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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八章 请君入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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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爷一手提着毛笔,一手拎着刚刚写满的三张纸,走向秦百里,将手中的纸递给他看。

秦百里大致看下来,内容无疑,接过师爷手中的笔,借一旁案几在文末签上自己的大名。

“安大人,安公子,这是两日前行刺吴关那杀手的画像。”秦百里将身边的纸卷递给安亭。

安亭一愣,接过纸卷直接递到了安清手里:“你的案子,你自己收着。”

“有劳先生。”安清展开纸卷,果然是一张没什么特点的脸,长着一副武人相,但可以看出秦百里的画功很好,仅凭这画,安清脑海中便已能将这人想象出个八九分,如果在街上见到,应当立刻就能认出。

“时辰不早了,不如先生留下来一同用膳?”安亭看了看外面已经黑透了的天色,发出邀请。

“多谢安大人盛情,医馆里已经备了膳食。若没有其他事情,在下便告退了。”说着秦百里已经起身。

“我送先生。”安清也跟着站起来,三两步来到他的身边。

两人并肩穿过庭院。

才立夏的天气并不热,晚上的风还有些许凉意,因着江边的地势夹了些湿湿的水汽,让微风更凉了三分。安清也没准备出大门,便也没有着外袍,此时一件白色单衣对比起秦百里的锦袍,不免显得过于单薄。

“入夜风凉,安公子不必多送。”洛安府衙门阶上,秦百里拱手相辞。

安清背手目送秦百里的背影,又在心中打起算盘。文武皆通,看似简单却实际深不见底,是个人才,也是个危险的人才。这样的人果然有一种奇妙的吸引力,让人想去一探究竟,而安清原本就很强的好奇心,在此人身上竟是尤其的旺盛。

秦百里已经走远,在他消失的路口,却是几个捕快带着几位百姓一同向衙门方向而来。

是常捕头带着侵地一案的其他受害者回来了。

这起侵地案的受害者共有五户人家。其实金茂财抢了地也并不是完全白抢,还是意思着给了些许银钱作为补偿,只是这所谓补偿,少得可怜,都不够一家人半个月紧巴巴的吃食,不过是为了打发他们的纠缠,根本不足以抹掉他“强占”的罪行。

这五户人家中有一户父子两个已经远走他乡,去投奔亲戚离开了洛安府;第二户于姓母子二人在万和县城里寻了其他生计,给人帮工;第三户赵姓的一家四口,虽然做爹的也找到个临时的差事,但一家子还没寻到落脚之地,常弘义前一晚找到他们时,一家人正在街边的破屋棚底下倚着墙根儿休息;第四户是一对儿中年的夫妻,两口子在洛安府找了个送货的活计,日夜奔走在洛安和万和县之间;最后一户便是吴关的表妹刘暖一家。

眼下除了已离开洛安的那户人家,其他的人都已经被常弘义带来了府衙里。

“你们也曾经上告过县衙吗?”安亭询问。

“头一回我们就是跟老刘头儿一起去找的县老爷,可他把我们都轰了出来!”那不得不露宿街头的赵家儿子立刻向安亭禀明,“老刘头儿再去的时候,县老爷就不肯见了,我也想再去,被我爹拦下了。”

“县老爷明摆着不愿意管我们这些穷苦百姓,再去又有什么用?”赵家父亲痛心疾首。

“我们的地被抢走之后,只能暂且在不远一处荒废的破院子里落脚,我和爹娘、赵叔一家、于妈妈一家,三家都暂时安顿在一起。”暖儿带着哭腔张口,指着刚刚说话的赵姓一家子,和同样留在万和县做工的于家母子二人,“我爹连去了三趟衙门,都没个结果,冯县令最后说我们胡乱告状扰乱公堂,打了我爹几板子,我爹大病一场,咽气的时候,大家都看着的。后来,那金掌柜把破院子也占走了,我和娘才葬了爹爹,来洛安府投奔舅舅。”

安亭连夜提审了金茂财。有了地契主人的指证,金茂财脱罪无望,也不得不俯首认罪。

“万和县令对这起案子不理不问,你可知为何?”安亭惊堂木一敲,言下之意,是你行贿了吧?

原本就已罪证确凿,光是侵占土地就够他喝一壶了,一想要再加上个行贿收买朝廷命官的罪,金茂财满头冷汗。

“不、不知道,小人不知道冯大人为何不肯受理……”

“你对万和县令倒是很熟悉?”安亭冷声一喝。

“小人有万和县的生意往来,自然、自然是知道冯大人的。”金茂财继续申辩。

“冯世普与你是否有利益勾连,这明日去万和县一查便知。自己招认与罪证确凿的区别,你应当知道,若此时不把知道的都说出来,可就来不及了。”

金茂财到底只是个唯利是图的小人,此时已经跪在堂下瑟瑟发抖。府衙的查案手段他素来也了解,安大人廉洁奉公一心为民的铁则自然更是人人皆知,想法办一个县令太容易了,如此一来金茂财那点破事儿自然也是瞒不住。

