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凤定睛一看。

“警察哥哥，你袖子去哪儿了？”

程延自豪地把齐旭拉起来，指了下他手里画着符文的白色袖子：“为人民服务了！”

苗凤：“……”

“哐！”

苗凤抬起头，看见隔壁楼有人关了窗匆匆离去的背影。

估计是知道这栋房子里死了人，大晚上听见了他们几个的动静，好奇出来看了眼。

苗凤关窗下楼，走到齐旭面前：“你封的？”

她有点儿不相信，不过另外两位一个在老褚的资料上是普通人，另一个又是维安部的警察，都不像会灵术的，综合看下来，还就这个胆小的术师可能性最大。

苗凤朝齐旭伸手：“借我看看。”

齐旭没动。他吃不准他哥的意思，沈清没开口他不敢擅自做决定。

“放心，我就看一眼，”苗凤以为他不愿意，“谁封了就是谁的，这是行规，官方也不能抢别人的所有物。”

齐旭悄悄瞄了眼沈清，见他没出声反对，才把妖灵递给苗凤。

“这是？”

“这棵梧桐。”

几人看向那棵老树，外观上目前还看不出异样，不过他们都知道，梧桐已经枯死了。

“怎么会是棵树？”苗凤抖开袖子，上面绿光莹莹，“我还以为这个妖瘴是那个吃掉死者内脏的妖虫的。”

齐旭：“妖虫？”

苗凤：“不然呢，有什么东西能不剖开死者的皮肤处理掉他的内脏？”

也只有妖虫一类能通过关窍进入人体内，再一点点蚕食掉胸腔里的五脏六腑。

苗凤把梧桐树上的妖灵还给齐旭，表情很失望。

齐旭想到那篇帖子上的内容，还是感觉头皮发麻：“这么危险的东西，你们异事局还不快点儿找到它，万一散播到人群里怎么办？”

“你以为我们不想？”苗凤说，“这东西在死者的胸腔里除了啮痕什么都没留下，要抓也得有个方向吧？”

这事确实要抓紧，否则就只能等第二个受害者出现了。那也是一条人命呐。

齐旭不解：“怎么会一点儿痕迹都没有？”

“妖虫属于低智妖类，它们当然没有智商做到这么干净，所以局里认为是有人操控，”苗凤摸了摸腰间的刺绣小包，认真地说，“应该跟我是同行。”

也是一名驭虫师。

苗凤：“好啦，现在妖瘴也解决了，后面的事你们就别操心了，我们会处理的。你们回去吧，我和宋宋再把这院子里的花花草草翻一遍，说不定有什么线索。”

花花草草？

沈清想到了什么，余光中看见身边的程延动了动。

他跟着转眼，发现程延看的是苗凤打碎的那些花盆碎片。

“帅哥。”

沈清回过神，眼前被白光闪了一下。

苗凤举着手机笑得灿烂：“可不可以加个好友？”

沈清微笑：“可以。”

……

程延在院子里多留了一会儿，出来的时候发现沈清站在门口的灯泡下。

暖黄色的灯给他的轮廓镀了一层光晕，显得沈清愈加温和。

程延惊讶：“沈先生是在等我？”

“对，”沈清扶了扶眼镜，笑着说，“我看见街口停了一辆车，估计是程警官的，正巧我有事要去看云区那边，想蹭个车坐，不知道方不方便？”

程延顿了几秒：“方便是方便……你那个表弟呢？”

“他先回家了，”沈清笑了笑，“方便就好。”

“哦……哦哦。”

程延先行一步，沈清走在他身后，慢慢收起了笑容。

刚才他回车里拿了几个小型灵器和符咒，支使齐旭回了家，然后走了回来。

程延身体里的这只妖灵是个危险份子，等到异事局的检测仪器发现异常，说不定程延早就跟庞平一个下场了。

虽说庞平的直接死因不在祂，但祂降灵的躯壳沾染到妖虫祂却毫无作为，间接也有责任。

他不相信一个【A-】以上的妖灵，干不过几只妖虫。

沈清眼神停留在那个缺了一只袖子的背影上。

等上了车开出异事局在庞平家的妖气监测范围，他就悄无声息地布一个禁锢法阵，趁程延专注于开车把他的身体控制在车座上。

再然后……

他看见程延手搭在车门拉手上一动不动。

“程警官？”

“那个……”程延眼神空洞地看着手里的车钥匙，“我有点累。”

沈清：“？”

五分钟后。

沈清开着车行驶在车来车往的主干道上，副驾驶的程延一扫疲惫，兴奋地把头伸出窗外张大嘴“啊啊啊——”地兜风。

沈清咬牙：“……把头收回来。”

程延：“为什么？”

“会扣分。”

“扣分？”

沈清深呼一口气：“扣分会罚款。”

