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6杀机一线——乱世兄弟情

和我们先是错愕，后是惊喜的表情不同，杜武则在对方离开之后，脸色铁青。

那张脸一直保持着高度的“铁青”状态，我实在不知道如何形容那张脸下包含的表情。

愤怒？懊恼？凶狠？怜悯？，不知道，或者都有一些，或者仅仅是心情紧张的表现？

我不知道，直到他在车上一言不发的坐了很长时间，终于开口，简单的给我们讲了一些背景之后，我才算略微能够有所理解。

“这个带头的和我是从小的好朋友，按中国话说是典型的“发小”，我们从小在一个村子长大，他比我大两岁。从小，我们一起在山沟里摸爬滚打，是很好的朋友。

“那时候，我发育得晚，他则一直高高大大，是我们那里的孩子头。我受人欺负的时候，总是他帮我出头。那时经常吃不饱饭，我们一起满山遍野的挖野菜，偶尔在山涧河沟里还能抓到两条小鱼，那是我们最开心的日子了。

“他一直是很照顾我的大哥哥，我们一直就像亲兄弟一样。唉，真怀念那时的美好时光啊！”说完，一声长叹，言语之间竟有几分呜咽。

“后来，我们长大后，都进入了军队。开始，大家在不同的地方，后来，阴差阳错，我们都加入了特种部队，竟然又一次聚在一起。看来，我们之间的恩怨真的是天注定，可能是上辈子他欠我的吧，这辈子，是他要来还债吗？

“在特种部队，他一直对我很照顾。他比我先入伍，我加入特种部队的时候，他正是我的班长，他平时对我很关照，但是，我还是惹了很大的麻烦。我后来才知道，他被我拖累的几乎前途尽毁。

“我那时已经开始接触到一些我们那里所谓“敌对势力”的思想。后来，由于各种原因吧，我终于下决心要逃离那里，我偷偷的做着准备，连他也不敢告诉。如果我告诉了他，他如果不和我一起走，那就是只有死路一条了，就一条“包庇敌人”就可以要了他的命。

“当然，我也是有些自私。要知道在那种状况下，我真的不知道他在知道我的想法之后会如何做。

“你们可能不会了解，我们那里这种戒备真的是到了就算是自己至亲的人都不能不防备的地步，这就是你们说的“洗脑”这个意思。这可能和你们□□时期很相像，所以，即使是我和他这种亲兄弟般的感情我也不敢有丝毫透露，但，唉，我真是“小人”啊，太低估了我这个大哥了！

“那一晚，我终于等到了千载难逢的机会，我们正在靠近和你们边界的地方执行任务。那一晚，我还记得那一晚下了一场暴雨，河水冲垮了堤坝，”

说着，说着，杜武好像已经不是在向我们描述，而是陷入了自己深深的回忆中。

“那天，我的计划是泅渡鸭绿江。为了减轻负重，我没有携带任何的枪支弹药，只是带了一把军刀。本来的打算是直奔江边，也就是一公里多一点，所以，正常的话也就是几分钟时间就可以。那条路我已经观察了很长时间，自认为很有把握，所以，才敢什么都不携带就准备单身渡江，我甚至连食物都没准备。

“但没想到那一天，大水冲断了堤坝，这还不要紧，再急的湍流我也能游过去，但是，没想到那泥泞的道路根本无法行进，所以，我很快就被困在沼泽里。这时候真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只要有任何一个人，一把普通的□□，我就是活靶子，最后，还是我这个大哥救了我。

“他第一个发现我没有按时归队。其实在这之前，我思想上的变化，我自以为谁也不知道，但大哥和我朝夕相处，一直在一起了20多年，我的变化，即使是内心的变化，怎么可能瞒得住他？，所以，发现我没有按时归队之后，他自己首先出来开始找我，而且，他很容易就找到了我。

“因为我离开营地根本就没多远，他很清楚我的目的地，所以，很快就找到了我。他先是劝我回去，我和他发生了激烈的争吵，现在想想我真像是一个撒娇的孩子啊，仗着他就像我的哥哥一样，我就是不回去。后来，他拿着枪逼我，我依然不答应，表示你把我打死我也不会回去。

“后来，大哥放我走了。就在瓢泼大雨中我走了，他给了我一个军用的救生圈，他是早有准备的，其实，早在找到我之前，他就已经考虑放我走了，否则，怎么会提前准备救生圈呢？。

“我真是利用了他的善良啊！但，我这一走几乎给他带来了灭顶之灾。

“因为我们那边“叛逃”是极其严厉的重罪。虽然，他们并不知道大哥放我这一情节，但我是他的属下，而且又是关系极其密切，所以，他差点就被判以重罪，

“不过好在，他这时已经和未婚妻订婚了。他有本事，长得帅，在军队又很年轻就升到了一定位置，所以，他很早就和一位高官的女儿订了婚，正是这个婚姻救了他，但他还是不得不从军队离开。

“在我们那里，普通人被迫离开军队，就这一条，一辈子都没有希望了。即使想再回首都居住都是不可能的。好在他的岳父大人还是给他解决了这个麻烦，他又身手很好，终于找到了个机会，加入了中央保卫局，专门负责高级官员的保卫工作。

“哎，真没想到，阴差阳错。这一次又是我们兄弟俩重逢，但为什么我们总是在这种场合下重逢？为什么？为什么？！”

说到这里，杜武完全是嚎啕痛哭，不停地用手拍打座椅。

我也一时凝噎，不知道说什么好。

等了一会儿，杜武还是没有丝毫的舒缓的样子，我问：

“你知道这次是他？”

“我是在把人带离北京之后才知道的。他们追了上来，我才认出了他，他也认出了我。”

杜武毕竟是一个久经沙场的英雄豪杰，在我一问之后，很快的就从自己的状态中转换出来，渐渐恢复了正常。

“那，这一次后果应该很严重吧？”我试探着问。这个后果用脚趾头都能想得出来。

“是，这一次客人可是高级官员，他又是负责人。回去，肯定是个死，就是怎么死法罢了。”杜武说的冷冰冰的。

“那，就别回去了吧？”我犹豫的说。

但也知道，这不会那么容易，如果他不回去，估计不知道有多少人会受到牵连，包括他的亲人。

“我刚才也劝他，不要回去了。他根本就不和我说这个问题，这么多年我们没再见过面，如果他的家人，还有孩子都在那边，他想不回去是不可能的。大哥是一个重义气、重感情的人，他不会抛下家人独自逃生的。”

杜武说完，我们都陷入沉默，不知道说什么好。

事已如此，夫复何言！

家国危乱，人呐，真的就是渺小到可怜的地步啊！

至少，我们还是要庆幸一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