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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上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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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下半晌,阮茵赶到了芙蓉镇。

一枝春在这里有两家脂粉作坊,一家位于镇子最北边的羊肠山脚下,另一家则靠近镇子中心。她先去了镇中心那家,请最精通脂粉调弄的老工匠李淮看她带来的妆粉。

李淮以指尖沾取少许,先送到鼻子下嗅了嗅,又用两指轻轻搓动,最后点在舌尖砸吧两下,思忖片刻才开口。

“东家,这妆粉应不是咱们作坊出去的。”

“怎么说?”

“飞燕迎蝶粉是由紫茉莉花种研碎,再兑上白米英粉三分、珍珠粉两分、胡粉一分和合调制而成。珍珠粉带淡淡的腥咸味,小老儿常与妆粉打交道,鼻子和舌头要灵便些,方才却并未在这妆粉中品出腥咸之味,且搓动时无附着感,故而有此判断。”

阮茵蹙眉:“只怕寻常人辨不出如此细微的差别,该如何取信于人?”

“还有一法,或可一试。寻常的胡粉乃以醋化铅而成,妇人搽面虽能使本色转白,用久了却会令肤色发青。咱们的飞燕迎蝶粉是据古法改良,将胡粉放置于鸡蛋壳中,以泥糊口,蒸熟,待青黑之气透出蛋壳,则换新壳,如此数次,直到黑气除尽方可用。我们将这盒妆粉按照此法炮制,若蛋壳透出青黑色,则可断定,不是咱们坊里出去的。”

“如此甚好!”阮茵眼睛亮起,“我竟未想到这个,请李叔速去查验。”

李淮闻言点了点头,拿着妆粉走了。

因这法子试验起来颇耗功夫,阮茵叫小令留下等,自己去了镇北羊肠山脚下的作坊。这家作坊是一对翁姓夫妇掌事,管事翁兴嗣近来生了病,也不知是否痊愈了,既到了芙蓉镇,索性探视一番。

太阳已到正西了。

马车在作坊门前停下,她吩咐车夫在外稍候,自己进去了。

作坊前院放置炮制脂粉的各色用具,当中有一片方形的洗料池,池中泡着各色花朵,工匠们各自忙碌,有的在洗花,有的在熬煮花汁。

翁兴嗣与一男子背对坊门,边说话边经过洗料池,忽听一伙计喊了句“东家”,二人转过头,愣怔一瞬,翁兴嗣笑着迎上来,那男子则略点了个头,快步朝货仓方向去了。

“东家怎么这时候过来?”翁兴嗣问。

“来瞧瞧翁叔,”阮茵打量他精神不错,只是人瘦了不少,眼下两团青黑,脸颊都凹陷了下去,才三十多岁的年纪,看上去却像老了十岁的模样,“您身体可大好了?”

“多谢东家关怀,好多了。”

阮茵点了点头:“好好养一段时日,坊里若忙不过来,便再添人手。”

翁兴嗣再道了声谢,领着她往后院去,一面走,一面说近来作坊的情况。

阮茵将此次飞燕迎蝶粉出岔子之事说了,翁兴嗣听得李淮的查验之法,也觉得可行,瞧阮茵神情不松快,便劝道:“咱们炮制的脂粉,绝没放劣等作料,东家放心等着便是。”

说话间走到后院,翁兴嗣的妻子正在院中织布,抬头看见阮茵,便笑着起身,口中“啊啊”出声,两手在身前比划着——翁夫人自小患哑疾,方才是在问她怎么这会儿过来,路上可曾累着。

翁夫人虽口不能言,却生就一副古道热肠,往日里阮茵过来,二人总要闲坐“叙话”半晌。

阮茵笑着应了几句,翁夫人将她拉到屋里,茶饮果子招呼着。

翁兴嗣陪坐片刻,时不时朝外看,心神不定的模样。阮茵见状便道:“翁叔自去忙,不必管我。”

