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3.大旗飘飘?——小人物没有选择权

“那，您能保证您能中标吗？”我知道他们敢这样操作，就一定会有应对策略，但也只能明知故问。

“这个我不担心，”陶侃一挥手，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我就准备规规矩矩的提方案，做承诺，应对招标，我们资金、技术都是有保障的，我也愿意做出利益的大幅上交，我们只获取我们应得的部分，所以，我们中标，还是有很大把握的。”他边“哈哈”笑着，边肯定的说。

“而且，”他接着补充道：“你也知道我们和政府有着良好的关系，我们一贯的做事风格得到了各级政府的认可，对我们评价都很高的。”

陶侃这句话应该也对，但我知道的是他没说的，那就是他们有更深的关系背景。

在中国，真正获得巨大成功，而且能够长期获得巨大成功的企业大都是这样，一方面背景深厚，各方面资源都没有明显短板，一方面也是做事相对规矩，而不是短视的只追求眼前利益最大化。

“这我相信，但他们呢？”我问。

“他们，是不可能提出这样的条件的，他们习惯了靠那些见不得人的手段获得巨额利益，这样的生意他们是不会做的。”

他说：“而且，他们的政府资源远不如我们，他们虽然进入你们这里比较早，不仅是海城和金县，也包括你们省，但他们一直没能在政府那里得到多少好评，这和他们做事风格有关。虽然他们实际上也拥有很强的上层资源，但毕竟人心里都有一杆秤，不是每个人都只是唯利是图的。”他不知不觉间还是显露了我上面提到的政府资源：

“政府官员，你除了要给足该给的，在工作上也要做的尽可能好一些，除了钱，人家也还要政绩，还要乌纱帽嘛！就算除了政绩、乌纱，人心还是向善的，很多人还是有底线的。”陶侃不由得感慨。

“你也看出来了，他们使用的什么手段？□□，拿几个□□人士、拿几把破枪，再加上一些村民就想吓着我了？可笑！”陶侃恨恨的说道。

“他们习惯了通过拿不到台面上的手段，只有这样也才能保证获取暴利。所以，实际上，这形成了他们的循环，他们有很好的上层资源，却很喜欢走捷径，看似短时间利益最大化，占了便宜，殊不知，一个企业从他创立开始，他的行事风格就会渐渐地强化为习惯，时间长了，习惯就会形成文化，最后，直至成为他的基因，所以他们，不可能走的更远了。”陶侃好像在下定论一样。

这样一个逻辑链条，当时我是无法理解，更遑论接受了。但，直到后来，我才开始逐渐理解这其实是很简单的推理，可以说，陶侃这几句话是我得到的最早的商业逻辑的教育。

“那您这次来就是为了招标的事情来了？”我回到正题。

“也是，也不是。”他的回答模棱两可，看我一脸诧异，他接着解释道：

“我来，当然是为了金矿的事情，但不简单的是为了招标。”

“我这次来，一是来实地看一看，虽然我以前来过海城，但当时并无特殊目的，所以是走马观花，除了特别新鲜的海鲜，没有留下其他特别的印象，所以，也想再来看看。而且，主要是要让张勇他们来实地看看。”

“张勇他们是来考察的？”我怯怯的问道：“陶总，我完全是外行啊，但金矿这玩意儿，是得什么勘探啊、取样啊什么的吧？就他们几个，拿着几个东西，这里照照，那里描描，就能搞明白了？”我毫无概念，只是凭直觉发问。

“小山，你还真聪明，看出问题来了，实话告诉你吧，”陶侃很愉快的继续说：“实际上，我们这次来，包括张勇他们，核心目的都不是真正的勘测，不是实地考察，更不是为招标做技术准备。”

我被搞的一头雾水。

“实际上，我们来就是为了试探对方反应的。”陶侃轻轻而坚定地说：

“我就是想看看他们的反应，想看看这一段他们进步没。”

“结果呢？”我问。

“真是让我失望，他们还那样。他们以为弄几个□□人物，拿几把枪吓唬吓唬我就怕了，有本事你也来个狠的，开枪啊，也没这个胆量。真是有贼心没贼胆，更没那个贼本事。哈哈！”陶侃放肆的大笑。

