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3.

裴嫣然查阅资料，得到一个消息。

——奚睿城也是人格分裂患者。

夏明亮在局里调查了奚睿城相关信息，意外发现奚睿城的身份登记是高阶怪物。

他父母的长相……是杀害夏若棠和雷克斯的凶手。

054.

夏若棠和雷克斯，是在家遭两只怪物袭击。

当时夏若棠把夏明亮塞到柜子里，她眼睁睁看着那两只巨型虫类怪物与拥有着无数触手的雷克斯搏斗，杀害夏若棠后，雷克斯遭双重打击无心恋战，倒在了血泊里。

那两只巨型虫类怪物化为人形，正是一男一女。

怪物和人类不同，他们身体的新陈代谢更慢，更不容易衰老，那些记忆在夏明亮脑海里反反复复上演，她一眼就能认出杀害父母的凶手！

055.

夏枝枝，根本不是要谈恋爱！

她是要复仇！

056.

得知消息那瞬间，夏枝枝获取身体的掌控权。

她轻车熟路将资料封存好放了回去，像夏明亮平常那般迈着步子回办公室，然后从办公室最下面的夹层里找到省吃节用花了大价钱购买来的毒药，眼神逐渐锋利起来。

这时，丁雪碧敲门进来。

“学姐，咱们明天行动，就我、顾洲白、卫斯年么？”

夏枝枝微微颔首：“是。”

斩杀逃匿要犯，需要精锐，多了，反而容易打草惊蛇。

057.

在一个月前，夏枝枝就跟奚睿城商量好，跟他回去见父母。

酒店饭局早早便定好了，夏枝枝甚至反复确认过许多细节。

这日，终于来临了。

奚睿城挽着夏枝枝的手春风满面在酒店门口接到二老，热络相互介绍了下。

奚睿城的父亲叫奚明城，母亲叫桃烟，穿着雍容华贵。

奚明城和桃烟瞧夏枝枝是人类，看奚睿城脸色不怎么好，多有疏离不满之意。

桃烟落座后，骄矜又刻薄道：“我们奚家可不要柔柔弱弱的儿媳妇，夏小姐这样的，属实配不上我儿。”

夏枝枝面露难色，颇为难堪低头。

“妈妈，你说什么呢！”奚睿城蹙眉，不满道。

奚明城摇头道：“从小到大我们怎么教你的？你现在都成什么德行了？”

奚睿城寒着脸：“我要跟枝枝结婚，不是跟你们商量，只是通知你们一声。”

撂下狠话，拽着夏枝枝便欲离开。

夏枝枝忙安抚他坐下，旋即提着茶壶给奚明城和桃烟倒茶，伏低做小道：“叔叔阿姨，都是我的错，你们别气，先口水消消气，睿城那边我会劝的，今天大家好不容易凑在一起，你们又许久不见睿城，还是好好吃顿饭吧。”

奚明城冷哼一声，十分嫌弃。

桃烟喝了口水，也不想跟奚睿城这么不欢而散，缓和了三分道：“先吃饭，其他以后再说。”

058.

当奚明城和桃烟吃饭吃到中途，察觉到饭菜不对劲已经来不及了。

“是……怪物迷幻剂？”奚明城甩了甩头，抬眼觑见夏枝枝眼底的冰寒，再看看晕乎乎倒在餐桌上的奚睿城，后知后觉起身愤怒指着她道：“你对我们下药！”

夏枝枝扔掉筷子，冷笑道：“现在才发觉，晚了！”

“我们远日无冤近日无仇！你为什么要害我们？”奚明城开始一点点暴露出怪物虫体体征。

夏枝枝歪着头道：“谁告诉你们，我们没有仇的？”

“我母亲夏若棠，我父亲雷克斯，俱死在你们手中，杀父杀母之仇，我一刻没忘记过！”她最后一句说得铿锵有力，抽出藏在袖中的激光剑，似笑非笑道：“今天，我要为我父母报仇！”

奚明城甩了甩脑袋道：“你不是要跟奚睿城结婚？”

夏枝枝抓起茶杯往地上一摔，外面丁雪碧等人鱼贯而入，她冷笑道：“你当谁都是恋爱脑呢？！”

059.