翁兴嗣犹豫一阵,拱手道:“那东家先坐着,我去前院瞧瞧。晚间留下用饭,我叫人做几个好菜。”

翁夫人闻言也很高兴,比划着说这就去准备吃的,被阮茵劝住了。

太阳下山时分,小令过这边来了,道是李淮已验出结果,那飞燕迎蝶粉果真有问题,说着从怀中小心翼翼取出一个蛋,白皙的蛋壳上蒙了一层黑尘。

阮茵大喜,心中松了一口气,说话便要去找李淮,请他一起回庞城,以同样的方法当众演示,证明此妆粉与一枝春无关。

翁夫人见她要走,急忙挽留,阮茵解释了几句,翁夫人却道马上要入夜了,路上不安全,不若明日上午启程,要做事,还是白日方便些。

阮茵想了想,也确是如此。虽说已经找到了自证清白之法,但这法子如何取信于人,还要想周全了。日后如何避免被人拿假货构陷,也需与两个掌事的商议。

想至此处,阮茵决定留宿一晚。

天擦黑时,作坊里的匠人下值了。

翁夫人张罗了一桌菜,和翁兴嗣二人招呼阮茵吃完饭,又将西跨院的屋子收拾了一番,叫她早点歇着。

阮茵洗漱完躺在床上,吹熄了灯烛,心里盘算着接下来要做的事,一时间毫无睡意。

月光从窗棂间透过来,在床边的地上投下一方亮白,她忽然起了赏月的兴致,于是起身穿衣服。

小令睡在床里侧,见她起身便问:“姑娘,要找什么东西?”

阮茵摇了摇头,轻声说:“不找。我去院中散散。”

“那我陪着姑娘。”

“不必了。你先睡,我就在外面,不走远。”

院中清辉漫撒,桂花树的枝丫在地面舒展开来。

阮茵信步闲逛,不知不觉走到了仓房附近,看见门窗紧闭,里面点着灯烛,不由心下奇怪,这个时间还有人在忙?

正欲推门进去,却听仓房里传出男子声音,说的话听不大清,只隐约捕捉到一个词……莺粟。

阮茵心中一凛,霎时停住了手。

周沉璧曾说,那是一种“会杀人的花”。虽然他当时并未多说,她也未多问,但大约能猜到,他最近在查的案子与这花有关。

难道作坊里有人认识莺粟?

一阵凉风拂过,她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正在这时,说话声朝门边来了,屋中人似要出来,阮茵下意识退避,快速隐身到墙角的大树后面。

少顷,仓房里走出两个人。借着月色,辨出其中一人是翁兴嗣,另一人……似乎是下午打过照面的男子。二人说了几句话,便分开了。翁兴嗣朝后院走,那男子则往作坊大门的方向去了。

这人是谁?为何会提到莺粟?翁管事又为何与他在仓房里叙话?若有正经事,不该请到厅堂里谈吗?

