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江红倒是没想到这么多。但是顾楠玉和顾楠清争吵打架那么多年，猜到她是为了防止他们外传。

顾楠玉只想说顾楠清你是傻子才卖给同学，增大竞争。但是，这种话她现在只敢在心里说说了。

她转眼想到周雯丽的话，于是带着几分讨好，说道：“阿清，那以后我不懂的都来问你好吗？”

“不好！我不想见到你。”顾楠清十分干脆利落说道，然后转身对顾江红说道，“姑姑，我觉得你也想个办法，让小勇提前回来算了。办个病休也是可以的，那个周建红不就是办的病休吗？早点回家，早点复习考试。”

这个倒是可以做到。这次人大会议开完后，很多地方已经在安排知青返城了。有关系的就提前回了，没关系的就往后排队。所以这个不是难事。

想到今天顾楠清也算是给足了自己面子，顾江红还是感慨地说道：“还是阿清想的周到。只是阿清以后不要那么生疏才好啊。毕竟我们都姓顾。”

“姑姑不知道，我们在石门寨的时候，婆婆收了我们七百块钱。断绝了我们的关系。以后看在姑姑的面子上，姑姑来有一杯茶喝，他们来就免谈了。”顾楠清冷笑道。

这孩子还是这么固执。

“说的谁稀罕来似的。不来就不来。还有那是婆婆收的钱，管我们家什么事。我阿爸没了一条腿，还赔上好几百。”想到自家那一堆烂事，顾楠玉也是很生气，摔门走了。她觉得今天她就是来找虐的。

看见顾楠清一副你看不惯我还干不掉我的样子，她就生气。

大街上走了一会，很快她又冷静下来。

完了，陈雯丽吩咐她的事又忘了。

她这样就走了，应该没机会和顾楠清和好了吧。

呜呜……这可怎么办？

要不换个靠山？看来她还是要靠自己走出一条路来才可以，她就不信，陈雯丽真的能只手遮天。

顾江红看见她走了，在后面叫了两声，顾楠玉没理她，她无可奈何摇摇头说：“阿玉这性格真的是被宠坏了。阿清你别太计较。其实阿玉也很聪明的，你们……”

顾楠清哼了一声道：“姑姑，下次来的话，别带外人来。”

“都是亲戚……”顾江红也想极力挽回。

“姑姑，我们是亲戚，不代表他们是。我们早就不是一家人了。”顾楠清依然很固执。

顾江红叹口气，心道只能以后在说了。今天来不算全没收获，最起码顾楠清愿意给出复习资料，到时候也可以借请教的名义来找阿清。

只是一家人闹成这样，她多多少少有些难过。

要是二哥还在就好了。

顾江红和顾楠清又说了几句话，抱了抱小林子，叫上张小燕走了。

顾楠清这会才回过神来张小燕还在她家。

不过，这次张小燕居然没和顾楠冰吵架，倒是有点意外。

她赶紧问顾楠冰。

顾楠冰得意洋洋说道：“姐，我们的事你就不用操心了。我一颗棒棒糖就把她搞定的啦。再说了，姑姑往年还给我衣服穿。这点关系我还是搞得懂的啦。”

这……

“姐，我快十二岁啦。”顾楠冰看着顾楠清说道。

顾楠清忽然发现顾楠冰已经到了她肩膀高。

看来这几月她有些忽略顾楠冰啊。

“姐啊，按照我这段时间做生意的经验来看，只要能帮我赚钱的，就是伙伴。小燕怎么说也是姑姑的女儿啊。她也在大集市里卖白糖。我刚才问过她了，她的糖可都是从糖厂偷偷弄出来的次等品。我给她说了这个就是偷，很危险的。不如卖我家的糖。等她卖了再给我成本就可以了。”顾楠冰高高兴兴挽着顾楠清的胳膊。

“姐，”顾楠冰继续说道，“你看我们家，你现在要搞那个飞机火箭的，很忙。小林子以后说要上天的啦。这一家子人赚钱的事不还得靠我吗？我现在啊，除了昌市方叔那边，又找到一个合作的人。我想那个人姐还没见过呢，我们啥时候见见面……”

“停！打住！”顾楠清越听越不是滋味。

感情她这边忙模型和计算的几个月，这顾楠冰都忙着找人卖糖去了？这和她预想的不太一样啊。

所以说，这个孩子，不好好读书，光是去卖糖去了？

暑假几个月她没管顾楠冰，但是现在开学快一周了，她竟然还没去学校。正好她这周去了昌市，所以也没照顾到顾楠冰。

想着自己这段时间对顾楠冰的忽略，想到顾楠冰对上学的糊弄，她就有了几分气恼。

“你没去学校？”顾楠清板着脸，坐在了院子里的石凳子上。

听着顾楠清带着凉意的声音，顾楠冰缩了缩头，随即抱着顾楠清蹭来蹭去：“姐，姐姐，好姐姐，最好的姐姐……”

“叫谁都没有用！”顾楠清把顾楠冰推开，“好好站着，那么大的一个大姑娘了，说话别歪来歪去，倒人家身上。”

