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殊感觉刚才他就只是被光闪了下眼睛，再睁开，就已经到了这个属于林野的如果世界。
他四周看了看，差点吓软腿，他和凌行舟居然悬浮在空中，能把底下画面一览无遗并且没有什么踏板给他支撑平衡的那种。
凌行舟在一旁抱着胳膊看着慌里慌张吱哇大叫原地来了套舞蹈动作的孟殊表示不理解：“你干嘛？”
孟殊瑟瑟发抖：“我们这是……”
“上帝视角。”
神他妈上帝视角。
“别喊了，你不会掉下去的。”
孟殊闻言抬起头看凌行舟，他正好也朝孟殊看过来，这里的光线比奈何桥边亮上许多，孟殊更直白地看清了凌行舟的脸。
也许是好看的人都是相似的，孟殊依稀在凌行舟那张冷峻如冰的脸上，看到了一抹熟悉的影子。
孟殊皱了皱眉，把视线从凌行舟身上移下来，看向了他们脚下的场景。
炎热的正午，日头高照，不远处的几棵树上蝉鸣不断，一个稍显破旧的美术馆，进门有个小房间，门口贴着“电影《爱的尽头》剧组”，几个演员坐在外边的长椅上拿着台本，等待着试镜。
这部电影孟殊印象深刻，因为这是一部近几年少有的低开高走的电影。
刚毕业的小演员，刚出山的小导演，宣发也没做多少，就连上线第一天电影院排片都没排几部。
但是因为剧情跌宕起伏很有深意，几个年轻演员演技也在线，虽然是小成本制作，但每个细节都值得反复推敲，所以上映第三天晚上的时候，看过这部电影的人纷纷在微博上表态，表示这是近年来最好看的电影没有之一，一传十十传百，原本只上映五天的电影延长至了半个月，票房也史创新高，这部电影的主演加上导演，凭借这部电影全部走红。
这电影上映了六年，孟殊都会隔段时间点开来看看，常看常新。
林野回到这时候干什么？他又没演这部电影，孟殊正想着，耳边响起来林野的声音。
“两位孟婆大人，我想要一个助理。”
这是他们商量好的，因为凌行舟和孟殊在如果世界里是隐身的状态，林野要是求他们两个帮助，就按住耳朵隔空传话。
林野话音刚落，凌行舟就说：“你去。”
“啊？”孟殊还没反应过来，“我去当他助理？”
“嗯。”
“那你呢。”
“他只需要一个助理。”
凌行舟说罢，伸手点了点孟殊的额头，孟殊立马感觉自己成了轻飘飘的一片云，浮起来之后又重重地坠了下去。
好家伙，给我玩跳楼机呢？
等孟殊重新站定，发现他站在一个卫生间门外，卫生间隔间正好打开，走出来的是二十四岁的林野。
孟殊第一次体会到，林野粉丝说过的“林野不上镜”。
现在能近距离看到林野的脸让孟殊在心里无比赞同这句话，二十几岁的林野皮肤很好，白皙光滑，比镜头里的他面部线条更流畅轮廓更精致，五官清爽大气，气质干净舒服，整个人充满了少年感。
并且，身上没有伤，活力又健康。
两个人面面相觑，空气安静十秒后，孟殊收回感叹的心思，幽幽出声：“嗨咯，你点的助理到了。”
“你们这效率也太高了……”林野被吓了一跳，似乎还没那么快接受地府到如果世界的转变，在原地愣了许久才反应过来，“请问，该怎么称呼您？”
“叫我小孟就好了。”孟殊说。
“这……不太好吧。”林野以为小孟是“小孟婆”的缩写，愣是叫不出口。
孟殊解释道：“我原来就姓孟，你别想那么多。”
也不只是错觉还是什么，孟殊耳边传来极小声的气音，像是有人低声笑了一下。
这声音？怎么有点像凌行舟呢？
不会不会，他那张脸没有笑神经，怎么可能会笑，孟殊摇摇头。
林野看着孟殊：“孟婆大……小孟，你摇什么头？”
“没事没事，”孟殊赶紧回神，“你打算怎么做？”
