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换了一件浅色的长袖套头卫衣加运动长裤。他上班时候比较正式，一般都是休闲西装之类，偶尔穿上这种风格还挺有青春男大的味道，再把眼镜一戴，有点儿像小说里的高冷学霸。
唯一不方便的是这衣服没有口袋，沈清想了想，把娃娃拦腰系在了帽绳上出了门。
二人一进超市就吸引了不少目光，还有人一边举着手机拍照，一边寻找周围有没有Follow PD。
“……哥，下回出门你还是戴个口罩吧，”齐旭有点后悔没想到这一茬，他小声嘀咕，“你一搞科研的真没必要长这么牛逼。”
沈清冷冷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推着购物车朝肉禽蛋区走。
齐旭跟在他后面，喋喋不休地推销自己的厨艺：“哥，原切牛腩怎么样？大棒骨也可以，我给你熬个高汤……不不不猪大肠还是算了，这玩意儿太臭……”
沈清每到一个类别前就停一停，低头看关节娃娃的反应，但祂半死不活地挂在帽绳上，连头都不抬一下。
不喜欢吃肉？
沈清猎过的妖物不少，但从来没养过，沈家有一个养妖场，里面的妖兽吃的是生骨肉，原以为他这只妖灵也大差不差，最多再配一打可乐。
“妖灵吃什么？”沈清打断齐旭。
齐旭话一噎。搞半天您这儿是给您这娃娃挑饲料呐？
“妖怪我倒是知道，生熟它们都能吃，吃人的也有，还有吃情绪□□气的，”齐旭说，“妖灵……不就泡泡妖气就好了么？”
“妖灵哪儿有吃东西的，它连嘴都没有……”齐旭越说越小声，他从他哥脸上看到了不赞同。
齐旭被看得开始自我怀疑，他入行没几年，理论知识浅薄，实操也刚起步，他只记得在书上看过妖灵之间会相互吞噬，高等级妖物还会以低等级的妖灵为食，真不记得养妖灵要喂什么了。
沈清：“哦。”
别的妖灵不知道，他这只妖灵要不是碍于他当时在，能把一冰箱的饮料扫荡一空。
没有嘴？祂能当场变出十张嘴来。
沈清想到了什么，忽然看向齐旭：“你说什么东西搞活动？”
“蛋糕面包，还有冰淇淋。”
沈清购物车车轮一转，转向了烘焙区。
隔老远闻到甜甜的烤物香气，帽绳上的尸体立即回光返照，挺直了腰板容光焕发。
沈清拿起一盒红茶味的瑞士卷。
娃娃扯了一下另一边垂落的帽绳。
懂了，放车里。
沈清停在黑巧克力布丁面前。
娃娃扯了两下帽绳。
好的，放车里。
沈清目不斜视地经过牛□□馅蛋糕。
娃娃疯狂拉扯帽绳！沈清背着皱缩成十八褶大包子的帽子退了回来，取下蛋糕——
嗯，放车里。
……
齐旭推着肉类蔬菜跟沈清在自助收银处汇合，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哥买了一车的甜品。
他哥不是说不爱吃高热量食物吗？
齐旭视线移向沈清胸前。
那只娃娃不知道为什么吊在了他哥的锁骨上方去了，而另一边的帽绳奇长，垂到了大腿边。
就……挺别致的。
沈清无视齐旭疑惑的目光，面不改色地推车去结账。
他拿起一个包装盒，扫了上面的二维码，然后又去拿第二个，第三个……等到最后一个的时候找了一圈也没看到码在哪儿。
沈清正要找工作人员帮忙，胸前小人突然伸出手拍了拍盒盖边缘。
他微微一愣，把祂拍的地方轻轻掰开一条缝，就看见二维码标签被粗心的员工夹在了里面。
小人大爷似的又拍了一下，好像是示意他赶紧。
沈清略微诧异地看了祂一眼，抽出标签，扫码付款回家。
这一趟超市逛完，二人早就错过了饭点，在齐旭的坚持下，沈清下了盒速冻饺子解饿，齐旭则带着他的食材进了厨房。
一番折腾下来，一直到七八点才吃上了他做的大餐。
齐旭果然没吹牛，弄了一桌子的好菜，香气扑鼻，看得人食指大动。
浓汤鲑鱼，蟹粉豆腐，葱爆牛肉，清炒小丝瓜……哪怕是沈清这种口腹之欲不强的，都耐耐心心地坐下来吃了个遍——
他还顺便把关节娃娃摆在了桌面上。
齐旭：……
如果这妖灵真的吃食物，那这样能看不能吃简直就是酷刑。齐旭默默地扫了小人一眼，不敢对他哥的举动发表什么反对意见。
