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爆的动静并不算小，竹景急匆匆地赶了过来道：“没发生什么吧？”

“没事。”岑旧笑道，“又遇见那个面具人了，和他打了一架，连带把迷阵炸掉了。”

只是很快，岑旧就收了笑意。

三人望着面前各司其职的平天门弟子，呆若木鸡。

“平天门不是灭门了吗？”陆研小声问道，“为什么还有这么多活人？”

“不是活人。”竹景沉声道。

一些亡魂会因为生前执念没有消解而留存于世，如果死得再凄惨一些，就会滋生出无穷的怨念，加上平天门本就是修真门派，一夜之间惨遭灭门，可想门派里的怨念之深。

怨念滋生魔气，过浓的魔气会将整片区域笼罩住，和人间隔绝，成为真正的毫无生气的死域。

岑旧手执拂衣剑，将竹景、陆研护在身后。

“是地缚灵形成的死域。”岑旧和竹景对视一眼。

说话间，竹景眼神突然凛冽起来：“谁在那里，出来！”

他的水墨剑朝着那边挥去，却被岑旧用拂衣剑挡了下来。

“等等，可能是那些失踪的凡人。”岑旧道。

他走过去，果不其然在一棵大树看见了几个穿着粗布麻衣的中年男人。

因为在这里被围困了几天，他们的精气神都不是很好。

“你们是山脚下的猎户吧？”岑旧道，“快下山去吧，可以离开这里了。”

那几人好似这才回过神来，望着周身气度如同谪仙一般的岑旧，痛哭流涕地表达了感谢。

因为几天不回去，他们惦念着家里老小，没有多待，互相搀扶着往山下走去。

“他们应该是被困在平天门的迷阵里了，”岑旧感叹道，“好在平天门设了这样一个入门迷阵，不然一旦踏入死域，他们怕是这辈子也回不了家。”

这样说来，那迷阵似乎还做了一件好事？

“此事重大，我须禀告程前辈。”岑旧道。

陆研却在这时候开了口：“公子，等等。”

“我在迷阵中看到了一些奇怪的东西。”少年犹疑道，“一条黑龙撞破了一个叫妖魔境边界线的地方，在那里留了一条缝隙。”

此话一出，岑旧和竹景都看向了他。

少年虽然不知道原因，可也意识到了他似乎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想到某种可怕的可能性，脸上血色一点点褪去。

竹景反应激烈：“你怎么会看到妖魔境的事情？”

他说着，朝陆研走了几步，面容沉肃，一副要拿少年当凡人质询的模样。

岑旧在最后关头挡住了冲动的师弟。

“你说，那条魔龙闯出妖魔境之后，边界留了空隙？”白衣修士若有所思地说道。

陆研：“……”

虽然心底有些害怕因为说出这些，会被抛弃，他还是点了点头。

“那可就麻烦了。”岑旧叹口气道，“据我所知，周陵郡负责镇压妖魔境的门派是炼庐吧？他们知道妖魔境几百年前有条缝隙吗？”

少年抿了抿唇，问道：“这是什么很不好的事情吗？”

“妖魔妖魔，妖魔境自然是镇压它们的地方。妖魔不通人性，喜好杀戮，且法力高超，”岑旧道，“让它们溜到人间的话，后患无穷啊。”

陆研眸色一沉。

他没想到那个和自己长得像的男人居然是妖魔境里逃出来的妖魔。

面前这两名修士还都不知道自己与魔尊有着不小的渊源。

倘若他们发现了呢？

自己会被当做异类驱逐吗？

陆研只觉得如坠冰窖，心里发凉。

岑旧恢复了平天门门口的阵法，浓雾再度将整片死域遮掩起来，防止不知情的修士或者凡人误入。

他用水镜联系了程虚怀，对方显然没想到情况如此严重，吃惊道：“魔龙离去妖魔境时，居然留了空隙？”

“我会派人驻守平天门死域。”程虚怀道，“妖魔境之事重大，这么多年虽没有异变，但谁也说不准里面是什么情形，倘若再往人间跑出几只和魔龙一般的妖魔，迟早又要掀起一场浩劫。”

“我已向炼庐发去传书，明日他们会派弟子去周陵郡城接你们。”

因为程虚怀说要派人来驻守死域，岑旧几人便又多停留了半日，直到程虚怀的心腹来与他们交接。

为了和炼庐弟子会面，三人先到了郡城内落脚。

周陵郡虽地处西南，远离京都，但并不荒凉，三面环山形成天险，一直是史上的兵家必争之地。

此地民风豪放开放，别有自己独特的风土人情。

“炼庐除非有信物，寻常人是找不到其门派所在地的。”岑旧道，“我们且等明日再看。”

“天色不早了，”竹景道，“我们先去找一家落脚的客栈。”

周陵郡地势险峻，不好农耕，所以往来客商繁多，郡城内的客栈自然数量可观。

岑旧有钱，在路边打听完最好的客栈后，带着几人直接奔着过去，非常豪气地包了一层。

＊

夜里，陆研被痛醒了。

他冷汗涔涔地坐起身，浑身筋脉仿佛被打碎一般重新拼接起来。

这是……怎么了？

在他即将吃痛出声时，手腕上忽然传来了一丝微凉的触感。

这凉意短暂地熄灭了陆研的痛楚，他一抬头，却发现岑旧不知何时坐到了他床边。

“做噩梦啦？”一边用手指搭在少年手腕传输灵力，白衣修士一边调笑出声。

陆研嘴皮嗫嚅半晌，发现自己痛得有点说不出话来。

“你接收了上古传承，体内却没有自己的修炼体系，不能很好地消化丹田内运转的灵力。”岑旧见小孩疼得眼神都涣散了些，好笑道，“现在跟着我说的做，学习一下引气入体。”

随着岑旧灵力在体内的引导安抚，陆研渐渐觉得好受了一些。

清越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少年打起精神，跟着一步步地做了起来。

周遭灵力仿佛在此时化为了点点光晕，慢慢汇聚到了他的丹田。

身上渐渐酝酿出暖意，浑身的酸胀感渐渐驱散开来。

等到再睁眼时，他感觉身体都轻盈了不少。

“我……”刚说出一个字，迟来的困意如潮水般涌来，眼皮子支撑不住地开始打架。

可少年还是拽着岑旧的衣袖，在彻底晕睡过去之前认真地说了声“谢谢”。

岑旧盯着依偎在自己身旁的少年毛茸茸的发顶，忍不住叹了口气。

竹景说，这孩子似乎魂……魄不全。

岑旧眸色微冷，开始用神识查看少年脑内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