顾楠冰看见今天这个批评是挨定了，乖乖站在那里低了头。

顾楠清一直强调要好好读书，但是顾楠冰在山里野惯了，也只对卖糖赚钱感兴趣，让她读书，比杀了她还痛苦。

她低着头就开始流眼泪：“我就在寨子里，跟着知青姐姐学了一年学。这一年来除了认识几个字，就是会算术。在学校里，老师讲的我都听不懂。我只听得懂知青姐姐他们讲的。学校里没几个同学愿意跟我玩，都说我们是乡下来的野孩子……”

她还没说啥呢，这就开始哭上了，还哭得眼泪一把鼻涕一把，就好像被骂的非常凄惨一样。

顾楠清顿时感到一个头两个大。

只听顾楠冰继续哭道：“但是我会考试，每次考试我都第一名。第一名也挨骂，太过分了。姐姐太忙了，我们家总要有个人卖糖吧。我卖了一个暑假了，继续卖有什么问题嘛！又不耽搁考试……”

等等，这怎么听起来都一堆歪理？

顾楠清忍着一团火，问道：“那你想干什么？”

“我只想做生意啊！”顾楠冰瞬间不哭了，抬起头来，两颗眼珠子还挂在睫毛上。

“姐，你想啊。没钱就没饭吃吧，没钱就买不到东西对吧。做生意这个我就有经验了，就是赚个中间差。我们家的糖那么好，那么多人喜欢吃，我都不够卖的。我觉得我们是人手不够啊。我现在把小燕子拉进来，这肥水不流外人田。反正姑姑对我们就挺好的。我现在就和别人做生意，赚钱用。不仅仅要大家都有钱用，也要国家有钱用。以后国家就和国家之间做生意。我们国家有钱了，你们想做飞机、做火箭不都可以了吗？”顾楠冰说起话来是一套又一套的。

顾楠清一肚子火本来还想教育顾楠冰的，但是听见她后面几句话，忽然没了脾气，问道：“这是谁给你说的啊？”

“这周你不在嘛，中华哥哥来电话了。我就去接了啊。中华哥哥还表扬了我，说我想的很周到。”顾楠冰笑的眉眼弯弯，又蹭到顾楠清身上来。

李中华……

她好久没见他了。等有空的时候，这个人就会忽然出现在她脑子里，惹得她心也痒痒的。也只有在计算数据和火箭飞机模型的时候，会忘记他那么一会。

她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那人不在身边，却是活生生在心底的想。

顾楠冰看顾楠清那样，就知道只要提到中华哥哥，姐姐的气保管消去一大半。

她靠在顾楠清身上，翘着小嘴道：“姐，中华哥哥说了，每个人志向是不一样的。我喜欢做生意就做。但是也要好好学习，不惹姐生气。我今天惹你生气了，你打我吧。”

顾楠清……

好话坏话都被她说完了，这还说啥。

这是个十一二岁孩子说的话吗？

她盯着顾楠冰，一时觉得自己有些无力。

顾楠冰看顾楠清一直看着自己，她心底还是有几分害怕。

时间滴滴答答过去，顾楠冰看顾楠清依旧一脸严肃地看着她。

她渐渐站直了，也不靠在顾楠清身上了，小手时不时去拉拉顾楠清的手：“姐，我错了。我明天就回学校。我保证这学期还是考第一。”

顾楠清依然盯着她不说话。

顾楠冰一看这情形不对劲啊。她乖乖站好了，低着头等着顾楠清发话。

顾楠清一看她低着头的眼睛还时不时瞟自己一眼就来气，等了好一会，气顺了一些才说道：“阿冰啊，你知道我们阿妈吗？”

顾楠冰第一次听见顾楠清说起阿妈，不解其意抬起头来，疑惑地望着顾楠清。

顾楠清拉着顾楠冰的手，让她在旁边坐下说道：“我们从小阿妈就教我们读书认字，背古诗，还有别的东西，也不让我们给别人说起，你不觉得奇怪吗？可以说整个寨子，在知青来之前，女的就没几个人识字。包括顾会计也是知青来后，家里送去镇上上的学。如果那会我什么都不会，你觉得李老师、彭老师他们还会高看我们，帮我们吗？”

其实认真说起来，两姐妹的基础知识是她阿妈教的，并不是知青们教的。这也是她们比别人学得快，学得好的重要原因。只是不能跟别人讲，大家只觉得这两姐妹就是比人家聪明。

说到阿妈，顾楠冰僵硬的身体渐渐软了下来，心下升起几分难过。那时候的日子真的很苦，全靠姐姐跟着中华哥哥在山里打猎，她每天背着小林子到黑石婶子家蹭吃蹭喝蹭黑石娜帮着一起带小林子，自己和姐姐空闲就要去地里做农活。

那段日子怎么过来的，她心里最清楚了。还是后来顾楠清跟着李老师他们学了机械，开始做糖卖，日子才好过起来。所以，在她眼里，制糖赚钱才是头一等大事。

但是，现在听顾楠清说起来好像是这个道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