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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我替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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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要是让她看见,他要如何解释?!

不管了先吹灯烛吧!周沉璧慌里慌张站起来,猛地被头发扯了一下,顿时醒悟:还是得先解开!

于是歪着身子,一面手忙脚乱地解两人的头发,一面注意床上人的动静。

却见她只是动了动,并未转醒。他屏住呼吸,僵了好一会儿,确认她不会醒来,这才松了一口气。

谁知气还未呼完,胡定又在外敲门:“公子,药来了。”

周沉璧瞬间又提起心,压着嗓子说:“滚进来!”

胡定走进外间,等了一会儿,不见里面的人出来,于是忍不住抬眼。

周沉璧背靠床柱,坐在床头,大红喜被衬得他身上的玄色袍子格外乍眼,活像夜半溜进小娘子闺房的偷香贼,神情颇为复杂地朝外面使了个眼色。

胡定端着药碗走进里间。

公子的屋子往常没有丫鬟,端茶送水一向都是他来伺候的。如今这屋子有了女主人,他深夜入内便不大合时宜了。虽说他只是下人,毕竟也是男子……这么想着,胡定在距离喜床三四步的地方停住了。

他朝前举着药碗,却没人来接,心中犯疑,不由抬头看去。霎时间,眼中闪过困惑、惊愕、不解、了然……最后带着一丝神秘的笑,走到床边,将药碗递到了周沉璧手里。

胡定垂着眼,并不敢乱瞟,那翘着的嘴角却叫人没法忽视。

周沉璧虎着脸:“吃的东西呢?”

“小令姑娘在厨房亲自盯着,一会儿就来。”

“叫她自己送来,你下去吧。”

胡定答应着欲走,却听周沉璧又道:“明日挑几个伶俐丫鬟,来这屋子伺候。”

“是。小的这就去安排。”胡定走了几步,又停下,快速道,“公子,用水打湿头发,那结便易解了。”

说完匆匆跑了。

周沉璧笑骂一句,将药碗放在床头柜子上,取下阮茵额头上的帕子,照胡定说的,将两人的头发打湿,又试着解了一次,果然顺利解开了。

片刻后,小令端着一碗红枣银耳粥进来,周沉璧将阮茵扶坐起来,靠在自己身前。

小令喂她吃了几口粥,又灌了大半碗药下去,见她不再张口,于是抬眼看周沉璧。

“可以了。药拿去温着,过会儿再吃。”

“是。”小令端着碗走了出去。

屋内安静下来。

周沉璧重新净了帕子,给阮茵擦了擦嘴角和颊边的药渍。

他显然不习惯伺候人,动作显得有些笨拙,这戳戳那杵杵,扰得小娘子频频蹙眉。好在还知道动作要轻,才没有将人闹醒。

阮茵吃过药,不多时便开始发汗,周沉璧一趟趟换帕子给她擦汗,时不时以手背碰她额头,直到鸡鸣三遍,青白的晨光透过窗棂,热度才明显消退。

“爷这辈子可没伺候过人,你倒是睡得酣,”周沉璧不满地捏她鼻尖,眼底却蕴着笑意,“欠我的洞房花烛,早晚叫你连本带利还回来!”说完伸了个懒腰,无声打着哈欠,走到贵妃榻边,抱臂囫囵躺下,打算眯瞪一会儿。

一室寂静里,喜烛的光渐被日光盖了过去。

居竹院的下人开始活动了,杂役小厮、丫鬟婆子来往穿梭,消息灵通些的则三三两两凑在一处互通有无。

“听说昨夜公子留少夫人独守空房,一个人出府了。”

“有这回事?这少夫人不是公子自己挑中,非要娶进门的?”

“不对吧,我怎听说昨夜少夫人身体不适,夜半叫了大夫来,厨房灶火一夜未灭,单为给少夫人熬药……”

“大喜的日子怎会身体不适?”

一个婆子顺嘴问了一句,顿时引得众人对视,继而心照不宣地窃笑起来。

“要我说,准是公子将新妇折腾狠了,这才请的大夫。”

“那这么说来,公子还是很喜欢少夫人的,又怎会深夜独自出府?”