程延“哦”了一声，乖乖地坐好了，眼睛依旧看着窗外五彩斑斓的灯光。

沈清缓了一会儿，扫了眼导航，离看云区分局还有二十多公里，这个点车流通畅，他开快一点，二十五分钟左右就能到。

上车之前他查过，警局三公里处有一个相对偏僻的地下停车场，到时把程延安置好，再解决那只妖灵。

程延安静了没一会儿，突然开口：“沈先生。”

“嗯？”

“我对妖瘴很好奇，按你们的说法，妖瘴是妖物死前的意识留存，那一般会留下什么意识？”

沈清有点莫名其妙。作为妖灵，还是一只级别比较高的妖灵，这个问题的答案祂不可能不知道，这个时候突然提起来——

是想跟他聊案子？

沈清快速看了眼程延。程延表情随意，好像只是随口一问。

“说不准。死前景象，记忆里最深刻的场景——遗憾或者快乐，都有可能。”

“那这个栖居在梧桐树里的妖灵，妖瘴里为什么只有一个庞平？”

沈清被问得愣了下。他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只不过他的目的是收妖灵，查案不是他应当考虑的范围。

“高智妖类的逻辑还有迹可循，寄生植物的低智妖类不能按照人类的思维方式去推测它的行为模式。”

程延不置可否：“可是万物的情感是互通的。”

沈清闻言意外地挑了下眉。

“那棵老梧桐树干上的树洞虽然大，但再活个几十年不是问题，它没必要现在就自爆灵体。”他说，“而且它除了吓到了你表弟，从始至终没有任何攻击举动。你表弟要封印它，它不带一丝挣扎地就屈服了。”

“这个妖灵的目的好像不是想寻找新的躯壳。”

“它想干什么？”

程延的语气充满疑惑，他好像真的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沈清开着车目视前方，恰好路口红灯，他停了下来：“看来你有方向？”

程延答得干脆：“有。”

“说说看。”

程延把安全带拉开，神神秘秘地凑过来。

沈清：“扣好。”

“哦。”

程延低头把卡扣又摁回去，继续道：“其实我在妖瘴里遇见过庞平，听见他说了一句话。”

“花死了。”

沈清转头看他。

这货竟然瞒了这么重要的事！幸好这个妖瘴很平静，遇到凶险一点的可能要出人命。

这种隐瞒线索的猪队友就应该被鞭笞！

沈清心里面把这只妖灵从程延的身体里抠出来，刚举起鞭子，就见他双手捧着一个奇形怪状的东西呈在自己眼前。

沈清一看——边缘锋利，内凹面带泥。

赫然就是苗凤打碎的那几只花盆的碎片！

沈清一言难尽地看着他：“……你偷、拿这个干什么？”

“你看这个。”程延献宝似的一翻。

他手里的这块碎片连着花盆底，侧面看形状是一个“L”，花盆的底部印着几个字——“花花花鸟市场。”

字尾还跟了几个数字，“019”。

程延语气肯定：“我猜这才是梧桐妖灵想要告诉我们的事。”

“它的意识留存里的窗台上没有那几盆花，现实里是有的，”程延认真地说，“这肯定是关键。”

绿灯亮了。

沈清开动车子，他沉默了一会儿：“你为什么不告诉苗凤他们？”

“我只拿了一块，给他们留了很多。”程延严肃地说，“再说他们是我的竞争对手，我得赶在他们前面。”

……神他妈竞争对手。

沈清清楚这是借口，祂不愿意说倒让他对这件事有点好奇了。

一只妖灵，总不会无缘无故对一个人类的死这么上心。

算了，反正明天周六不上班，解决完这只妖灵，他去这个花花花鸟市场看看。

“停停停！”程延突然叫起来。

沈清靠边停车。

程延指着窗外：“那是什么？”

沈清顺着他的指向看去。

人行道的不远处有一家24小时便利店开着门，几个打扮潮流的年轻人手里拿着各种零食从里面推门而出。

沈清疑惑：“什么是什么？”

“我拿给你看！”

程延开门下车，快快乐乐地跑过去拦住了那几个人。

不知道说了什么，其中有个人朝身后的便利店指了一下。

程延回头招呼沈清过去，自己先钻进了便利店。

沈清无法，只得熄火下车，也朝便利店走。

隔着通透的玻璃窗，他看见程延目的明确地走到立式冰柜面前，摸索了一番打开冰柜门，从里面拿出了一瓶火红的厅装可乐。

程延兴致勃勃伸出食指，指尖上长出了一个钉子状的尖，朝着可乐的罐肚戳了过去。

沈清脚步一顿，眯了眯眼睛。

沈清（扶眼镜）：这位同学，请你去学车考个驾照。

谢宁（抱着可乐）：哇哦，转角遇到爱，我的肥宅快乐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