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书吧

繁体版 简体版
趣书吧 > 小君侯又上热榜了 > 第46章 两心知

第46章 两心知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举报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夜深了。

相拥的二人还未入眠。

周沉璧仿佛在做一场美梦,生怕醒来会发现这是梦,于是不停地逗引阮茵说话。

到后来,她忽然想起什么,问:“你方才说,公爹想抱孙女,为何不是孙儿?”

“哼。你瞧瞧阿爹待我什么样,便该清楚。他想要个女儿,想了快二十年。阿娘没叫他得偿所愿,如今主意打到我们身上来了。”

阮茵抿嘴乐。这倒是听侯夫人说过的。

“我阿爹的话,你不必放在心上。生儿生女都好。”他说着,凑近她耳边,低低的声音,“只要是茵茵给的,我都喜欢。”

她被这话烫着似的,耳朵连着脖颈红了一大片,气恼地拍他胸膛。

周沉璧笑出声来,攥住她的手,递到唇边亲一亲,听怀里的人倦懒的声音说:“周沉璧,我困了。”

他弯弯嘴角,“嗯”了一声,大掌在她背后轻轻地拍,一下一下,养她的困意。

“睡吧。”

翌日晨起,小夫妻过鹣鲽院请安,再陪二位长辈一起用早饭。

席间闲话家常,阮茵应对自如,周沉璧却只顾盯着自家娘子瞧。见人不理会他,便时不时筷子打架,去抢她的菜,非叫她把注意力投到自己身上。

如此幼稚举动,惹得君侯大人频频哼声,侯夫人嗔怪地瞪了他好几眼,作怪的人却毫不收敛,直到脚面挨了小娘子一记踩,才正常了些。

饭罢,周沉璧要再去一趟芙蓉镇,叫阮茵送一送他。

前日仇狮醒了,巡检司使了些手段审问,撬开了他的嘴。仇狮承认诱骗李盛、翁兴嗣和蒋春复对优昙香上瘾,再以此胁迫他们一步步耗尽家财。李盛因此而死,仇狮自知惹上命案不能善了,为求减轻刑罚主动招认,芙蓉镇除了羊肠山之外,还有一处荒山里也种了莺粟花,周沉璧此行便是去察探此事。

二人相携往府门走,周沉璧絮絮说着:“我这一走,且不知几日才能回来,你想我又见不着,所以能见着的时候,多看看。”

“谁要想你……”小娘子嗔他一眼,实则也是有些不舍和担忧的,“这一回可有危险?”

“至多不过收拾几个宵小,有什么危险……娘子担心我?”听她轻轻地“嗯”了一声,干脆承认了,倒把他惊得愣了一下。

周沉璧停脚转身,捧起她的脸,正经的神色叫她:“茵茵。”他的眼中藏着欢喜,拇指摩挲她的脸颊,想说什么的样子,最后却什么也没说,将她拥进了怀里。

家仆们纷纷往这边看过来,阮茵不由红了脸,挣扎着推他。

“周沉璧,这是外面。”

“外面怎么了?爷抱自己娘子,天经地义!”

头顶理直气壮的声音,腰后手臂紧紧扣着,晨光撒在身上,温温的,叫人的心也跟着软了。

“仇狮的话可信吗?焉知不是故意骗你,再叫他们的人守株待兔?”

“无妨,正好连花带人一锅烩了。”

阮茵默了一会儿,又问:“翁叔放回去了吗?”

“他是人证,案子了结之前,须得留在巡检司以备查问。”

“你先前说莺粟害死了人,也与仇狮有关吗?”

她有许多想问的,说到底,不过是担心眼前这个人罢了。

周沉璧笑了笑,抬起她下巴:“茵茵,案子的事,待我回来与你细说。眼下,说些我想听的。”

“……你想听什么?”

“听你说,不想与我分开。”

她眼瞳亮亮地,望着他不语。

周沉璧知她不会说,却偏要逗她,一副听不到不罢休的模样。少顷,察觉腰侧一紧,有两只小手悄悄揪住了他的外袍。

即便她什么也不说,如此也尽够了。他轻叹一口气,摸摸她的头说:“等我回来。”

周沉璧走后不多时,阮茵去了明前街的胭脂铺。

文君正在算账,见着她进来,忙从柜台后出来,说姑娘的气色越来越好了,阮茵笑笑,问这几日可顺当,文君道一切都好。

二人正说着话,忽有一女子奔进来,急道:“大姑娘,岳姨娘出事了……”

“你是何人?”阮茵惊问,“我阿娘出了何事?”

“奴婢是元姨娘院里的绣珠,岳姨娘今早烫伤了脸,我们姨娘差我悄悄来寻姑娘,给您带个口信。”

阮茵心直往下沉,顾不上与文君交代一句,抬脚就往外走:“我阿娘伤得重吗?”

“奴婢没瞧见,听我们姨娘说,大夫已经去看了,大姑娘也不要太着急。”

阮茵雇了辆马车,一路疾奔回到府里,推开关雎院正房的门。

“阿娘!”

岳淑媛躺在床上,左脸上覆着纱布,因是烫伤,纱布仅薄薄的两层,便于散热。伤处太痛,她正蹙眉闭目歇息,听见这声唤便睁开了眼。

“茵茵?”岳淑媛撑起身体,“你怎会回来?”

阮茵快步走到床边坐下,扶着她细细端详,一迭声问:“疼不疼?阿娘怎会烫伤?大夫怎么说?”