阮茵直觉不大好,犹豫片刻,决定跟上这个男子探探。

羊肠山地方虽偏僻,山脚下人户却不少,除了阮府的作坊之外,还有许多世代祖居于此的农家。

出了作坊向北,一路经过大片的农田和低矮的屋宇,只有头顶的月亮和树梢的老鸦作伴。阮茵始终小心翼翼,不发出一丝声息,与前方男子保持数十步的距离。

如此提着心走了约么一炷香的功夫,离开了农户聚集之地,再往前便是荒郊野岭了,视线里只有一条弯曲狭窄的山道,高低起伏,两侧是嶙峋的山岩和杂草交缠的灌木。

阮茵迟疑着停住了脚。

深更半夜,她独自跟踪一个陌生男子,实在有些冲动了。

也许是她听岔了,并没有什么“莺粟”,或者是她想多了,翁管事与这男子只是正常来往。

眼看前方的人转过一处山岩,身影融进夜色之中,阮茵双手绞在一起,眼中闪过犹豫和挣扎。

她想到了周沉璧。

他是情绪外露的人,心思一向写在脸上,这两日虽如常作怪招人讨厌,安静时眉目总是沉着,一副被什么事困住的模样。

昨夜她在书房习字,他便在一旁看卷宗,偶尔起身去书架前翻找,找来的都是关于奇花异草的书卷。

看来莺粟这花,确实叫他伤了脑筋。

心思几转,终于还是咬咬牙,快步跟了上去。

鸡鸣声驱散了天边的混沌,庞城纵横交错的街巷间仍是一派静寂,城门守卫王五打着哈欠走到墙角小解,完事一面整饬下裳,一面睡眼惺忪地往城楼下走。

卯初时分,城门缓缓开启,浑厚的“吱呀”声还未停,一匹快马便疾驰出了城门,带起的呼呼风声直将王五的瞌睡都惊跑了。

“什么人啊,赶着上坟……唔唔!”

王五骂骂咧咧,冲着马上之人的背影嚷,话未说完,便被同僚死死捂住了嘴。

“你他娘的命不想要了?那是小君侯!”

周沉璧这一夜都没睡踏实,胡梦颠倒里,一会儿被他阿娘指着鼻子骂,说他不孝顺双亲,一会儿又看见阮茵抱膝坐在漆黑的山洞里,头埋在膝盖上,不停地哭,无论他如何叫她,她都似听不见,直给他急出一身汗。

鸡鸣一遍时,他便醒了过来,没叫胡定进来伺候,自己匆匆梳洗穿戴好,骑上霹雳出了府。

从庞城到芙蓉镇快马不过半个时辰,一路打听着,找到阮府在镇中心的作坊,又经工匠们指点,转道北郊的羊肠山,如此折腾了一圈,到山脚下的作坊时,太阳还没升起来。

周沉璧抬手要敲门,谁知门突然打开了,里外站着的人都吃了一惊。

周沉璧先回神:“小令?”

小令满脸惶急,待看清眼前人,顿时好似有了主心骨一般,红着眼扯他的衣袖:“公子,姑娘不见了!”

周沉璧霎时凝眸:“说清楚。”

“姑娘昨夜说要去院里散散,叫我先睡,我竟真的睡死了,醒来才发现,姑娘一夜未回房……”

“你睡死了,如何知道她一夜未回房?”

周沉璧说着就往作坊里走,他走得大步流星,小令跑着跟在一旁带路:“奴婢……可,可床铺不像是有人睡过的样子。对,许是姑娘起得早,上山了,或者、或者回了镇上。”

小令急得语无伦次,正说着,翁兴嗣带着两个小厮迎面走了过来:“小令姑娘,你先莫急,我这就叫人去镇上找。”

“我刚从那过来,她不在。”周沉璧沉声说。

翁兴嗣看向周沉璧:“敢问您是……”

周沉璧顾不上理他,径直走进西跨院的厢房,四下里扫视,屋内除了一张床,便只剩下一桌两椅,陈设简单。忽然,桌上一物定住了他的视线。

是阮茵常戴的那支白玉簪。

周沉璧拿起那簪子,凝眸一瞬,收进怀中,然后掏出一个腰牌,丢给翁兴嗣。

“去镇上衙门,调人。”

翁兴嗣捧着腰牌扫了一眼,顿时惊得扑跪在地:“小……小君侯!”

“速去!把能用的人全撒出去找!”

“是是是……小人这就去!”

周沉璧沉着脸,大步往外走。小令快步跟上,哭着问:“公子,姑娘会不会……”

“她不会有事。”周沉璧打断她,三步并作两步出了作坊,翻身上马,快速吩咐道,“你回镇上,告诉作坊的人,若她回来了,即刻差人来报!”说完狠甩马鞭,疾驰而去。

太阳越升越高了,郊野里随处可见农人劳作的身影,周沉璧骑着马,不多时就把这附近翻了一遍。

哪里都没有她。

她从来不是冒失的人,既说了只是去院中散散,便不会走远,除非有急事不得不离开,或者,还有一种可能,她不是主动离开,而是被人掳走……周沉璧想到了不久之前,她的阿娘被人带离庞城,霎时间冷汗涔涔。

一夜过去了,她在哪?

