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童心情很好，他将面包放在收银台角落，愉悦的在店里飘来飘去，然后再飘着去了外面，蹲下来逗隔壁的猫：“我有小面包，你有吗？”

小猫舔着爪子，抽空喵喵叫了两声，季童心情更好了。

在外面没呆多久，小达推门出来，他跟姜老板道别，转身不久后便消失在对面的老街巷子，季童起身跟在姜老板身后返回店里，发现前台的祁衒正垂着眸子在电脑上操控。

“怎么样？照片都导在电脑上了？”姜老板靠近收银台，看着显示屏界面，感慨道：“的确拍得好看，这小孩报价也不高，挺好。”

祁衒将照片拖进文件夹：“海报制作可以交给我，姜老板，你喜欢什么风格？”

“你还会做海报？”姜老板惊喜：“可以啊小祁，什么风格都行，那这件事我可要交给你办喽？”

祁衒点头：“没问题。”

姜老板笑着拍他的背：“麻烦了！”

两人侃侃而谈，对方回后厨去处理订单后，祁衒收敛了笑，从兜里拿出U盘，将另一个文件夹的视屏存进去。

旁边的季童不清楚祁衒有没有拿到小达拍的东西，不过看祁衒面色沉着，应该已经拿到了？季童抿唇，忧心忡忡的跟在对方身后。

晚上返回学校，季童依旧没见到徐阳，已经七天了，徐阳迟迟没出现，他不免想起黎闻的话，于是低声咕哝：“不会真的受伤了吧？”

看看走在前面的祁衒，他忽然想跑开去找找徐阳，但奈何刚远离就发现走在前面的人停了下来，只能作罢跟回上。

回公寓后，季童倏然想起他的小面包落在了蛋糕店，他猛的从沙发上站起来，懊恼道：“我的小面包！”

刚要再开始叨叨，他便发现从房间里出来的祁衒将手里的小面包放在桌上，接着在他的注视之下慢慢去了厨房。

“……他记得啊。”季童愣住，飘过去将小面包捧起来，屁颠屁颠来到厨房门口，见对方准备做饭。

他舍不得把手上的面包吃掉，飘回客厅将面包藏在沙发角落，末了又把公仔推过去遮住，终于满足这个安全的地方后，重新回到厨房门口看着里面忙碌的男生。

祁衒很高，长相也很好看，黑色的细碎三七分头发，不笑的时候看起来有点面凶，笑起来却很温柔，带这些慵懒感。

季童不知不觉再靠近了些，细细观察对方的五官，祁衒的眉骨和面中偏高，是深眼窝，鼻子尤其好看，挺而不立，鼻背中间恰到好处的凸起，基底平整，再加上漂亮的薄唇，这几个高点完美将骨相优势放大。从五官上往下看，是那清晰的下颚线，整张脸像是精修过。

季童呆了几秒，目光被祁衒的双眼吸引，其实他之前就发现对方双瞳颜色不一，现在仔细看，还真是。

他在对方的右边看看，又飞到左边细瞧，没忍住哇哦一声：“好漂亮的眼睛啊……”

“左边是黑色，右边是……”他说着又绕到右边，攒眉细看，最后确定道：“是浅棕色！”

“我还是第一次这么细看人的异瞳。”季童惊叹：“以前只见过猫咪瞳孔异色，好神奇。”

他眨眨眼睛，出神的望着对方的侧脸，反应过来时已经上手去碰了，然而下一刻手却穿透了过去。

“啊，忘了，”季童收回手，垂眸看着手心：“我碰不到人。”