被孟殊这么一问，林野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心，然后深呼一口气，抬起头：“我等会要去这个剧组面试，我原来面的就是男二号并且过了试镜，但那时候和另一部大制作的电视剧档期撞了，我就放弃了这部电影。”
大制作班底阵容都很优秀播出有保障，小制作导演演员都不出名大概率是扑街，所以当时的林野果断选择放弃了这部电影。
谁诚想，大制作的电视剧因为男主政治立场的问题被封杀，拍了半年的剧就这么搁置下来，反而是小制作的电影作为黑马一炮而红。
能不能红这回事儿，还是真要靠玄学。
“我这次要把握住这个机会，但是我单枪匹马，签了个小公司，经纪人手下十几号人，根本管不到我，就连个助理都没有。”林野说着，孟殊从他的语气里听出几分委屈。
懂了，重来一生要懂得享受了，反正孟殊是个免费劳动力，不用开工资。
冤种孟殊立马表态：“先说好，吃喝拉撒那种事，我可不帮你，替你出出主意倒是行。”
“你放心吧孟……小孟。”林野摆了摆手，“我就是想有个人能陪我一起。”
“那我们现在去干什么？”孟殊说了声好，伸手想蹭蹭发痒的眼角，一抬手发现他身上依旧是身玄色的孟婆长袍，刚刚还没注意，现在发现光天化日的穿这一身也太诡异了！
“我等待试镜，你要不……”
“我打断一下，你能先给我找身衣服么？”
林野的目光在孟殊身上逗留了两秒，说了句“我想想办法”就往外走，孟殊立马闪进了一个隔间，好在这地方人不多，应该没什么人会看到他。
倒不是怕丢人，是怕吓着别人。
原本以为孟殊要在卫生间等上一会了，没想到林野回来得还挺快，他敲了敲唯一关着的那个隔间门：“小孟，这是我的衣服，我随身带在包里的，你跟我差不多高，应该能穿。”
孟殊把门打开留出一条小缝，探头：“你还随身带衣服？”
林野嗯了一声：“习惯了，以前试戏的时候总是会把衣服弄脏，就带一套备着。”
挺贴心呢。
孟殊接过衣服，三两下就换好了，身上那件孟婆长袍脱下来的一瞬间就消失了，布料划过指尖，孟殊都没来得及抓住。
“挺合身的，”林野看着出来的孟殊，“你在外面等我吧，马上就到我试镜了。”
“好。”
目送林野进去了以后，孟殊看了看日头正毒的太阳，虽说这里的一切几乎都和阳间一模一样，但这里本质还是属于地府，所以哪怕太阳光再怎么热烈，周围的一圈都让人感觉冷飕飕的。
孟殊走到不远处的树荫下，然后按着耳朵轻轻喊了声凌行舟。
凌行舟的声音立马出现：“嗯。”
孟殊环顾四周：“你在哪？我看不见你。”
像是有只无形的手再次点了点孟殊的额头：“再看看。”
孟殊眨了眨眼，这回看见凌行舟就站在他旁边。
“你从空中下来了？”
“怕你恐高。”
凌行舟语气依旧冷冰冰，但是孟殊无端感到了有大哥罩着的那种感觉。
接着凌行舟目光一转，指了指地上只有孟殊一个的影子：“现在只有你看得见我。”
孟殊歪头：“所以……”
凌行舟：“跟空气说话这个行为在别人看来不太聪明。”
孟殊：“……”
得，这大哥的罩子漏风。
不过转念又想，没事，反正这边也没人认识他，不聪明就不聪明呗。
孟殊转了转眼神，把刚刚一直想问的问题问了出来：“现在林野才二十四岁，他可以活到三十岁，我们难不成要在这里陪他耗六年？”
凌行舟：“不用，如果林野愿意，可以时间加速。”
“什么？”
凌行舟这回没说话，直接伸手打了个响指，刚刚还是正中午，响指过后就变成了傍晚，太阳西落，光线变暗，地上的影子也变淡了。
孟殊看得眼睛都直了，他搓搓手期待：“这技能我也能拥有么？”
