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0狮子吼——无底深渊

听他如此说，我陷入沉默，一时竟然是毫无感觉，我不知道这一决定意味着什么。

很多时候，人们变相的在给自己借口，把一些事情往后推，看似所谋者大，但这其实只是在逃避立即行动，这是不是就是所谓的“拖延症”？

张华是不是如此呢？我不知道。

如果张华真的要这样做，那我会帮助他，如果他只是拖延，说实话，我也只能由他，反正，他要怎么做，是要做血性男儿还是做缩头乌龟，都只能是他自己的决定，我不能越俎代庖，充其量只能做到帮助而已吧。这就是我在强闯龙滩小区而未果后所做的判断。

这样说完，他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讲下去，看来，他也还没想到具体方法。

“这次事情出来之后，我算是把人情世故看透了。”

这时，他长叹一声：

“前几天，来找我的人不知道有多少，我也给你讲过，亲戚、领导、以前的同学同事、拜把子兄弟什么乌龟王八蛋全出来了。但无非是劝我息事宁人，劝我私了，还有的更无耻，明着说是对方势力大，不能对着干，实际意思可以说是威胁。反正，对方发动了一切能发动的人，来对我威逼利诱，什么手段都用了。就这样，我也算看明白了。

“我看明白，确实，我现在没有办法、没有能力和他们抗衡，我也想过去哪里找两把枪，能杀几个杀几个，但我也仔细的想过，这条路不可行，一是我根本杀不了几个人，根本来不及把这个仇报完对方就会把我抓了，只要有一点可能，我都会被置于死地，我一死，这件事就算彻底结束了，那我的冤仇真的就是石沉大海了，再也没有任何机会了。

“再者，我现在老婆孩子，我还要对她们负责，我只希望她们能够平稳的过完他们的人生。当然，这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前面说的，我真的不想对方这么快就死了，死了，就没意思了。”

他一口气说完，这时竟然条理清晰，分析的头头是道，看来，他确实是冷静的仔细的想过了。

“我给你说这些，是因为你现在是我唯一信任的人。”

他端起酒杯，把我的酒杯也端给我，算是敬了杯酒，长叹一声，继续说道：

“在出事之后，你是唯一的一个没有劝我放手的人，更是唯一的一个拿刀拿枪要去□□的一个，唯一的一个，小山，我谢谢你。”说完，和我碰杯，一饮而尽。

我也一仰头，喝个干净，感慨一下人心不古、世态炎凉啊！

“你打算怎么办呢？”我问，我这时最关心的是他想怎么做，这能够来判断他的内心、他的潜意识里是不是真的要这样做，还只是拖延。

“我现在意识到，我的力量太弱，我前半辈子窝窝囊囊，所以，现在才毫无力量。这也是这些人，包括我的那些所谓的亲朋好友敢于来做工作的原因。下面，第一步，我就是要增强自己的力量，我要往上爬、不择手段的往上爬、不择手段的增加力量。反正，我想好了，他们中间最大的人，按正常年龄的话，怎么也还能活20年，所以，我可以把战线放长，没关系，不是都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嘛，我就豁出去，就照着十年，这十年，我可以不动手，我积聚力量，总有一天，我要把这个仇报的彻彻底底！”

这次说完，张华终于咬牙切齿！

“那你怎么办？有什么具体想法吗？”

其实，这时在内心，我已经很怒了，他这样说，把事情一下子支到十年后，我哪里知道、哪里能判断出来他具体的想法呢？甚至可以说，我这时认为他拖延、逃避的可能性更大于他真的想十年后再报仇的可能性。

所以，我很生气。但我强忍着没有发作，一是这一段和陶侃的相处让我认识到很多时候，我们看到的不一定是真实的，我自己的判断未必是正确的，所以，我比以前更能沉得住气了一些，二，还是前面我提到的主要还是要他自己做决定，我只能协助、帮助而已。

张华实际上已经想了许多，所以，他站起身来，在屋子里边走边流畅的说了出来：

“第一，我准备接受他们的条件，私了。”听他这样说，我登时大睁双眼，盯住了他。

他摆摆手，示意我听他继续说：

“我准备接受那笔钱，我准备用这笔钱把老婆孩子送出国，我是再也不想让他们待在这个地方了，我希望她们能在一个干净的地方过她们的生活，其他的事情我来解决。

“第二，我准备换个工作，我要换到能够更快速的提升、更快速的获取尽可能多资源的工作。”

他说的这些合情合理，我终于可以把怒气缓一缓了。我问：

“那你准备换到哪里？”

“公安，当警察，而且是刑警。”

他很快的回答，他早就想明白了：“公安是可以快速凭借立功提升的，而且，可以获得很多外部资源。”这句话我很明白：“你懂的，不解释了。”

“你能调进去？能快速提升？你有办法吗？”

我一连问了一串儿问题，我还是不能坚信他在这件事上潜意识的想法，所以，我开始施加压力。

普通而言，人有时候是很难、甚至连自己的内心都不清楚，更是无法控制的，这就是所谓“潜意识”，而在压力之下，潜意识是不会撒谎的，人的表现可以从一个侧面来推测他的真实内心。大家知道，在人力资源面试招聘，尤其是高层人员招聘时，常有一种手法叫“压力测试”，起的作用大概就是这样。

“我想过了，第一，他们承诺我什么几年提什么级别，真到了正处就可以有些能量了，第二，我还有一个亲戚，现在在省城已经是很高级别了，所以，调进去应该没有问题，顺利的话，还可以有个不错的级别。至于能不能升，我也想过，我想第一，我还是有一定的逻辑能力，这在刑警工作上很重要，第二，我已经没有什么牵挂，我凡事冲在前，任劳任怨、不避危险，应该也是有机会的吧。”他说。

“刑警可是很危险，万一出点问题……？”我不忍说明白。

张华叹了一口气：“现在想不了那么多了，我也不可能一点险不冒就期望能办成这么大的事，我只希望，老天爷可怜我，能不要那么早就把我收走，天可怜见，就让我把该做的事情做完吧。如果，真是运气差，早早就什么“出师未捷身先死”，那我也没办法，只能算是我点儿背吧。”

这一说，我才算是开始相信他了。终于，也开始有了点精神，问他：

“你在省城的亲戚是？”

“他算是我的远房叔叔，现在已经是很高的官员了，在省城也算是一号人物了，尤其是在政法圈还是有些影响力的，只是，因为我老爸生性散淡，不愿和这些亲戚多所交往，所以，也只是逢年过节拜个年什么的，没什么深的交往。”

“那这次，他会看在亲戚关系上帮你的忙吗？”我问。

“看在亲戚关系上肯定是不会。”

他的回答大出我意料，那说这半天干什么？看我疑惑，他仍然是苦笑，说：“不过，看在其他的份儿上，他会。”

我明白了：“那他喜欢什么？”

张华重复着说：“他喜欢什么？”，脸上露出了鄙夷之色：

“他喜欢东西，一切值钱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