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风在动——大生意

亮子呼了一口气，是把重要和隐秘的事情说出之后，人们本能的迟疑和一点点犹豫，但事到如今，他也不得不讲下去：

“刚到北京，我和大多数人一样，在中关村的一个柜台打工，装机子，但幸运的是，我很快就接触到了水货这件事。”

“我们把由境外带进来的叫水货，带货的人叫水客。”豪哥解释了一句。

“当时，我是从上家拿货，一点点的往外出，算是零售，直到半年前，结识了豪哥。”亮子少见的点上支烟，继续道：“豪哥是香港人，”这句话之后，亮子稍停顿了一下，仿佛是在考虑是否能说出来。

看亮子迟疑，不愧是见过大世面的江湖中人，豪哥知道这个时候最好不要让我产生任何的隔阂，就不着痕迹的马上接着说了下去：

“小山哥，”豪哥客气的称呼我，我忙说：“不敢当，豪哥是大哥。”

“呵呵，习惯了，我们那边习惯了这种称呼，不像你这里礼仪之邦，称呼一点不能乱，香港就是中国的郊区嘛，蛮荒之地，蛮荒之地。”

在这种紧张和压抑的情况下，豪哥竟然还能开个小玩笑，这让我这初出茅庐的毛头小伙子颇为佩服。

顺便说一下，之后和豪哥的交往让我受益良多，尤其是在和人的交往，也就是后来职场人士挂在嘴边的“沟通技巧”上学到了很多。

现在想来，我能很快速的在黑白两个圈子获得广泛的人脉，与我在初入社会时接触的这些“老江湖”关系甚大，他们为人处事的方法、态度、技巧给了正处于“可塑期”、正急于吸收和学习时期的我很大引导。

但是，也正如此，才让我从一个本来可能稳稳当、按部就班慢慢往上爬的一个小公务员变成了后来的模样。

“小山哥，我从小在香港长大，没读过什么书，从小就在外打拼，送外卖、搬码头什么都干过啦，后来我进入了IT行业，”

仿佛不好意思的，豪哥干笑了两声：“就是当水客啦，替人带货到深圳，一次带个十块儿、八块儿板子，赚个茶水钱，我意识到这个行业是个大机会，”

这时他突然偏离原来事情的路线，接着告诉我：“小山哥，如果有机会，你最好也进入这个行当吧，未来几十年，这个行当可以赚很多很多钱，这种机会很少出现的。”

看他作势要给我讲讲IT产业光辉灿烂的未来，我赶紧打住：“后来，豪哥就到北京发展了？”这是我刚学到的新名词。

香港人市场经济意识深入骨髓，他们一直以赚钱、赚很多钱为天经地义，认为是最重要的人生成就，而我由于深受传统文化的教育，对赚钱的兴趣却不是那么浓厚，对我而言，建功立业、光宗耀祖、帮助家人、帮助朋友解决问题这些东西给我带来的成就感远超对金钱的渴望。

这不是我刻意在这里想显示多么清高，事实上，不仅我个人，我们那个年代，大多数读过点书的人都是这种思维，不相信的话，各位客官可以找一些现在4、50的人问一下，虽然后来环境的变化和逐渐增长的经济压力让整个社会对金钱的渴望达到了极端的高度，但至少那个时候，我们还有着一颗相对比较纯洁的心。

当然，我并不是说赚钱是一件不好的事情，相反，我现在认为合理、合法的挣到很多钱、给家人一个优裕的生活环境才是男人一生最应该追求的成就，当然，在这个过程中，如果能为社会做些贡献就更完美了。

“了解了水货的操作之后，我就开始寻找自己做的机会，但在香港不行啦，□□太厉害，他们垄断了这条线路，我们这些小马仔不可以玩的啦，那都是大佬在搞。”

“后来我发现K国这条线路可以玩，但风险也大，香港这条线已经很成熟啦，他们守规矩，不会出现多大的风险，一手钱一手货啦。”

“□□守规矩？”我颇为疑惑。

“是，盗亦有道，他们是当生意在做。”豪哥的说法我有点明白了，这都得益于我平时爱学习，发哥的枪战片也经常传达这个思想。

“去年，我来到北京，前面一直小打小闹，后来结识了亮子，还有鸭子。”

“我们另外一个合伙人，”亮子接口道：“是我在北京做生意认识的，以后你可能会见到。”

“？”我很诧异，但也不好追问。

“这次来就是为他，他在你们这里失踪了，所以说你可能会见到。”亮子声音低沉的解释，我终于知道为什么他们那么焦急了，毕竟人命关天，自己的朋友生死不明确实不是一件可以掉以轻心的事情。

“我们三个合伙后，生意开始很快的发展起来，亮子和鸭子都很能干，北京那些人不相信我们香港人，亮子和鸭子有很多朋友，下家熟。”

豪哥继续讲：“我们从K国走东西过来，通道就是你们海城的渔船。”

“果然是大生意。”我点点头。

大生意，自然有大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