两只高阶怪物，纵然中了药，但要彻底制服属实不容易。

奚明城和桃烟本体庞大，战斗经验丰富，眼见不敌丁雪碧和卫斯年，打破落地窗双双沿着酒楼边沿往下跑。

一群人早先便预料到这情况，跳上飞行器疯狂追了上去。

夏枝枝最先追上，激光剑插入奚明城身体时被狠狠甩开，她身体不断翻腾，耳边呼啸着呼呼风声。

060.

再睁眼，夏星辰占据躯体。

她操纵飞行器迅速稳住身形，抽出腰间另一把激光剑，一手一把，脚下一踩，身体似风般朝奚明城和桃烟的方向而去，唇畔淡淡道：“打架不叫我！”

“我来！”

夏明亮穿过层层光线，挣脱所有枷锁，握紧手中激光剑。

这一刻，夏明亮模糊觉得，她、夏枝枝、夏星辰、夏开心仿佛融为了一体。

061.

当激光剑一剑剑利落劈砍在奚明城身上，刺瞎这虫型怪物的眼。

奚明城从高空坠落，夏明亮转身望见丁雪碧已然卸掉了桃烟的十几根触手，她毫不犹豫冲上去一剑斩了她脖颈。

虫型头颅和躯体，从高空坠落。

062.

奚明城和桃烟，死透了。

063.

奚睿城在药效过后赶来，望着已经被拉了警戒线，异常管理局正在清点和处理尸体。

夏明亮浑身是血站在尸体前，似乎察觉到他赶来，她转身朝他看来，眼神在瞬息之间变成了夏枝枝。

夏枝枝信步走过去，伸手拥了拥失神的奚睿城，轻轻笑了下：“阿城，后会无期。”

奚睿城征了怔，伸手拥住她肩膀。

064.

多年在逃怪兽通缉犯伏法，奚睿城被管理局羁押候审。

夏明亮到拘留所去看他，问：“你和夏枝枝，真的谈恋爱了么？或者说，你真的……喜欢过夏枝枝么？”

奚睿城蹲在地上，背靠着墙壁，手上还有镣铐，讥诮笑道：“你知道什么？”

“夏枝枝接近你，是偶然发现你是奚明城和桃烟的儿子，她不动声色接近你是想复仇，”夏明亮抱着胸，微微蹙眉道：“但是从她跟你相处的种种迹象来看，你分明在纵容他……我不相信，你什么都不知道……”

奚睿城玩着手指，没看她道：“我当然什么都不知道，我就是枝枝手中的一枚棋子。”

“那，你的第二人格？”夏明亮直勾勾盯着他。

奚睿城终于抬眸看她：“我的第二人格说，他也什么都不知道，他也是枝枝手里的一颗棋子。”

夏明亮知道问不出什么，转身准备离开。

奚睿城起身抓着栅栏，缓缓问：“夏枝枝，还会再出现么？”

夏明亮薄唇抿了抿：“或许，还会。”

065.

“奚睿城作为怪物，小时候是被人类养到十二岁的，”顾洲白调查奚睿城调查得比较全面些，把资料袋给夏明亮道：“他们这个族群，最喜欢把孩子生下后扔给其他族群养，奚明城和桃烟在他十二岁的时候，设计杀害了他的养父母，之后顺利把奚睿城领养回……”

夏明亮略微意外：“还能这样？”

“在怪物群体里，是有这样的案例。”顾洲白轻叹了声道：“奚明城在此后教育奚睿城，开始不断教奚睿城杀人，甚至还残忍杀害了奚睿城的同学，奚睿城不干，时常被关在小黑屋里……根据他的精神科医生反映，他的第二人格有很强的自毁倾向，三个月前在楼顶要跳楼，是夏枝枝把他救下了……之后，夏枝枝跟他交往之后，第二人格出现的时间就少了许多……”

夏明亮道：“你说，奚睿城之前知道，他父母杀害了我父母么？”

顾洲白道：“这个，还真不好说。”

066.

夏枝枝最后做了一顿饭，一改往日里的抠抠搜搜。

在餐桌旁边贴了便利贴——“以后也要好好吃饭”。

夏明亮看着便利贴，沉默吃着饭，眼泪大颗大颗流了下来。

她知道，夏枝枝不会再出现了。

067.