想到这,金茂财一闭眼,脑子里一瞬间的空白,浑圆的身子已经有些跪不住了摇摇欲坠,只得咬牙承认。

当初金茂财看上这块地,是为了建一处给有钱人消遣的庄子。此处临江,环境优美,建成茶楼、琴楼、酒楼,专让贵人们来找乐子享用。他知道少不了需要跟县令打好招呼,于是给冯世普送了五百两纹银,并承诺将来的收入让给冯世普四分利,这才占下了这片农田和房屋。

安亭当然想不到自己管辖之下的官员竟然这般胡作非为,如此还不知冯世普在任的这些年都做过多少昏事。若冯世普多年间一直贪赃枉法、安亭却没能及早发现,无论如何也算是他府尹的失职,思至此,安亭下决心结案后写封请罪折子一同送上宜江城才好。

“关于吴关在搜证途中遭遇刺杀一事,金茂财,你可知情?”安亭继续审问。

“什么?刺杀?”金茂财蓦地抬头,眼睛瞪了老大,惊恐极了,“小人今夜之前都不知吴关是何人?怎么会使人刺杀?安大人明察!小人冤枉!”

金茂财此时是真的怕,吞没百姓财产,贿赂官员,按律也就是蹲几年大狱,罚没些家产,可这纵凶杀人罪过可就大了,不留神就是个死罪,他哪敢认下这罪。

此时能问出的东西基本已审理完毕,待查清刺客身份、核实了金茂财与冯世普的关系后,此案也可了结。

安清将那副刺客画像递呈到常弘义的手上,向堂上正坐的父亲歪了歪头。

安亭了然:“常捕头,将这画像描摹张贴在城门告示栏,全城搜捕。”

“是!”

“金茂财押回大牢候审。常捕头持令去搜查金宅,核清金氏家产来路,如有其他违律之财,一并抄没,务必核实证据。”

“是,大人。”随着常弘义的手势,两位捕快上来已将金茂财带了下去。

“闵珩何在?”安亭环视一圈,发现不知不觉间,闵珩早已不见踪影。

“回大人,兄长向常捕头借了两名捕快出门去了。”安清低头回话。

安亭听闻,自也知晓他是带人去曲籽巷安置监视之人,不需他特意费心吩咐。这两个儿子着实令他省心。

“安清,明早与本官同去万和县,找这位冯县令聊聊家常。”

“是,大人。”安清拱手抱拳,堂上之仪半分不可少。

“师爷,请列位原告在证词上签字画押。”安亭看着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心中不免难过,“若还有走不开的工务,便可先行离去,尚无安居之所者可暂留府上安置。待此案审结后,便将各位的地契和田地返还于你们。”

“多谢府尹大老爷!”百姓们一听,纷纷跪地磕头致谢。

“对了,府尹大人。”地上跪着的一个中年男子突然想起了什么,抬起头,从怀中掏出一只白色的荷包,“昨日清早,小人在屋子里发现了这枚钱袋,内有碎银约莫十几两。”

这是那对儿往来洛安府与万和县送货的夫妻中那位丈夫,雇主家没有多余的房间可以供他们住,见他们可怜便许他们在柴房里搭着地铺凑合一段时日。这荷包便是被悄悄丢进柴房里的。

听到他的话,其余几户人家也似乎想起了什么,但互相交换了眼神之后,却都犹豫着没有开口。

“你们可是也都收到了这样的荷包?”安亭看出端倪。

百姓们这才不得不为难地点点头,各家都有人从袖子或怀里拽出一只一模一样的白色荷包。

“小人不知道这钱是哪里来的。”住在街边棚屋下的赵老爹答话,“昨天天没亮,小人正睡着,这钱袋就砸在小人身上。见里头是碎银子,小人接着就拿去给小儿小女买了吃的……”

“小人听说,是有个叫什么飞鼠的大盗,偷了有钱人家就会拿钱来救济穷苦百姓……”于妈妈的儿子刚说一半,就被旁边的母亲紧着碰了碰胳膊,接着闭了嘴。

安亭自然听得出,这些人是怕他把这些天降的银子收了去。他对瑶芳飞鼠劫富济贫一事也早有耳闻,自己那儿子盯上这贼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如此便看向安清。

果然,安清那眼神都亮了,不停向安亭使着眼色。

“罢了,这些银两并非赃款,既是有人相赠,本官自不插手。银两你们自行收好,只是这荷包,本官要留下,各位可有异议?”安亭挥挥手。

一听钱财不用归还,几户人家乐开了花,再次磕头感慨着青天大老爷仁慈,然后纷纷将钱袋里的碎银倒出揣好,将钱袋交给捕快。

“退堂。”惊堂木一敲,安亭起身离开,安清紧随其后。

戌时二刻,天色已黑透了,安清抬头仰望着夜色,天上挂着星辰,在斑驳的云影中闪烁着不明不暗的光。

不远处庭院一角,闵珩已经安顿完了曲籽巷对辽人的监视,悄悄从后院溜了回来,这是安清特意交代的。如此这般没有月亮的夜色,正适合别有用心之人谋划些行动。他们也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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