周沉璧站在羊肠山脚下,茫然四顾,双手紧握成拳。

片刻思量,掉转马头一路疾奔回到作坊,然而,他失望了。

翁兴嗣和小令都未回来,作坊里只有翁夫人和几个工匠。翁夫人焦急地比划着什么,他看不懂,随口应付了几句,然后叫来工匠们,询问这里可曾发生过掳人之事。

众人不明所以,面面相觑着摇头。

没有任何线索,他该去哪里找她?

周沉璧原地踱着步子,心中越来越焦躁,忽想起小令方才的话,一时眼中闪过亮光:也许她是上山采草,在山中迷路,故而被困住了。

来不及深想,他转身快步跑出了门。

初见她,是在庞城西郊的六珈山,尽管他多次告诫她,山中有狼,她就是固执得不肯离开。彼时他无法理解,也不大关心,此刻却只盼山中无野兽,盼她毫发无伤。

马蹄带起滚滚烟尘,一路沿山道往上,转过一处山坳,前方的路越来越陡,两旁交缠的灌木枝也不便再骑马,周沉璧将霹雳留下,徒步往山上走去。

这羊肠山名副其实,山道回环曲折呈羊肠状,又兼陡峭,到得后来,他已经辨不清方位了,只顾循着花草丰茂之处,一路走一路喊,几乎翻了大半座山,仍是未找到她一丝踪迹。

天色越来越亮,群山环抱之间,入目皆是绿,鸟雀啾鸣,衬得四周更是静寂。

周沉璧双手扶膝,弓背弯腰喘着粗气停下脚,豆大的汗滴顺着脖颈流下,将衣襟洇湿了一大片,整个人好似水洗了一般。

就在这时,隐隐约约地,耳边传来了人声。

他转头望向身侧,蓦地眼睛亮起。

穿过成排的高大林木,在杂草丛生的深谷之中,一个细瘦的身影伶仃站着,手里拄着一根木棍。

“周沉璧——”阮茵举起手晃了晃,扬声又喊。

一瞬间,他的心重重落下,继而全身脱力坐到地上,捂着额头缓了片刻,才慢慢起身,迎着她走去,步子越来越快,距她几步之遥时,却又慢了下来。

视线里,她穿着檀香色对襟短襦和蝶粉色下裙,衣裳刮破了两处,裙面大片脏污,头发未束,凌乱地披散在肩头,显得狼狈极了,可她的脸上是笑着的,眼睛也亮得惊人。

周沉璧走到她身前停住,盯着她颊边一缕干涸的血迹,心忍不住发抖,喉间轻动,问出一句:“受伤了吗?”

她胡乱摇了摇头,抓住他的手臂,一脸喜色地说:“我找到莺粟花了!”

周沉璧愣了下,未及开口,便听她迫不及待又道:“这山里有一处农庄,里面种了大片莺粟,我仔细辨认过了,不会有错!我这就带你去找……”一边说,一边扯他的手臂欲走。

周沉璧却一动不动,静静地盯着她:“茵茵。”

“嗯?”她疑惑抬眼。

“受伤没有?”

阮茵再次摇头。

周沉璧盯着她的裙摆,和脏污不堪的绣鞋,顿了顿,擎起她拄着木棍的右手,展开,木棍掉在地上,向前滚了两下,被草丛绊住了,无人在意。他的眼中只有面前这只手,掌心红肿,草屑、泥土混杂着破皮渗出的血迹,已看不出原本的肤色了。

周沉璧沉默着,脸上看不出喜怒。

“你听到我说话了吗?我找到莺粟了。”阮茵又道。

“嗯。听到了。”他眼都没抬,一手擎着她的腕,另一手摘去掌心的草屑,又轻轻拍去泥土,勉强收拾得能看,随口问,“怎么找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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