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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今天掉马了吗?——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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值班护士粗略检查了伤口,不算严重,简单消毒包扎、及时换药就好:“你先去对面换药室等着。”

闻末听话地点点头,一蹦一跳地拖着箱子跳过去。

过了一会儿,值班护士备好药,拎着苏迟拿给他放腿的那个支架走进来。

闻末紧张兮兮地巴望着她,一脸戒备,像只落入狼窝的小兔子,对她手上的工具如临大敌。

“还知道到换药室拿架子垫着,不错。”护士看闻末有点紧张,跟他开玩笑。

“右腿放上来。”

闻末捂住眼睛,只敢从指缝里偷看。

护士把垃圾桶放到他膝盖正下方,又把一个浅口白色小瓷缸塞进闻末手里:“拿着,等下接水用的。”

护士消好了毒,闻末看见她拿出试管,试管的形状和打针用的针筒有些像,闻末吓得膝盖一抖。

腿部支架自带皮质绑带,是为了防止病人乱动,恶化伤口。

护士绑得很牢,皮质绑带裹着雪白的腿肉,周围勒出一圈浅粉色的红痕。

闻末别开脸,尾音绵绵软软的发颤。

“姐姐你能轻一点吗...我怕疼。”

闻末从小就怕疼,妈妈说他每次从医院回到家,都要抱着哄好久。

在校医院工作的护士对哄小孩这事简直得心应手:“那你得先配合我的工作,你老是动来动去的,我都不知道该怎么给你上药,下手就容易没个轻重。”

闻末乖乖点头,别开脸,怕得要死却又视死如归的样子让人忍不住莞尔。

清澈的水从试管口流出来,冲洗走附着在膝盖周围的灰,脏了的水流进瓷缸里,还有一些落进垃圾桶中。

闻末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只觉得清清凉凉的,下意识闭紧了眼睛。

护士轻笑:“这是生理盐水,不疼的。保持现在的姿势,拿好了别动,还要再洗一遍。”

洗完了灰,护士拿出三根棉签棒,蘸满碘伏,对闻末说:“好了,盘子里的水可以倒了,放这儿吧。现在给你消毒,可能有点疼。”

闻末抿抿唇,像小兔子微微撇着三瓣嘴。

点疼是多疼?

浅疼一下?

棉签棒不是轻轻擦过伤口上,而是三根一齐并着,微微用力,每一下都结实地覆在伤口处剐过。

闻末疼得吸了口冷气,眼圈又红了。

“这也疼啊?行了,男孩子上个药还哭。”护士放轻语气,手上的力气却并没有减弱分毫,边继续消毒,边跟闻末科普消毒不彻底的严重后果,“现在只疼这一下,要是消毒不干净回头发炎化脓了,你知道医生会怎么办吗——?”

黑白分明的眼睛直勾勾巴望着她。

护士看着他湿湿的睫毛,不知道为什么,要是换成别的男生上个药哭哭啼啼,她只觉得吵闹,可对他,总有种可以再欺负狠一点的感觉。

护士微微一笑,压低声音:“要先把化脓的地方挑破,再一点点把皮掀开,用小镊子夹......”

声音甜美,内心魔鬼。

闻末后背一凉,听得天灵盖快开了,头皮一阵阵发麻。

眼圈更红了。

棉签棒不够用了,护士姐姐问闻末说:“等一下,我去拿棉签,再消毒一遍。还有,伤口你是准备包还是不包?”

闻末用他空无一物的脑袋瓜,认真想了想,才小声问:“包好还是不包好?”

“包扎我就给你拿纱布,纱布的透气性肯定没开放着好,这个天气,要每天来校医院换药,处理不好,有可能发炎。就这样的话,就要小心磕碰,不能穿长裤,否则还是有可能感染。不管包不包,伤口结痂之前都不要碰水。你自己决定。”

不管怎样,过几天军训肯定得统一穿发的长裤:“...那还是包扎好了。”

闻末耷拉着脑袋,听来听去,不管怎么样,伤口在夏天都很容易发炎。

恶魔低语在闻末耳边不断回响。

闻末捂住耳朵,简直越想越可怕。

救命!

他脑子里都有画面感了。

“先把化脓的地方挑破,再一点点把皮掀开,用小镊子夹......”

“啪嗒”,眼泪又落下来。

闻末抱着“偷偷哭一下,护士姐姐应该不会发现吧”的想法,咬着唇,哭得很小声。

只有走廊之隔的苏迟揉揉眉心。

每一声都像钝刀,刀刀落在他的耳膜上。

苏迟捏紧易拉罐,手背的青筋脉络隐隐。

又过了十几秒,苏迟轻叹口气,走到对面房间:“给你。”

哄一下就行了吧。

喝到喜欢的饮料,心情应该会好一点。

闻末还不知道他的名字,可已经在他面前哭了两次了。

闻末觉得难为情,耳朵微热,绯红中映着眸中一层水色。

闻末抱着草莓牛奶,说谢谢也带着软黏的哭音。

闻末望着角落里水龙头,虽然很想喝,但在喝之前,还是想跳起来去洗一洗瓶口。

苏迟想起在便利店买单时,店员还送了他一根吸管,他当时随手塞进了裤袋。

苏迟把瓶口冲了冲,拿纸巾擦干净,单手扒开易拉罐的拉环,把吸管放进去。

苏迟做完这些,捂住腰。

伤口有点痛。

哄人真的好累。

他完全想不通怎么会有人对恋爱乐在其中。

护士拿完棉签和纱布,又临时接了个电话,一回来被挡在门口的苏迟吓了一跳:“你这种情况应该少走动,多休息!快坐那儿吧,躺下也行。”

护士给苏迟指指换药室角落的那张床。

再上碘伏时,闻末乖了很多,护士因此多看了他一眼。

闻末咬着吸管,朝护士姐姐笑了一下。

虽然已经结婚很多年,可她还是被可爱男大学生蛊到了一秒。

小鹿一样清澈的眼睛,望着你眨啊眨的......