一顿饭毕，齐旭把盘盘碗碗撤回了厨房收拾，再回来时，看见他哥在桌面上摆上了五六个今天买的甜品，小人一扫刚才的怨气站在甜品堆里，周身洋溢着幸福的光晕。
“哥，”齐旭把水顺手抹在围裙上，“你这是——给祂上供呢？”
“嗯。”
“祂真能吃这些啊？”
沈清：“应该？”
回想起这几天祂的行为，沈清猜测这只妖灵的年纪应该相当大了，或者说祂已经很久没有进入过人类社会，不过看祂在超市里的表现，祂的学习能力很不错。
他想了想，把桌面上的“供奉”转移到了茶几上，然后打开电视，选了一部《奶奶的现代社会生活指南》播放起来。
沈清设置好连播模式，放下遥控器回了卧室。
洗漱完毕后，他躺到床上，睡前再看了一眼手机，程延那边还没消息，苗凤也没有给他发连珠炮，界面上安安静静，好像昭示着这是一个宁静安详的夜晚。
他把手机往床头柜上一放，闭上了眼睛。
……
凌晨一点半，铃声毫无预兆地响了两声。
沈清摸到手机打开，是程延发来了两条消息。
[程：不算结果的排查结果。]
[程：【图片】]
沈清点开图片，程延发过来的是一张老城区的地图，上面用不同颜色标记了拍到了卢巧的摄像头位置和时间。
她几乎就在老城区的公园，菜市场之类的地方转悠。要不是在钟老头那里得知了一些内情，这些调查结果在他人看来都无懈可击，完全就是一个中老年人正常的生活轨迹。
没有任何可疑之处。
[程：她躲过了摄像头。]
沈清拿着手机下了床，踩着拖鞋无声地走到客厅。
电视里已经播放到了第三集。沙发上摊着一滩厚度为五厘米左右的人形液体，一端搭在靠背上，一端挂在坐垫边沿，活像一只吃饱喝足的懒鬼。
沈清忽然想到了某幅世界名画上软化的时钟。
茶几上的零食已经被扫荡一空，这妖灵倒是个讲究的，桌面上干干净净，一点儿食物残渣都没落下。
沈清对此很满意。
有些猫猫狗狗就是会吃得到处都是，如果他看到的是那样一副乱七八糟的场景，那他可能会考虑把这只妖灵就地封印起来炼成灵气。
人形液体察觉到沈清的靠近，头部那滩微微抬了一下，然后猛地收缩成一个粉色的方形抱枕，自欺欺人地一动不动，看到电视被暂停，抱枕鼓了一下表示抗议。
沈清装作没看见，把手机上的地图投屏到电视上。
新川市的老城区道路虽只有七八条主路交错，但摄像头布点大多在比较大型的十字路口，如果卢玉玲全都走小路，确实很容易隐藏行踪。
程延又发来一条信息。
[程：但她自家的摄像头确实拍到了她死前一周每晚都会出门，城区相连处目前没有发现卢巧的身影。]
沈清认真观察地图。
相对于其他新市区，老城区的面积比较小，由于规划原因它是最后一片“老区”，四面都被新区包围，出了老城区，其他地方的路口监控就十分密集了。
如果没有在与其他新区相连的地方发现卢巧，那么很有可能她去的地方依然在老城区内。
沈清思考了一会，在地图上把有摄像头的路口全都打上了“X”，以庞平家为起点向各个方向连出了十几条没有摄像头的线路。
他截图发给程延，没过几分钟就收到了回信。
[程：我跟你想得一样，目前已经排查了一大半。]
[程：【图片】]
图片上是沈清刚刚发过去的截图，有七八条已经做了灰度处理，表示非目标。
剩下的几条全都指向了北边。
沈清放大图片，一点点地看过去。
老城区的背面建筑物稀疏，人流量极少，也没有住宅区，地图上老城区北部一大片空地的地方，画了几排块状的标记。
沈清把它们圈了出来发给程延。
[第二研究所沈清：这些白色方块是什么地方？]
半分钟后。
[程：九十年代的一片废旧厂区，后来一直被当做仓库使用。]
[程：你怀疑是这里？]
以普通人的思维，当然不会明白一个年近六十的老人每晚跑到一个荒无人烟的废弃厂房里做什么。
沈清还没来得及回复，程延紧接着又发来了两条信息。
[程：估计就是那里！]
中间隔了好几分钟，程延似乎是考虑了一番，又发道：
[程：刚接到消息，老城区北部发生了剧烈爆炸，目前还在持续，并且有极大的火灾隐患，已经报上去了，警力和消防等都在尽快往那边赶。]
[程：你千万不要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