凌行舟眼皮都没抬：“你和我都一样是孟婆，当然可以，不止时间加速，空间转移也行，只要会打响指就可以。”
眼看孟殊准备伸手了，凌行舟又补了一句：“现在别打。”
哦对，林野应该快出来了。
孟殊站的地方很显眼，话音刚落，就看见林野就朝这走了过来。
“怎么样？”孟殊朝前走了一步问。
林野看着挺兴奋：“明天还有复试，而且这次面得还不错，导演对我很满意。”
当然满意了，这都没几个演员来试镜，来试镜的还不赶紧抓牢。
孟殊在心里说。
其实当时也不怪林野会推掉这部电影，毕竟谁也想不到这部在试镜的时候都没几个演员的电影在上映后是一匹黑马呢。
“先回去吧，我再琢磨琢磨剧本。”林野说，“我去叫车。”
孟殊抬手：“不用。”
他给林野介绍了这个时间加速以及转移空间的技能，本来想酷炫地给林野打个响指，给他现场表演一键转移到林野的家，只不过孟殊忘了非常重要的一点，他不会打响指，在那摩挲了半天手指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凌行舟说话毫不含蓄：“你这都不会？”
“那什么，我……”
孟殊试图给自己找回点面子，但凌行舟没给他这个机会。
凌行舟当着他的面打了一个巨响的响指，周围场景瞬间就变成了林野的公寓。
虽说林野是个不出名的小糊糊，经纪公司也是小公司，但是这个小公司还是给他配了一个单人的小公寓。
说是小公寓，一室一厅一厨一卫，朝阳面采光好，还有个小阳台，客厅甚至能打个地铺，茶几上还摆着一束开得正好的凤尾兰。
孟殊想了想自己那个小房子，一室一卫，冬冷夏热，多来两个人屋子就被挤满了。
小这回事儿，也是相对的。
回到了自己家，林野才有了点主人的意思：“小孟，你随意坐，另一个孟婆大人呢？”
“在我旁边。”孟殊说完又补充了一句，“不过你看不见。”
林野视线四周转了圈，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这样。”
“我想问你，你后面是怎么打算的。”孟殊也不客气，一屁股坐到客厅沙发上，还想顺手吃个茶几上的苹果，突然想起来他是不用吃东西的，阴间胃消化不了阳间的食物，拿起来又放了回去。
林野听到孟殊这么问，顿了顿才说：“好好拍完这部电影，好好感受红起来的日子。”
孟殊算是明白了，这人就是想过过当红明星过过的生活，说实话，他特别理解，毕竟哪个艺人不想红呢？这世界上哪来这么多视金钱名利为粪土的艺术家？
“挺好挺好。”其实孟殊不知道该回林野什么，就用了他在阳间工作的时候回答问题的万能句式。
挺好挺好、可以可以、不错不错，这三个句式能回答大部分不知道怎么回答的问题，当然，应对倒霉的那些事儿除外。
林野说完，就去厨房烧了碗面，期间还问孟殊吃不吃，孟殊表示谢谢好意，他们不用吃东西，林野快速地解决了晚饭，收拾过后，把刚才从片场带来的剧本拿了出来，继续看。
孟殊不打扰林野，起身去了阳台。
林野的小公寓在十一楼，孟殊俯瞰楼下景色的时候，总觉着有些眼熟，但具体又说不上来哪里眼熟。
没等孟殊细想，林野从里边出来叫孟殊：“小孟。”
“怎么了？”孟殊转过身。
“导演刚刚给我打电话，让我明天去复试的时候带上你。”林野说。
“啊？”
“他说他白天在片场的时候看了你一眼，觉得你很符合他电影里的一个角色，希望你可以试试。”
“啊？”
陪人去试镜结果自己被看上了这种幸运是倒霉蛋孟殊会有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