护士轻咳两下,把棉签棒扔进垃圾桶里,态度冷静,问:“还有哪里有伤吗?”

闻末咬着吸管,声音有些黏糊不清:“后背上。”

医者父母心,换药室里也没有其他异性,闻末没多想就把T恤下摆撩起来,转过身,给值班护士看。

闻末皮肤很白、很薄,近乎透明。

像古代官窑里出产的瓷器,泛着莹润的色泽,几乎看不到一点瑕疵。

从小就是这样,受一点小伤也要好多天才能彻底消失。

此刻,一大片鲜红色的淤青在他背上,显得触目惊心。

苏迟睫毛微动,绅士地别开脸。

护士轻按伤口周围:“怎么弄的,骨头疼吗?”

闻末摇摇头:“不疼,被篮球砸了一下。”

虽然看上去严重,但没伤到骨头,护士拍拍他的肩:“衣服放下来吧。24小时内冷敷,之后可以热敷,这几天趴着睡。实在疼就买瓶云南白药喷一下。”

“我记住了。”闻末听话地点点头,“谢谢姐姐。”

换完药,闻末拿着学生卡去机器上缴费,护士姐姐让他缴完费拿着缴费单再去找她。

闻末感觉他行动活像《疯狂动物城》里的那只树懒。

他一瘸一拐、慢吞吞地走到护士站门口,听见护士正在问男生话:“...你父母知不知道你病了,给他们打个电话,让他们赶快去医院。”

苏迟微垂着眉眼:“父母都在国外,赶不回来。”

护士皱了皱眉,再重要的事能有亲生孩子的身体还重要?

“那你在N市有其他亲属吗?这种手术,需要直系亲属签字,不然医院是不给做的。赶快想办法联系他们一下,术后也需要有人照顾你啊。”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值班护士说完自己该说的,也管不了更多了。

她走出来迎面撞见闻末,伸手管他要单子。

闻末乖乖递过去,视线却忍不住往换药室的方向飘。

值班护士在缴费单上写好换药的次数,划掉今天这一次,把单子递给闻末:“以后记得带着这个缴费单来换药。好了,你可以走了。”

闻末抿唇,最后朝换药室的方向看了一眼,才拖着箱子,一瘸一拐离开。

满脑子都是他说“父母都在国外”时的语气。

尾音低低沉沉,却又轻描淡写的。

他声音好听,随口一句念白都有种与生俱来的故事感,活像个纸片人。

让人忍不住心疼。

-

宿舍楼下,闻末仰着小脸,抬头看着长长的楼梯。

对此刻只有一条腿能用的他来说,就等同于无穷无尽。

闻末垂下脑袋,欲哭无泪。

他还是先心疼自己好了。

闻末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拎着行李箱,一蹦一跳地跳上来。

不幸中的万幸,他被分配到的宿舍就在二楼。

他刚还看到新生群里的人都在吐槽,每年新生住的楼层是不同的,要看上一届大四被安排在了几楼。今年的新生格外倒霉,都被安排到了高层的位置。

闻末在心里庆祝了一下自己的好运。

是这半天以来,和草莓牛奶并列第一让人开心的事情。

闻末慢吞吞地在宿舍楼道里移动着,走了半天,终于,他拖着行李箱停在写有44号的宿舍前。

站在门口,闻末深呼吸了几下,揉揉腮肉,活动面部肌肉,生涩地练习社交笑容,准备迎接和他共度未来大学四年的舍友们,留下友善好相处的第一印象。

闻末刷卡开门,社交笑容慢慢呆在脸上。

寝室空无一人。

不同于他想象中新生男寝的嘈杂混乱,宿舍很干净,铺了木地板,光可鉴人,空气里甚至还有淡淡的香味。

一切东西都排放得井然有序,右边靠门的第一张床闲置着,床上堆放着空纸箱之类的杂物。

闻末乖乖站在门口,不敢走进去翻看。

粗粗一瞥,余下三张桌子的风格迥然。

左边第一张桌子,风格干净得可以称得上冷淡,偌大的书桌,乍一看只有三块屏幕,键盘很酷,和他从前见过的都不一样。

左边第二张桌子,桌面和前一张比显得散漫随性得多,各式各样的游戏机、iPad,游戏本......鞋盒堆满,摞在一起,都快堆不下。

右边第二张桌子,乍一看有许多书,但主人安排得井然有序,丝毫不显得杂乱,一应物品,全都是干净的纯白色系,显得很文气。

虽然主人都不在,可显然都已经在这儿住了很久。

闻末仰起脑袋,又确认了一遍门上的门牌号,还以为是他走错了。

谢绯单手抱着课本,站在背后,安静看了很久这位挡在他们宿舍门口的男生。

小小一只,看上去很乖。

主人不在,就站在门口,也不敢进去。

谢绯起初还怀疑他是来找顾则和苏迟的,但他一转念就很快否定了自己这个想法。

顾则桀骜,苏迟高冷,但两人都同样眼高于顶。

男生则又乖又软,看上去没有一点棱角。

一看就不是他们两个会喜欢的类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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