“说不得就是少夫人生了气,将公子赶了出去……”

最接近绯闻真相的猜测出炉,很快,话题又拐去了更不着调的方向。

几个人笑谈一阵子,又彼此相互提醒:“咱这院儿里的闲话,说说就得了,可不敢传到侯爷和夫人耳朵里,惹公子不快,否则谁也讨不了好。”

“姐姐说的是。”

一时各自散开忙事儿去了。

日头越升越高,居竹院正房仍然悄无声息。

阮茵不是贪睡之人,往常在家都是卯正起床,伺候阿娘用完饭,盯着小赟读一会儿书,辰时再去胭脂铺。今日大约是吃了药的缘故,一直睡得很沉。

周沉璧这些日子忙着筹备亲事,也未曾睡过一个整觉,本想眯瞪一会儿便起来喂她吃药的,谁知也人事不知地会周公去了。

新婚夫妇就这般,一个床上一个榻上,睡了个昏天黑地。

直到再也说不过去,胡定终于大着胆子,敲响了正房的门。

阮茵被吵醒,慢慢睁开了眼,一瞬间不知今夕何夕,黑白分明的眼珠盯着大红的床帐,懵了一会儿才记起,这里是侯府。

床上!

阮茵心里一惊,腾地坐了起来。

她怎会睡在床上?!

起得太猛,脑子又晕又疼,身上软绵绵的没力气。

阮茵捂着额角,转过头,一眼看到了睡在榻上的周沉璧。

那贵妃榻于她来说不算短,周沉璧躺在上面却显得委屈了。

只见他抱臂侧着身子,一腿蜷缩着,另一腿直直搭在上卷的榻尾,小腿大半都伸在外面。

他也是突然被吵醒的。

和阮茵一般茫然不知身在何处的神情,睁着惺忪睡眼,看床上的人。

两人呆了片刻,周沉璧先开口:“醒了?”声音沙哑低沉,一面说,一面起身往床边走,“还难受吗?”

阮茵怔怔看着他走近,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昨日他迎亲,她出嫁,二人都在各自需扮演的身份里,因此并不觉得不自在。

如今,他们在外人看来是“成婚了”,关起门来她是她,周沉璧是周沉璧,只是两个有几分熟悉的陌生人。

一大早瞧见彼此衣衫不整的模样,周沉璧倒是坦然模样,阮茵却很尴尬,抓着被子往上提了提,遮住身子,冷静地问:“昨日你……抱我到床上的?”

“除了我还有谁?”周沉璧走到床畔,倾身靠近她,眼中带一丝戏谑。

阮茵偏头避开他,又问:“小令给我换的衣裳?”

周沉璧轻笑一声,故意沉默了片刻,直到她等不及,蹙眉转过脸来盯着他,才道:“除了她,还有谁?”他离她很近,衣领散开了,颈下皮肤露在空气中,看得阮茵一阵脸红,“我深更半夜被赶到街上,回府又衣不解带照顾你半宿,你不该说点什么吗,娘子?”

这声“娘子”,他叫得很是自然,仿佛已叫过几百遍一般,阮茵听着也糊涂了,几乎立刻进入了她扮演的角色,愣愣地说了句:“谢谢。”然后眼睁睁瞧着他伸出手,覆到她的额头上,一时竟也未想着躲开。

周沉璧贴了会儿,点头:“退热了。”试完了热,大掌却未急着离开,趁她此时不清醒,讨点利钱。瞧着小娘子缩在喜被里,一副乖顺模样,心里别提多受用,忍不住翘起嘴角问,“可还难受?”

阮茵静了一会儿,后撤身子,躲开了他的手:“不难受了。”猛然想起今日该去拜见“公婆”,又瞥见窗外天光大亮,不由惊呼出声,“几时了?我们起晚了,你阿娘可会生气?”说着便欲下床。

可周沉璧还大喇喇地杵在身前,她无法起身,急道:“你怎么还在这?”