他不围着祁衒了，后退些靠在冰箱旁，歪着脑袋认真看对方做饭，厨房里很快溢满了香味，酱汁茄子，鸡蛋羹，青椒炒肉丝。

三个菜，一碗米饭，季童跟着对方离开厨房，却见祁衒将鸡蛋羹放在一个单独的位置上，他傻愣着，看着祁衒在对面的位置坐下开始吃饭，那碗鸡蛋羹一直没被动过。

季童心里怦怦的跳，他慢慢走过去，伸手控制好力度拿稳椅子，将椅子从餐桌下拉出来，动静不大，但对面吃饭的男生绝对听得清。

没有任何惊讶和多余的反应，祁衒默许了他坐在对面一起吃饭，那碗鸡蛋羹是专门做给他的，似乎是在填补那天晚上，在道馆里放凉了一夜的鸡蛋羹。

季童有些动容，祁衒明明看不见他也听不到他说话，只是靠着感应确定他的存在，这要是别人，早就吓坏了。

他轻轻咽下一口鸡蛋羹的灵气，看着碗里色泽金黄的晚饭，声音低低的：“一碗鸡蛋羹四个蛋挺浪费的，其实两个就差不多了……”

季童的自言自语被祁衒听得一清二楚，他其实很想告诉这小鬼，这么大碗鸡蛋羹只用两个蛋会没什么味道，但终究还是没开口。

晚饭之后，祁衒回了房间，季童独自一鬼在客厅里面玩，他这会儿心情不差，在公寓里飘来飘去，一会儿看看绿植，一会儿摸出藏在角落的小面包瞧瞧，屋子里安安静静的，只听得见挂钟嘀嗒的声音，夜渐深了，季童降落在沙发上准备休息，翻身睁眼扫过阳台，几个鬼鬼祟祟的影子排着队从阳台外飞过去，没一会儿又整整齐齐飘过来。

季童：“……”

如果没看错的话，应该是那个红毛野鬼。

他起身来到阳台前，打算伸手将阳台的门打开，弄了半天却碰不到门，手不停的穿过去。

外面的红毛一脸匪夷所思，最后实在看不下去了，和季童隔着一层玻璃门，嘴唇一张一合，手里比比划划，满脸恨铁不成钢。

“着什么急！”季童听不清对方说的什么，凝神反反复复去推门，红毛一拍脑门，竟然蹲在地上自闭了。

终于，阳台的门哗啦一声被推开，季童叉着腰，满脸骄傲：“你看吧，我这不是推开了？还需要你在外面指导我？”

红毛抬起头看向他，反问：“你是鬼，直接穿出来不就行了？”

“……我。”季童顿住，想起自己刚刚穿过门的手，蓦地陷入沉默，半晌后他抬起头反问：“那你为什么不进来？”

红毛当即也顿住，跟着陷入沉默。

扳回一局，季童挑眉，心情又好了，他继续叉着腰：“你们在窗外晃悠什么呢？”

红毛闻言后快速眨了一下双眼，他站起来，有些焦急：“你这几天看见阳阳了吗？”

“……阳阳？”季童呆滞半秒：“徐阳？”

见红毛点头，他神色紧张起来：“你们不会也没见到他吧？我已经一周没遇见他了。”

“阳阳很喜欢呆在废弃的那栋教学楼里。”红毛鬼半垂着头说：“这几天他一直没回来，以前出去最久的一次也就四天，这都七天了。”他说完，跟在后面的一众呆毛小弟连连点头，季童有些慌了。

“不会是出事了吧？”季童又想到黎闻那天晚上说的话，不会真是祁衒攻击太强，让徐阳受了严重的伤？

他蹙紧了眉毛，抬起头看着红毛鬼：“你们找过他吗？”

“当然找过。”红毛鬼：“阳阳不可能离开学校，但我们把该找的地方都找了，还是没见着他。”

“我们再去找找！”季童焦急的说，末了后知后觉：“为什么他不可能离开学校？”

“他没跟你说吗？”红毛惊讶：“我看这段时间你俩关系不是没那么坏了吗？”

“我们关系根本就不叫坏。”季童反驳：“所以为什么？”

“他被锁在了学校里，一旦离开学校的范围就会被一张电网拦住。”红毛解释：“我们跟着他见到过那张电网，威力很强，但奇怪的是我们可以离开，他却不能。”

“就他不行？”季童惊讶，垂眸：“奇怪了。”

