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赵霖特意为陈伦准备的院子,陈伦进城之后一直住在这里,平日都有专门的人伺候。
进门之后,陈伦发现屋里没有伺候的人,以他谨慎的习惯,将房间的每个角落都看了一遍,甚至连衣柜都打开看了一眼,最后他才走向被纱幔遮住的巨大床铺。
陈伦阴鸷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他以为赵霖给他送来个姑娘,这种事他早习以为常。
他漫不经心地拉开帷幔,然后怔住了,乌黑的长发铺满床铺,周鲤安静地睡在一团锦绣之中。
都说灯下赏美人,房内明明烛火通明,却是被鲛绡纱幔稀释了亮度,变成了薄薄的一层晕光,覆在周鲤漂亮的面孔上,显得神秘又充满诱惑。
这没人能拒绝得了。
陈伦的目光定在周鲤的脸上,比在宴会上惊鸿一瞥更令人心动,他阴鸷的眼逐渐染上了□□。
缓缓掀开周鲤身上的被子,陈伦看见周鲤还穿戴整齐,只是被脱了外袍,显然是仓促行事。
陈伦的手伸向周鲤的衣襟,就在他即将碰触之上时,周鲤缓缓睁开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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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长风站在赵家宴会大厅的门前眉头紧皱。
他声音冷冽干脆简短地问查图,“赵家最大最好的院子,那里有多少护卫,陈伦自己人带了几个,身手如何?”
查图看见越长风如此神情,立刻精神紧绷,训练有素地回答,“护卫二十,陈伦自己人的有五,其中两人是江湖人,身手我试过,不是公子对手。”
与赵争互换了任务之后,查图昨夜就探过赵府,将今日的守卫安排摸得清清楚楚,他甚至还有时间与陈伦的护卫过了几招,摸清了对方底细。”
“很好。”越长风说,“我从后门进去,你在暗处配合我。”
一听越长风要亲自去陈伦的院子,查图立刻说,“公子有何吩咐,还是让属下去吧。”
保护越长风是他的职责,必要的时候甚至要舍命,这是他头一次被越长风带出门,但查图半分都没有犹豫。
越长风今日穿了一身窄袖长袍,此时正好方便行动,他紧了紧手腕道,不容置疑地说,“不用,听我的吩咐。”
查图知道越长风的脾气,发出去的命令从不会更改,于是只能做好暗中保护的准备。
这时方锦绣匆匆追了出来,“吕公子,你找到阿鲤了吗?”
“没有,但我差不多知道人在哪。”越长风见方锦绣焦急的表情,压下心里的不快说,“宫主若是愿意帮忙,不如去找找赵霖的麻烦,最好让他一时脱不开身。”
方锦绣拦住越长风,“什么意思,吕公子你说清楚,若是阿鲤有什么麻烦,还是我亲自去为好。”
越长风回过头冷笑,“周鲤现在应该在陈伦的床上,方宫主觉得你去合适吗,以陈伦的个性,怕是宫主去了很难全身而退吧。”
方锦绣倒吸一口凉气,随即一股怒意泛起,太子的人竟敢如此肆无忌惮,真的不顾方氏了吗。
“那你……”
“我本来就是敌人,做什么都无所谓。”越长风转身就走,临走前他对方锦绣说,“宫主尽快吧,若是给他们等到机会,到时候说不定还反咬一口,说方氏为投靠太子,将自己人送了出去。”
二人悄无声息进了陈伦所在的院子,越长风让查图等在后面的林子,自己一个人靠近了最大最高的正房。
今日情况特殊,平时的守卫都离得远了些,注意力都在外面,正好给了越长风机会,他很快就来到了周鲤所在的那间房间的外面,听到了周鲤很陈伦的对话。
陈伦与在宴会上的样子十分不同,语气少有地温和,“我没想到,居然是你不过也好,以你的容貌,不会一直默默无闻。”
周鲤的脸色已经堪称苍白,越长风明显听出他气息虚弱,可说出来的话却够陈伦杀他十次。
“我想到了,无能又贪财的官员,再多个好色的名声也不算什么。”周鲤也看看陈伦,他要将这个人虚伪阴险的嘴脸记住。
窗外的越长风心里一跳,周鲤可真是胆大妄为,都到了这个时候,嘴巴还是这么不饶人。
陈伦却是不生气,他甚至还笑了笑,“本官只是运气好了些,到了这个位置,有些好意是不能拒绝的。”
“也包括我吗?”周鲤问。
“的确,你应该有更好的前程,可是赵霖他太沉不住气。”
周鲤的身体一阵阵发热,额上的发丝已经被汗水浸透,却连动动手腕都费劲。
但他还是冷笑一声,尽量保持声音平稳,“陈大人,你知道像我这样的人,为什么明明知道赵霖急于做狗还敢送上门吗?”
