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8杀机一线——领导的艺术

下午四点半，我回到了我在局里的办公室，等待岳局。

岳局的秘书告诉我，今天下午岳局被叫到市委开会，中间全程无法联系。

我想，应该是公安的项局在做汇报吧。

这到了领导们头疼的时候了。

到了接近7点的时候，岳局终于回来了。

我坐在岳局办公室的大沙发里，看着一脸疲惫的岳局，看来，领导也不容易啊。

“每逢大事有静气”，我这时十分的平静，开始慢条斯理的泡起功夫茶。岳局坐在对面，若有所思的看着窗外。

等茶泡好，我端起一盏香气四溢的水仙轻轻地放在岳局面前。

岳局也终于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呲儿”一口，等我开口。

“岳局，我在想虎虎集团这件事情，距离上次散出去消息虎虎集团还有不少资产可以处理，已经过了一段时间，社会上老百姓都在等待新的进展。我想，近期是不是应该再做点事情，告诉老百姓，事情正在进行中。否则，我担心，时间长了，又有人沉不住气，再闹出大规模的群体性事件，我们就被动了。”

“喔，说说你的想法。”岳局说。

“我想，是不是在近期开始做债权登记，因为李国虎在跑路前销毁了大量文件，现在我们已经拿不到完整的债权信息了，所以，进行债权登记是早晚的事情，那不如就尽快开始吧。”

“嗯，还有呢？”岳局习惯听完对方完整的思路后，再做表态。

“还有，就是我建议我们发个倡议，倡议公职人员自愿把债券兑现的顺序放在后面，先偿付普通老百姓的，尤其是那些家庭条件困难的。”我坐直身子，继续讲了下去：

“根据我们的评估，债权不可能全额支付。所以，我建议按照先偿还个人，再偿还企业，之后才是银行，这个顺序。当然，偿付比例要在资产处理之后才能完全算出来，不过，尽可能先偿付那些困难家庭，困难家庭优先、足额支付，这是关系到稳定的大事。

“然后，根据计算出来的偿付比例，再支付普通大众。这将是最主要的支付，但这一部分不能足额支付，只能看现有资产变现的情况。

“最后，我们再来支付那些自愿最后支付的人员，这我们可以在公职人员中倡议，但也不局限于公职人员，那些觉悟高的其他人士也可以。”

我一口气说完，续上一杯茶，慢慢的端起。

“你觉得这个倡议响应的人会多吗？”岳局这个时候还没有理解我的意思，这很正常，所以，我回答：

“不会多，所以，我们可以主动请您上次提到的那些债权人加入到这个倡议中来。”

我这句话是轻描淡写，但岳局久经沙场，一听我这句话，就马上明白了含义，只是问了一句：

“你能确保这些人最后能够足额支付？”

“3000万以内，我能保证，更多的话，需要提前告诉我，再作安排。”我肯定的回答。

岳局默不作声，良久，慢慢的端起杯子，喝了口茶。

不表态、不负责。

默许。

领导的高明之处就在于他只要知道你是能够解决麻烦的人或者你有办法解决麻烦就可以了，至于你是如何解决的，那他就不关心了。

这不是普通意义上的“放权”，而是“不知情”，一旦事情被搞砸了，尤其是有些不该为外界所知的事情曝光了，那，领导不知情，你就成了标准的替罪羊了。

见岳局认可，我知道今天最重要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实际上，这个结果我早有预见，这点不可能做不到，但虽然看似平淡，其实这一点对我们的计划至关重要。

“这样的话，关于资产处置的事情也要提到议程上来了，这个我会和其他部门商议，到时拿出个办法再向您具体汇报吧。”

有支付就要有资产，显然的事情。

“不过，岳局，上次您布置的尽可能寻找其他亮点的事情，进展不是很顺利，到目前，可以说的也还是那些领导怎么重视，专案组怎么辛苦之类，实在找不到突破性的亮点，这个我再继续努力。”

这一点，我确实也没什么办法，实话实说。

岳局等我说完，就接过去说：“这点你看着试试吧，也不用太勉强了。现在媒体发达，又有了互联网，过去那些简单的吹捧的官样文章很容易引起老百姓的反感，如果没有特殊的实例，普通的做法很可能会使我们陷入被动。而且，有可能不需要再用这些小伎俩来转移视线了。”

“？”我疑惑的看着岳局。

“今天下午，卢书记主持召开了内部工作会议，项局长做了专门汇报，提到发现了重要线索，可能涉及部分领导干部。卢书记代表市委做了指示，要坚持依法治国，强调公检法的独立办案纪律，表示无论涉及到哪一层的领导都要坚持法律面前人人平等，指示公安干警不要有畏难心理，要勇于向违法犯罪分子作斗争，市委、市政府一定全力支持。这样的话，一旦这个案件真相大白，估计也不用我们挖空心思找亮点了，就这些就足够了。”

岳局说的很缓慢，但言语之间的沉重却是明明白白的。显然，那个和神秘电话相关的名单，已经到了高层了。

最后，岳局边用手抚着头发，边轻轻地说了一句：

“这件事可能会导致海城官场的一场地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