“算了先不想这个。”季童：“我们分头，你们找过的地方可以再看看。”说完就要散开时，他却突然停住，转身朝房里去：“你们先去，我等会儿就来。”

红毛鬼也没在意季童回去干什么，率先带着小弟们离开，季童飘回屋里，在祁衒的门口徘徊了几秒，最后咬牙，穿透了进去。

房间里很安静，仔细听的话会听见男生平缓的呼吸声，季童往床铺的位置看过去，大床的右边，男生睡相极好。

他小心翼翼降落在祁衒的床边，用气音说话：“我出去找找徐阳，天亮前保证回来。”

他说完，想起对方现在不仅睡着了，就算醒着也听不见自己的声音，瞬间觉得自己举动很智障，他抬起头，眼神落在远处的桌上。

又是挑战写字的时候，季童咬着下嘴唇，飘过去捏起笔，神色凝重，下笔有神，这回颇有感觉，留下几个没涂黑圈的字。

然而他刚拿着纸准备放在床头柜上时，屋内的灯倏然亮了，季童握着手里的纸，迷茫又心慌的扭头看向床上。

只穿了薄薄一件内衬的祁衒撑起身，锁骨一览无余，头发撩起了些露出额头，眼神懒懒的看着他手上的纸。

季童要跑，手里的纸被对方轻轻抽走，他下意识不敢动。

祁衒只是垂着眸子扫了一眼那两行字，伸手理了理额前的头发，从床上起来，穿好衣服，侧身将季童写的东西折好收起来，然后开门出去了。

“……”季童目光随着对方走，眨眼拧眉：“这是干嘛？”

有种小孩要出门，大人身后跟着的错觉。

季童跟上去，后知后觉的发现，祁衒还真是陪他一起在学校里找徐阳的。

一人一鬼，在偌大的校园里穿梭，季童中途遇到了红毛鬼，对方本来要上前，发现他身边有个人，立马躲得远远的。

季童无奈，但也不能离开祁衒，万一祁衒遇到危险了呢？

原本他想凭借感知气息的能力来寻找徐阳，但因为祁衒在，这个办法不太好施展，他一边焦头烂额的想办法，一边跟着男生绕进教学楼，见对方停下，季童也停了下来，抬头发现是熟悉的教室。

高三一班。

季童下意识往教室里看，发现靠窗被月光照耀的位置上，有一个熟悉的身影。

徐阳趴在黎闻的位置上睡着了。

许是真没想到，但也合乎情理，季童有些心酸，站在教室门口静静的看了很久。

徐阳的侧脸被蓝色的月光映照，看起来苍白无力，或许这些天晚上，也可能其他很多个晚上，他来到黎闻的位置上一呆就是一夜，等第二天清晨的时候又离开。

季童深吸一口气，嗫嚅道：“明明上周我每天都来这个教室，为什么就没感觉到他来过……”

听似纳闷却从中感受到一些自责，旁边的祁衒看着半透明的季童，将眼神收回来，默默靠在阳台上等待着。

夜晚的空气很凉，身体素质不好估计会生病，祁衒很少生病，他不是很担心这点，不过，经常深夜不睡觉的确是个不好的习惯，他的目光再次落在季童身上，眼皮半掩。

一只晚上不睡觉的小鬼。

次日，祁衒站在讲台上，他在黑板上板书好，转身扫了一眼趴在最后排睡觉的季童，一时之间竟觉得有些好笑，他往讲台旁边站，让学生更清楚的看清黑板，然而刚在靠窗这边落脚，垂眸之间，一头熟悉的乱发出现在他眼里。

睡过的徐阳一只手撑在课桌上，迷茫的从桌子下面撑起身，许是还没清醒，第一脚没站稳，踉跄几步又跌坐在地上，失控一瞬的气息将旁边桌子上的水杯震倒，教室里咚咚响了几声，水杯落地，徐阳坐在地上看着原地打转的杯子，抬眸发现外面已然是白天。

徐阳：“……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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