生活还在继续。

夏明亮去了一趟研究中心看赵司然，赵珊珊欲言又止，最终还是让她去看了。

赵司然还跟十九岁那年一模一样，充满少年气息，没有一丝丝老去的痕迹，在狭窄透明的舱房里安安静静躺着，好像睡着了一样。

站在舱房旁边的夏开心摸着玻璃笑道：“你看，赵司然跟司浩然是不是很像？”

夏明亮隔着玻璃身后摸了摸他的脸，轻声问：“阿司，你什么时候才醒？我等得好辛苦啊。”

她忘不掉在记忆里炽烈奔放的少年，忘不掉总是一声声唤着“明亮”的少年，忘不掉在灰暗里给她带来过光明的少年，忘不掉……所有。

回家坐车的路上，夏开心把脑袋枕在她肩膀上说：“明亮，我要睡了。”

夏明亮望着车窗外一闪而过的黑夜，闪闪烁烁的霓虹，她微微颔首，应下了。

夏开心，也要离开了。

068.

司浩然高考这日，夏明亮和他爸妈送他进的考场。

司浩然点点额头，冲夏明亮笑得明媚：“开心姐姐，你能不能给我个LUCKY KISS？”

夏明亮扮演的夏开心，想了想捧着他的脸，亲了下他的额头，为他加油：“好好考试！争取进T大！”

司浩然立马眉开眼笑，胸有成竹道：“姐姐，等我！”

069.

这一刻，她也不得不承认。

司浩然，跟赵司然可真像，永远地充满干劲，永远地热烈奔放，好像永远没有什么能打到他们的笑容。

070.

至于夏星辰，唯一一个强势存在的人格。

在局里跟卫斯年谈恋爱谈得人尽皆知，搞不搞就当着同事的面亲两口，亲得卫斯年脸红耳赤。

夏明亮夺回身体时听着他们干过的种种好事，干脆给卫斯年亲妈打电话阐述这事儿。

卫斯年爹妈是京都总局的领导，门不当户不对，再加上又是第二人格，她一个人切分不出两个来。不出所料，打完电话卫斯年被迫停职，被叫回家去了。

夏星辰不服：“夏明亮，你不能自己不谈恋爱，就破坏别人谈恋爱！”

夏明亮翻白眼：“我真是不明白，你到底看上卫斯年那点？”

夏星辰冷笑：“我比你拎得清，比你先学会往前走，卫斯年是我看中的未来！”

夏明亮愣怔了下，沉默着不说话。

071.

赵司然醒了。

072.

夏明亮冲到研究所时，赵司然穿着白蓝条纹的病号服，正喝着稀粥，见她进来，脸色苍白冲他轻轻笑了下。

夏明亮眼睛酸酸涩涩，满腔的委屈难过，在看到那个笑容时变得更为浓厚，她三步并两步走过去拥住他：“赵司然，好久不见。”

赵司然拥着她笑意更浓：“夏明亮，好久不见。”

073.

赵司然被夏明亮接回家，重新安排入校事宜。

相隔十年，赵司然停在过往，对新鲜事物一窍不通，不过他很积极去学习，对学校生活很期待。

他们进进出出没两日，隔壁邻居就问：“明亮，那是你弟弟还是男朋友啊？”

夏明亮微愣住，干咳了声应道：“就是一个朋友。”

赵司然在厨房做饭时，夏星辰在夏明亮进屋那瞬间夺取了身体。

她走进厨房打量着赵司然，眼睛弯弯，抱着胸道：“赵司然，我是夏星辰，夏明亮的第二个人格。”

赵司然微微一愣，停下手上的动作，转身眯着眼睛看着夏星辰，片刻后笑道：“然后呢？”

“我有一个男朋友，叫卫斯年。”

夏星辰歪着头，无比残忍道：“我跟他滚过床单，亲亲抱抱都有过。”

赵司然敛了敛眉，唇角始终带笑：“你想说什么？”

夏星辰笑意更浓：“这样，你还喜欢夏明亮么？”

赵司然说话时风轻云淡道：“喜欢。”

“那你不要喜欢她，现在喜欢我怎么样？”夏星辰朝他靠近，捏着他下巴眼神带着魅惑，唇瓣渐渐靠近他到：“我，和她本来就是一个人。”

赵司然扣住她手腕，深深看着她道：“夏明亮，这不是你。”

“我不好么？大胆，性感，自由自在，肆意，会的东西多，不像她那样优柔寡断，谈恋爱就要谈得轰轰烈烈，毫不犹豫……我比她好上千倍万倍！”夏星辰甩开他的手冷哼道。

赵司然笑道：“夏明亮，本身就很好。”

074.

