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距离过年不远了，虽然是正是卖糖的好时节，但是周围几个寨子的土红糖都被黑石婶子收的差不多了，新的甘蔗也要三四月才能成熟起来，新的土红糖也要等族长他们收购来了才能开始做糖，估计年前这段时间没糖可以做了。
顾楠清便想着趁黑石婶子她们在这里，帮忙带着小林子，她得赶紧去把之前做的糖卖了。而且今天是小林子的周岁生日，也想去昌市给他买点东西。
留下一大包留着自家过年吃的糖果，其余的都背上去昌市卖去。
昌市大街小巷正在挂着红灯笼，张灯结彩一片喜气洋洋。
两人照常背着一百多斤水果硬糖，两百斤左右的白糖，来到河边。
要过年了，河边的人比往常还多一些，卖各种东西的摊位也增加了不少。光是卖过年吃的糖果的摊位都有两三家。
不过顾楠清对自己做的糖果很有信心，因为味道完全不一样。
他们两在老位置放下背篼，手里拿着糖就给周围的人散发开了。
“李中华，你又来了。那，我一早就帮你占好位置了。”旁边摆摊的人赶紧往旁边挪了挪位置。
“多谢李哥。”李中华抓了一小把糖就放那人手里。
“哎哟，要不了那么多。我尝一颗就行。”那人赶紧推辞。
“这常年都是你帮我占位置，要过年了，留着糖果给孩子吃。这可是我妹子亲手做的，外面卖的差了可不是那么一点两点。哥，你尝尝。”李中华推开那人的手，一边说着一边剥了一个橙黄色的糖果塞进那人的嘴里。
“酸！”那人刚咬了一下，酸的眯了眼，瞬间又睁大了眼，“清甜！还有橘子的味道！好吃！”
“这可是水果糖。我妹子种的水果做的。”李中华看他那享受的样子，赶紧又剥了一颗紫色的糖果，“尝尝这个，葡萄做的。”
李中华自从找到昊大夫后，卖东西也不去县城里了，会都固定在每两周来一次昌市卖。时间久了，他和这几个小贩已经混的很熟了。
“哎哟，小李，你这糖可真的不赖啊。”旁边另外一个吃糖的小贩也叫起来，“给我来半斤。过年吃！”
“我这个居然还有图案，是朵花啊。这可舍不得吃了。我说小李啊，你这糖做的也太精致了，怎么也能卖个一块七八一斤，你才一块五，和普通糖果一个价，太亏了。”另外一个也说道。
于是不少人拆开一颗看，果然看见糖果都是圆柱形的，在圆柱的底和面都有着各种图案：一朵花的、三角形的、数字的、笑脸的、蝴蝶的……
这么精致的糖果又好看又好吃，摆出去多体面啊。
“小李子，给我一斤。”
“我要两斤！”
顿时大家也顾不得自己的生意，先抢起李中华的糖来。
“好咧！谢谢大家。”李中华这是刚放下背篼，就卖开了。
顾楠清忙着称称收钱，李中华忙着招呼大家，光是周围的小贩就卖了一半糖。
顾楠清笑弯了眼，果然卖这个糖更好卖。她一斤白糖加的水果汁，果酱啥的，一斤可以做出一斤三两左右的糖果来，一斤糖果带糖纸能有一百五十多颗呢。能卖一块五毛钱，成本也才一块钱不到，这可比卖白糖赚钱多了。
现在那个白糖变成公社的生意了，顾楠清觉得始终还是有一些不太那么开心。特别是一直没查到是谁举报的，犹如鱼刺如鲠在喉，别提多难受。
好在水果糖是自己的生意，她还可以开发出更多的口味出来。
李中华见此，赶紧拉了拉顾楠清。
顾楠清靠近些，听见李中华小声说道：“白糖还是拉回去做成糖来卖吧。”
“正有这个想法。”顾楠清一只手放在嘴边，悄声说道。
“那，我们现在去看我外公去。”李中华兴冲冲开始收拾起来。
“这就没有了啊。”
“改天啊，今天全部卖完了。”
“那要什么时候啊。”
“暂时也不知道啊。现在冬天水果不容易买到啊。我这可都是加的货真价实的水果汁做成的糖果。”顾楠清笑眯眯地回答。
笑眯眯的姑娘笑起来和糖一样甜丝丝的，招人喜欢。
围观的人们约着下周再来买糖。
卖完糖，两人就在大集市转了转，想给小林子买一个周岁生日礼物。
最后，顾楠清在一个老太婆的摊位上看见一顶红色毛线编织的帽子，帽子顶端吊着两个红红的毛线球，看来来很是可爱。
顾楠清想象了一下小林子白里透红的脸蛋在这顶红帽子下的可爱状态，立刻决定要这顶帽子。不料却被李中华抢先付了钱：“这是我送给小林子的周岁礼物。”
老太婆呵呵笑起来，露出没有门牙的笑容，“姑娘，让后生仔付钱是应该的。男的就应该担起家庭来。”