“别，可别，你不害怕，我害怕。”我也跟着轻松的笑道：“您是大人物，叫什么：“走过南、闯过北、马路牙子劈过腿。”，这些手段对您不起作用，他们怎么是您的对手呢，不过，普通人肯定扛不住，要是我，早吓得尿裤子了。”我自嘲。

“也确实没想到，曾经显赫一时的这个家族怎么这么快沦落到这个地步？！”他颇为感慨，随后说了一句后来风靡一时的流行语，陶哥完全可以去找冯小刚要版权费的：“21世纪什么最重要？人才！

“他们真正的实力实际上远超其他几家，有钱有势、要关系有关系、要资源有资源，但就是这几年缺乏厉害的领军人物，所以，每况愈下，终于沦落为就靠这些下三滥的手段混世面。”陶侃颇为惋惜。“所以，家族企业是有他天生的弱点啊！” 说完，一声长叹。

“如果，他们老大再聪明些，不要使用这些手段，我一来他们就安排一些官员和我见面，都不要说什么，展示一下力量就可以了，或者，干脆不闻不问，就当我没来也可以，那样，我反倒摸不着头脑，就不会轻举妄动了。而这一次，使用大量□□人士恰恰的暴露了他们的真正实力，黔驴技穷，技止此耳！那我还能客气？！”一气说完，陶总志得意满，仿佛胜利就在眼前一样！

看到陶总开心，我也算一块石头落了地，至少我总算没白忙活，但我也有疑问“那就是说，你的行程是故意泄露的？”

“哈哈，要不然我带着北京牌照的大奔干什么？张勇他们又为什么也挂着北京牌照？我难道连几辆其他地方的车都找不到？”

“大哥，”我恍然大悟，但也瞬时之间心头火起，也不再顾及他的尊贵客人的身份，埋怨道：“你这样做，至少也应该告诉我啊，险一险，我也就掉进去了，还有，宝宝……”，一时激愤之下，我说不下去了，也知道，这样指责下去，只能闹得不愉快，除此之外于事无补。

“是，对不起了，小山，”陶侃正色道：“你也知道，虽然这样，装还是要装一下的，也实属无奈，真是对不起，请见谅！”说完，竟弯腰致歉。

这是我怎么都没想到的，他这样一个大人物，竟然知错认错，虽不乏作秀的意思，但也算难能可贵了。我理解。

“你放心，”陶侃道完歉，抬起头来，慢慢而肯定的对我说：“小山，经过这一天的相处，我们算是同生共死的兄弟了，你以后有什么事尽管打招呼，只要我能帮忙的，一定不会推诿。”

算了，有这句话，我也只能满意了，虽然我心里说：“TNND，如果那只枪真打响了，我还有没有命去找你帮忙，你还有没有命帮我，就很难说了。”

还是那句话 “一将功成万骨枯”，小人物只能成为将军功成的垫脚石，我们只能祈祷别成为那“万骨”之一就算万幸了！

终于理解了，人们为什么都希望往上爬，都希望成为万众瞩目的将军，除了锦衣玉食的生活、鲜花掌声的荣光、生杀大权握于掌中的快感，更重要的是他可以选择自己的行为，无论成功失败，都是自己选择的，自己对自己负责，而不必像小人物一样，命运完全掌握在别人手中，你的付出、你承担的风险只是为别人的成功、别人的获得做嫁衣而已！

最后，我还有一个疑问：“陶总，招标是公开的，谁都能参与，那，会不会再有别的力量杀进来呢？”

“有可能，完全有可能，谁也不能说没有可能。”好像被我问到了软肋，陶侃又像回答我，又像自言自语，反复的念叨着。

“不过，管不了这么多了，其实，概率也不大，现在大家都很浮躁，都希望最小代价，甚至不付出代价就获取最大利益。而我，是做好准备只获取合理利润的，他们真算是参与，也应该斗不过我们的。”

他像是给自己解释一样：“而且，到现在为止，还没有有其他力量参与进来的消息。为防夜长梦多，看来得加快进度了。”

我知道，文件上写的很明白要进行招标，但具体招标时间却没有确定，现在，陶侃已经摸清对手，那么为了不要再生事端，他应该会促进马上进行招标，不给那些潜在对手准备时间。

这，他是能做得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