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系列事情折腾下来花了一整天，回到出租屋的时候外边的天已经泛青，孟殊仔仔细细地读完了合同内容，确认没问题后就签上了名字把扫描件先发给了江林。

然后就开始动手整理东西，孟殊的东西不是很多，他物欲不强又是一个人住，所有东西加起来就一个行李箱，把它从楼下挪到楼上就算是搬家完成。

期间凌行舟想帮帮忙，被孟殊大手一挥拒绝了，拒绝理由是：“就这点东西我可以的。”

换了新房子的孟殊心情挺好，就是扫了一圈有些空荡荡的房子和衣柜里少得可怜的衣服，难得有了想装扮一下的心思：“我们晚上去商场买点东西吧。”

“好。”

临近元旦，到处已经有了新年的气息，路边的树都挂满了红绸子和彩灯，商场里也是红彤彤的一片，“新年快乐”的LED屏到处都是。

商场里挺热闹，来来往往的好多人，凌行舟被孟殊牵着走，这样的简单又平常的气氛，他有许多年没有感受过了。

就是他们两个高个子男性手拉着手有些引人注意，一路上好多人或光明正大或偷偷摸摸地看他们。

这家商场挺大，服装区和美食区隔得有些远，孟殊拉着凌行舟率先去了服装区。

如果说用一个词来形容孟殊和凌行舟买东西的速度，那就是速战速决。

“这件好看，那件也好看，都包起来吧。”

“这个版型不错，有三个颜色是吧，各要一件好了。”

之前在林野的如果世界，凌行舟脱下孟婆袍子换上常规的T恤裤子孟殊就看出来了，风婶给他做的新身体简直就是个衣架子，身高腿长比例优越，关键是没有驼背这种体态问题，什么衣服在他身上都能被穿得很好看。

孟殊也算是高个子，但是他骨架小，很多衣服不太能撑起来，西装风衣这种考验身材的，基本都需要垫肩来帮帮忙，他看凌行舟试衣服，突然就理解了为什么换装游戏会这么受欢迎，好看的人换好看的衣服，就是特别赏心悦目。

要不是凌行舟说衣服够穿了，孟殊几乎是要把他试过的衣服全都买下来了。

“衣服哪里有够穿这回事的嘛？”

“衣柜塞不下了，你自己都没几件。”

“我也买了不少了，”孟殊伸出手上的纸袋给他看，“这里好几件都是我的。”

他这副模样特别像是小时候，每次从苏鸿博手底下抢零食给自己吃，怕自己不好意思吃，还要加一句说我还有呢。

逛了没多久就到了晚饭时间，两个人绕到商场顶楼去吃饭，松州菜普遍清淡，孟殊口味倒是挺重，担心长久没有进食的凌行舟受不了重口味，左挑右挑走进了一家人不算多的松州菜馆。

“行舟你想吃什么？”孟殊把扫码之后的手机移到凌行舟面前让他看菜单。

凌行舟扫了一眼，抬起头看孟殊：“这些都好清淡，合你的胃口？”

要知道孟殊从前喝粥都要拌辣椒酱的，那天在孟清桦的房子里，赵萍做的菜也都是偏重口的，凌行舟只夹了几筷子青菜。

凌行舟话眉毛一皱刚要问，孟殊就自己说了：“改善一下伙食，怎么说我也是刚出院的人，也该吃点清淡的。”

“真的？”凌行舟将信将疑。

“当然是真的。”孟殊说。

凌行舟从小心思就重，别人对他的好他第一反应永远都是愧疚，孟殊不想他在自己面前也这样。

孟殊这么说了，凌行舟也就没有再多问，随意挑了几个菜就下了单。

餐厅里人不多，上菜挺快，两个人一边吃饭一边聊天，大部分都是孟殊单方面在讲，都是刚刚在商场里发生的事情，什么有个小娃娃路还不会走，发出来的声音却能震天响，什么年轻情侣在讨论刚看好的电影，观点不一致从讨论变成了争吵。

凌行舟静静地听着，时不时附和两句，这个画面有些熟悉，让他想起了在林野的如果世界，他们两个等林野和剧组人员吃饭的时候，在包厢外面也是这样面对面地坐着，孟殊负责吧啦吧啦输出，他负责嗯嗯嗯嗯。

当时记忆残缺的他是什么态度来着？

觉得面前的人挺吵的，但这个吵莫名让他觉得亲切，他虽然嘴上会说“吵死了”、“烦死了”，但他始终对话多的人真正讨厌不起来。

因为某些特殊的滤镜。

“行舟，行舟？你想什么呢？”见凌行舟手指捏着筷子顶端发愣，孟殊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

“在想你那碗惨不忍睹的面。”凌行舟立刻回神，回答孟殊。

“啊？哦。”孟殊反应了两秒就想起来了，“那面是真可惜啊。”

引出这个话头，孟殊又开始了新话题，还没说几句，两个人的手机都响了一声，是新闻软件推送了一则新闻，南边有座城市的盘山公路山体坍塌造成多人遇难，孟殊在遇难名单里，看见了陈姗和陈袖婷的名字。

如果世界里看到的两个活生生的人在这则新闻里变成了冷冰冰的文字。

孟殊觉得有些唏嘘，走了一趟地府以后，他越发觉得生命是如此的脆弱，也是如此的宝贵。

……

吃好饭的回家路上，孟殊想了想还是问凌行舟：“我看你刚才只吃了两口饭，三块豆腐干，四勺甜酒酿，就这么点你的身体吃得消么？”

一边吃饭一边说话还能记住自己吃了什么吃了多少，凌行舟有些佩服：“你这一心多用的能力见长啊。”

小的时候，凌行舟其实有些挑食，孟殊就能边吃饭边说着天马行空的话还能注意到他什么吃，什么不吃。

“那可不，总要有点长进，”孟殊抬了抬下巴，尾音上扬，接着又把声音压下来，“你别扯开话题，现在不管怎么样你也是人的身体了，这几天加起来正常成年人的一餐饭都没到，这不太科学啊。”

“你别担心，我回来不过三天，身体还在适应，我现在的进食都是我最舒服的状态，不会怎么样的。”凌行舟看着孟殊一脸你说的是真的么的表情，无奈地笑笑，“你信不过我？”

“你在我这里的信用度不是很高。”孟殊掰着手指细数凌行舟的“罪行”，什么淋了雨发了高烧硬说自己没事，什么明明跟自己接触会有痛感还跟他说都是小事……

他们回家的路线绕过最繁华的街道后拐进一条安静的小道，没有蝉鸣的冬日更加寂静，只能听见他们说话的声音，稀稀疏疏的星点挂在夜空，路边的声控路灯明明灭灭，把两个人的影子拉得好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