顾楠清的脸顿时通红，把帽子还给老太婆：“婆婆不要胡说，是卖给我小弟的。”
李中华把帽子抢过来，把钱塞给老太婆，推着顾楠清就走：“人家说的也没错，男的养不了家，还叫什么男人。”说着，举起了自己强有力的胳膊，给顾楠清看。
“我这人没啥本事，养家糊口不成问题。打架犯浑的事也不会做，做人绝对的光明磊落……”李中华忽然开始滔滔不绝。
怎么从没发现这人还有脸够厚，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在相亲会上介绍自己呢。不对，就算是现在的人相亲，也没见过那么胆大推销自己的。
今天这人是吃多了，绝对是天气太暖，脑神经短路。
顾楠清捂眼，没脸看他。
不知道是因为老太婆的话，还是李中华的插科打诨，顾楠清的脸从河边一直红到了百草堂。
百草堂在老街上，道路都是大青石块铺成。昌市的冬天并不太冷，大多人家穿上一件毛衣加外套就可以过冬了。所以道路两旁的树木依然青翠，花儿依然红艳艳开着。只有偶然从雪山路过的北风刮来，有些刺骨的冷，宣誓了现在是冬天，要不然整个人都会以为身处北方的春天。
快到百草堂的时候，李中华终于停止了自我推销，顾楠清的脸总算恢复了正常。
“昌市比我们石门寨暖和。”顾楠清有意岔开话题。
“适合老人家养老。”李中华笑着说道。
他觉得这次回京市的消息是可靠的，但是多次和顾楠清谈到此事，想顾楠清跟着一起走，但是都被顾楠清拒绝了。所以，这次那么明显推销自己，人家小姑娘还是没大反映。
嗯，小姑娘还小，他不能太急。
回春堂门口，昊大山正在挂一对过年用的大红灯笼。
他站在梯子上，老远就看见顾楠清和李中华来了，赶紧爬下梯子，喊道：“师傅，师傅，中华来了。”
回春堂的门“吱呀”一声，被人从里面打开了，夕阳透过门缝照在拄着拐杖急冲冲走出来的老人身上，温暖而安详。
“中华啊……你都好久没来了。”老人戴着一顶没有红五角星的解放帽，远远对着李中华就伸出了手。
李中华三步并两步，上前扶住了老人：“外公，我大前天才来过。”
“那也有三天了。”昊大夫扶着金丝眼镜，对着顾楠清上下打量着。
“我认得你，上次来卖药材的姑娘。”昊大夫说道。
顾楠清冲着昊大夫裂开嘴，露出嘴角的梨涡，眉眼笑的弯弯的。
“我的孙媳妇。”昊大夫下一句让她瞬间笑容凝固在脸上，只剩下心砰砰乱跳的厉害。
今天这都是咋了啊，难道他们两走的太近？
李中华偷偷看了一眼笑容尴尬的顾楠清，暗自好笑。
经过河边的试探，他知道这小姑娘其他事都胆大心细，这种事却是脸皮薄的很。不能再调侃了，要不然真恼了可不好。
“中华啊，你们两个一起回京市吗？”昊大夫不等他出声，又问道。
“对！”
“不！”
李中华和顾楠清同时回答，只不过是一正一反两个不同的答案。
关于小林子这件事，他们两个一直持有不同的意见。
神庙里的人们觉得顾楠清带着小林子读书，一来是耽搁到了上学时间，二来小林子太小了，毕竟顾楠清自己还算个大孩子，三来顾楠清还要赚钱，四来顾楠清还要照顾一个半大的孩子顾楠冰。不管怎么说，大家都觉得小林子跟着彭莫兰进京市是最好的选择。
但是每次顾楠清都非常固执地拒绝了。
她说道：“京市我是会去的。小林子我不会让彭阿姨带去。我们会凭自己的本事进京。彭阿姨是平反回京，带一个刚断奶的孩子算什么？人家问她怎么回答？难道她不去工作了吗？那她工作谁又来照顾小林子呢？更何况还有彭敏需要她照顾。在这里，还有黑石婶子她们可以帮我。”
今天听见一样的话，顾楠清忽然想明白了今天大家是怎么回事。
她对李中华认认真真说道：“小林子是我弟弟，我会尽全力养大他。不管怎么样，我们姐弟三人不会分开的。”
女孩子固执而认真，坚定不移的神情非常让人心动。
这一年来，她一直在用自己的行动在说明这件事。
她可以，她行！
李中华第一次觉得自己不应该随着大家的意见走，他应该站在顾楠清那一边，无条件支持。
他的手放在顾楠清头上，轻轻揉揉她的头发，没有再说一句话。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去参加孩子的毕业典礼了，很感动。谢谢所有的老师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