陈伦目光一凛,但还没等他说什么,周鲤就接着说,“你又知道宫主为何如此看重我吗,因为我很快就要死了,学宫每出一幅绣品,都可能是绝品。而你们这样对我,方家绝对不会再效忠太子。”
越长风深深吸气,在听到周鲤马上就要死了时,心里无来由地一阵慌乱,立刻就打算不顾一切起身冲进去。
“年轻人,你太高看自己了,你当方氏会由一个女人说了算?”陈伦的语气中透着轻视,但眼神却更加锐利。
可周鲤一点都不担心,他甚至开始欣赏陈伦精心构筑的面孔开始露出破绽,这样的场面简直痛快急了。
“一定会的。” 他说。
陈伦:“为什么?”
“因为世界上再没有一个人比我知道太后真正喜欢的是什么?”
此时陈伦被他牵着走,他面色紧绷,紧跟着问,“什么?”
“当年皇帝登基,真正进贡给太后的绣品,并不是‘《百花绣》’,我没说错吧,不然哪有什么《百花绣》的。”
越长风呼吸一滞,陈伦却说,“的确,可是那又如何?如今旁人已再无机会。你虽然聪明,可也不要妄想仗着锦绣学宫,就能替代姚家。”
“这一点太后是知道的。”周鲤紧接着说,他嘲弄地看着陈轮,“这恐怕陈大人还不知道吧,”
陈伦的目光彻底变得锐利,“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你是谁?”
外面的越长风听到这些,真想进去嘲笑陈伦一番,看来是他坏事做得太多,连自己亲自定过罪的人都忘了。
“我是谁?呵呵,”周鲤露出美艳至极的笑,“我偏不告诉你。”
没有人能在他面前这样大言不惭,陈伦沉下脸,他掐住周鲤的脖子,“说。”
周鲤静静闭上眼睛,不再理会陈伦。
越长风已经听出陈伦言语中的杀意,他再不顾其它,伸手将后窗微微推开。
“大人。”门外传来一个人的声音,那人将声音压得很低,“出事了。”
陈伦的手腕一顿,冷声吩咐,“说。”
“驿馆进了人。”那人低声回答。
那人口中所说的驿馆是官府专为来往路过官员设置的,陈伦下住的地方是驿馆里最大的院子,他的官印和与朝廷来往的文书全都放在了驿馆,全是陈伦的人在守着。
而他住在赵家,为了避嫌,所有与公务有关的东西都没带过来。
这种情况还能进去人,说明对方来者不善,陈伦闻言毫不犹豫起身走了出去,再没看周鲤一眼。因为他知道,周鲤已经到了他手里,断然逃不出去。
气息重新传入,周鲤艰难地大口呼吸。陈伦一走,他一颗心落下,只是身上的已被汗水湿透,热度却一阵一阵向上攀升,他想起来,眼前又是一阵阵眩晕。
陈伦前脚刚走,越长风后脚就进了屋。
周鲤的样子太出乎他意料了,苍白无色的脸上满上汗水,衣裳凌乱,嘴唇却分外艳红。
眼见着对方半张着唇艰难呼吸,越长风的心比刚刚还要乱,一时不知道做什么。
“陈伦走了,你还不快逃?”他长出一口气,恢复镇静的神色。
勉强睁开眼,周鲤略惊讶,“是你?”
“怎么,你还以为是谁?许家那个肩不能挑的公子?”越长风语气不满,“除了我,还有谁能不顾危险来救你。”
周鲤缓了口气,“还真是没人比你更自大。”
“我若不自大,就不会进来找你了,说来说去还是我对你最好。”越长风坐到了床边,目光在床上扫了一圈,厌恶道,“陈伦可真是恶心,弄这么恶俗的颜色。”
“表面上看着像个人罢了,”周鲤伸手,吃力地说,“拉我起来。”
越长风低头看了一眼,然后握住他的手拉住他,接着身体调转一个方向,另一只手拦上周鲤的腰,一把将人托住。
他调侃周鲤,“刚刚不是挺厉害的,都这样了还敢骂陈伦,哎你怎么这么热?”
身体的热度透过衣物,已经攀升到了另一个高度。
周鲤勉强还能保持神志清醒,“不知道,快带我出去。”
越长风感觉到周鲤在一阵阵颤抖,却强撑着坐了起来,只是刚一起身就软倒下去,根本就站不起来。
“到底怎么回事,他给你吃了什么?”越长风想起周鲤说他快死了的话。
周鲤瘫软在越长风怀里,嘲讽道,“枉你也在富贵圈里长大,这都不知道。
在越长风疑惑的目光中,周鲤催促道,“被下了□□,快带我走,再晚就来不及了。”
怪不得,怪不得,越长风想,怪不得他觉得今日的周鲤有什么不一样。明明口中说的是气死人的话,语气却黏糊的很,一点不似平时的骄矜。
在听到□□的时候,越长风忽然没来由地泛起一阵燥热,周鲤身体的柔软一下子清晰起来。
“快点,扶我起来。”周鲤催促。
“原来是这样。”越长风拦腰一把抱起周鲤,“你这样子,现在回去恐怕来不及了。”
“你说什么?”
“我说,我来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