从听见她那句“我们起晚了”,周沉璧便怔住了。仿佛掉进了绮丽幻梦里,他们真做了夫妻,春宵一夜起身晚,她怕婆母着恼而心中慌乱……可一句“你阿娘”,又将他带回现实。

周沉璧静静看着她,道:“娘子,我有个请求。”

“你说。”

“为免露馅,我们私下里也当慎重,称呼上不可大意,我的阿娘,你当称‘婆母’,或随我,唤一声‘阿娘’。”

他说得一脸郑重,仿佛真是害怕露馅,阮茵也被唬住了,想了想确实如此,于是点头说:“我知道了,日后定然小心。”

“嗯。也不必太紧张,随意些便好。我阿娘很好相处,新婚头一日,我们便是午时拜见,阿娘也不会说什么,只会骂我……欺负你狠了。”

阮茵听见前半句,心里当真松了不少,听见后半句,又有些不解,困惑的视线对上周沉璧,呆了呆,蓦地理解了他这话的意思,那脸唰一下红了个透。

“娘子脸红什么?”

“我方才的意思是,阿娘定会以为我贪睡,强迫你不准早起打搅我。”

“娘子想到哪里去了?”

周沉璧一声接一声,阮茵脸原本脸红的欲滴血,渐渐转为羞恼,气极了,猛地双手去推他胸膛,低吼一声:“周沉璧!”

她原本揪着喜被掩身,如此一来被子滑落,清瘦倩影便无处躲藏。

里衣红得惑心,纤颈白得晃眼。

周沉璧被她推了一下,顺势往后退了两步,实则她那力气不足以撼动他,不过给她出口气罢了。

眼见娘子真生气了,周沉璧见好就收,偏头躲开了视线。

阮茵忙又掩好被子,气道:“你怎的还不走?!”

周沉璧清了清嗓子:“娘子这般经不起玩笑,也罢,与你说些正经的。日后还要委屈娘子与我共处一室,你睡床,我睡榻。我这居竹院与阿爹阿娘的鹣鲽院离得不近,两边一向各过各的,这院里的事,日后都是你说了算,我已吩咐胡定,往咱们屋里放几个丫鬟,你尽可使唤她们做事。”

他突然正经起来,阮茵也只好认真应对。

“我睡榻合适,你睡床便好。丫鬟的事,都听你的,我会尽力帮着打理好内院事。”

“啧!”周沉璧不满,“爷堂堂八尺男儿,叫娘子睡榻我睡床,像什么话!”心里一动,眉毛挑了挑,出口又是没正行讨打的话,“娘子若实在心疼我,不若把这床分我一半?”

“周沉璧!”阮茵气极。

“好好好,我不说了,真是一本正经的小娘子。”

阮茵瞪他:“既说到此处,我也有一个请求。日后请小君侯也正经些,莫要随意与我言语调笑!”

周沉璧撇了撇嘴,随口敷衍:“知道了知道了。”

“你可还有别的事?没事就出去。”

“有。”

“……”

周沉璧瞧她面色红润,被他逗出些精气神,心下快慰,又想着病才刚好不能累着,便不再闹她,只道:“我这三日休沐在家,你也好好养病,身子好了再去胭脂铺不迟。”

阮茵一愣:“你是说……我还可以去胭脂铺?”

周沉璧也一愣:“你为何不可以去胭脂铺?”想了想,明白了,“你以为,嫁入侯府,就得做个贤良淑慧,尊贵得体的少夫人,不能再去胭脂铺照看生意了?”

阮茵不说话,神情却代她回答了。

周沉璧“啧”了一声,虎着脸,凶巴巴道:“爷是那般迂腐之人吗?”

“可你阿娘……婆母和公爹,即便不介意我商贾出身,也定然不愿与商户牵扯过多。”

“你想多了。”周沉璧从衣架上取过外袍,一面穿一面道,“只要你正经做生意,不作奸犯科,我阿爹阿娘便不会介意。说了你不信,还是少费些口舌吧,你只管去折腾你的铺子,其他我担着。”

周沉璧穿好外袍,看了眼床上的小娘子,抿了抿唇,阔步朝外走,边走边喊:“来人,伺候少夫人梳洗,再把药端进来。”

阮茵盯着他平直挺拔的肩背,怔怔的出神,不防周沉璧忽又转过身来,站在门边,朝里间望着,道:“我有没有同娘子说过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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