司浩然考完试上楼找夏开心看电影，跟赵司然撞上了。

司浩然：“你谁？”

赵司然：“你谁？”

不知道为什么，有瞬间赵司然觉得对方仿佛是自己的镜子。

双方都似乎察觉到什么。

司浩然：“打游戏定胜负。”

赵司然：“可以。”

075.

司浩然，没啥悬念败给赵司然那老鸟。

076.

夏明亮瞧司浩然垂头丧气的模样，留人吃饭，顺便告诉了夏开心不会再出现的噩耗，

司浩然吃着饭吃着饭就哭了，说：“你怎么能这样？你就不能再让她精神分裂一次？出来陪陪我？”

赵司然唇角压不住，拍拍他狗头道：“这点挫折算什么？”

司浩然死了女友，连个坟都没法给上，瞅着赵司然哭得跟个二百五似的：“呜呜呜，我、我知道她要离开……可是呜呜呜，可是她为什么不亲口跟我说一声……”

后来知道真相，喜提替身，司浩然越过穿过一千多公里跑去赵司然学校找他打了一架。

打完后愤愤不平，差点没气死。

078.

赵司然邀夏明亮重新坐摩天轮。

在抵达顶端时，他送了手工做的戒指表白：“夏明亮，我依旧喜欢你，你能接受我么？”

那瞬间，夏明亮脑海里出现长久的忙音。

当摩天轮从最高点慢慢移动到最低点，门开的那瞬间，她从里面跑了出来，一时间竟找不到一点答案。

079.

在一起么？她不是等了他那么多年么？

可是这样真的合适么？她现在看着像他姐姐，比他整整大了6岁，这世界上对他而言还有许多可能性。她这个样子，好像哪里都配不上他，如果迈出这一步，赵阿姨哪里她该怎么说？

而且，第二人格还有男朋友。

如果她跟赵司然在一起，岂非脚踩两条船？

此外，夏星辰和卫斯年都滚过床单了。

赵司然，不会介意么？

赵司然从后面追上来，双手插在裤兜里笑道：“你怎么，还是跟以前一样？那么久都没考虑好。”

077.

年关将近。

卫斯年没说服他父母，跑回来上班跟夏星辰商量闪婚，遭到夏明亮强烈反对，但夏星辰想来不按套路出牌，她这回就要闪婚。

夏星辰道：“你自己犹犹豫豫，赵司然都跟你表白了，磨磨蹭蹭不愿意，现在又来阻止我？”

夏明亮道：“反正，身体是我的，我不愿意！”

078.

裴嫣然提醒她：“夏星辰到底为什么出现，你真的没想过？”

夏明亮当然想过，焦虑道：“她是厌烦我中规中矩，不够特立独行。”

裴嫣然沉默了下：“从种种迹象来看，你不愿意做，总是退缩的事情，她好像都愿意尝试。”

夏明亮蹙眉道：“所以，把事情弄得越来越糟糕。”

裴嫣然拄着下巴道：“你在感情上，缺乏了夏星辰的勇气。”

夏明亮心脏像被戳到一块痛处般，躺在躺椅上闭着眼睛不说话。

079.

在冬季最后一场碎雪里。

夏明亮在夏星辰坐上火车跟卫斯年前往北方时占据身体主动权，卫斯年拦不住他，在中途下车后买票回城。

她打电话给赵司然。

赵司然一直在车站等她。

她下车的时候，远远看见站在雪地里的少年，一如多年以前。

“赵司然！”她冲他挥手，眼睛酸痛，几乎是朝他跑过去的，扑到他怀里，抬头定定望着他说：“我喜欢你，喜欢很久了。”

赵司然一笑，抹掉落在她发丝上的碎雪，深深看着她道：“我也是。”

“你不介意我精神分裂么？”

“不介意。”

“不介意我的其他人格跟其他Alpha谈过恋爱？”

“为什么要介意？我知道确定，你还是我的夏明亮就够了。”

“不介意我们差那么多岁数？”

“我会努力，补好窟窿。”

“……”

“……”

080.

雪地上留下两串挨在一起的脚印。

有些凌乱，相互依偎着的人絮絮诉说着什么。

他们的故事，始于十七岁的盛夏。

热烈，永不停息。

081.

夏星辰离开是过年那晚，给夏明亮留下了一张便条。

——呵，这辈子你也就赢这么一次。

顶头盔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