我也比较讨厌，她和别人开玩笑喜欢提和我分手，但在我面前从不提，我猜她也是害怕，但是我不明白，我们这种小众的事情为什么要宣告天下?”
小众的事该不该让大众接受，这个问题我想不出来，但【王徽仪】的意思是她们现在才高中，这样做不好，这点我同意她
*
听完录音整理好笔记已经六七点了，我补了会儿觉梦见一个叽叽喳喳的小鸟一直在叫，另一只小鸟给乱蹦的小鸟让了让地方，自己挤在了树枝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