“不小心被茶水烫了下,大夫已经开了药,无大碍……”

正说着,小令端着铜盆进来,看见阮茵先是愣了下,继而又喜又委屈地喊了声“姑娘”,放下铜盆,快步走过去道:“姑娘,不是夫人说的这样!是二姑娘……”

“小令!”岳淑媛摇了摇头。

小令看着她,憋憋屈屈地把话咽了回去。

阮茵沉了脸:“小令,你继续说。”

原来,今日一早,椿樘巷那位李媒婆来给阮春蕊说亲,说的是城西柳付文柳员外家的大公子。

柳家是做酒水生意的,论家底,与阮家不相上下,也算门当户对,只是这柳家大公子柳昀少时坠过山,伤了一条腿,虽已尽力救治,走动上多少还是与常人有异。

柳昀虽不良于行,心气却不弱,定要找一个他看得上眼,又不嫌弃他腿的姑娘。媒人前前后后说了多少人,他都不中意,一来二去,便拖到了二十五岁。

前几日,柳昀路过王家肉铺,邂逅了一位蒙面女子,顿时惊为天人。他骑在马上,呆呆跟着那女子的马车走了几条街,最后见她进了阮府,当时便生了心思,要求娶阮家女。

李媒婆将这段首尾说得天花乱坠,到最后,还添了一句点睛之笔:“冯夫人大喜了。长女嫁入侯府,成了贵人,嫡女也寻得门当户对的好人家,这辈子富庶享用不尽,真真是旁人羡慕不来的好福气!”

便是这句话,惹得阮春蕊勃然大怒,在房里摔杯砸盏。

“谁稀罕这劳什子的好福气!凭什么她能嫁入侯府,我便要配给一个瘸子!”

冯侨香又哄又训,总算劝得她消了气,谁知错眼不见的功夫,她又跑去了关雎院。

彼时岳淑媛正坐在院里绣花,阮春蕊气冲冲过来,不由分说闹将起来。

小令想起当时的场面,眼圈红了:“姑娘,二姑娘说您抢了她的亲事,夫人不过与她分说了两句,她就骂夫人是……是狐狸精。夫人不同她一般见识,要往屋里走,谁知二姑娘拦着不让,争执间二姑娘打翻了才煮好的茶,茶水飞溅起来,夫人的脸,便是这样伤的……”

阮茵听完小令的话,当即起身要去找阮春蕊,却被岳淑媛拉住了。

“茵茵,我并无大碍,你不要去找她们。”

“无大碍?阿娘还要如何,才算有大碍?”阮茵气得止不住发抖。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岳淑媛叹了口气,“二姑娘跋扈,也总要嫁人的,等她嫁出去了,便没那么多事了。你如今入了侯府,经营好自己的日子最要紧,莫因为娘家这点事,叫人背后议论你。”

“谁爱议论谁议论去!我不在乎!”阮茵红着眼,恨恨道,“阿娘,我们还要如何忍让,才能叫她们满意?今日我定要为你讨个说法!”

岳淑媛拉着她的手不放,且因着说了许多话,脸上的灼痛又加重了,大冷的天,额上愣是冒了一层汗,阮茵见状忙扶住她,急问:“阿娘怎么样?”

岳淑媛闭了闭眼:“茵茵,你听阿娘的话,什么也不要做。”

“好,阿娘先别说话了,快躺下歇着。”

这一日,岳淑媛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踏实,咳嗽也比平日加重了,阮茵守在床前,心里油煎一般。

太阳落山时,听闻父亲回了府,正好此刻阿娘睡熟了,阮茵叫小令守着她,只身去了正房。

冯侨香不在,阮尚谦正在暖间歇坐喝茶,听阮茵提起今日的事,丝毫不吃惊的样子,想是冯侨香已经跟他提过了。

他不疼不痒地安抚了几句,便打算揭过此事。

阮茵心寒不已,静静看着他问:“阿爹不去看一看我阿娘吗?”

阮尚谦似没想到她会这么说,愣了愣,有些尴尬地描补:“我才从外面回来,打算歇一歇就去的。”

阮茵低头笑了一声:“还是算了。这么多年,阿爹不管不问,我们也活得很好。不必再让阿娘对您生出指望,反正……”话至此处,她没往下说。

反正,她们也不会在这府里太久了。

阮尚谦闻言却皱了眉:“什么叫不管不问,你母女二人吃穿用住哪一样亏了?”

“阿爹以为,给吃穿用住、像开善堂一样将我们养在府里,您作为夫君和父亲便算尽到了责任?”

“你什么意思!”阮尚谦沉着脸呵斥。

“我以前,只当别家夫妻都是如此,直到嫁入侯府,看见公爹是如何对待婆母,方知世间也有将彼此放在心上的恩爱夫妻。虽说阿娘是您的妾室,但论先来后到,您与她相识在前,也曾承诺要娶她为妻。我不知阿爹当时是何心境,后来又因何变了。既然将阿娘接回了府里,就该好好待她。可您呢?您不关心她的身体,不在意她的情绪,常常数月不进关雎院,想起来便去瞧一瞧,当个猫狗一般,放任嫡母和嫡女无理取闹,再做个事不关己的和事佬……”

“住口!”阮尚谦拍案而起,指着她骂道,“你一个女儿家,竟敢数落尊长,还有没有点规矩!别当你嫁入侯府,便谁都敢不放在眼里了!”

“父亲错了!我向来没有规矩,也不将这府里其他人放在眼里,并非从嫁入侯府才开始的。我阿娘规矩守礼、恭敬顺服,如今呢?她被人烫伤了脸,躺在床上咳得死去活来,还有人挡在罪魁祸首身前。可见这世上,规矩的人作茧自缚于规矩,猖狂的人肆无忌惮地猖狂,好没天理!”

“啪”地一声,是巴掌落在脸上。

阮茵偏了头,不怒反笑,笑她今日说了想说的话,如此酣畅,挨打也值了。

“孽女!”阮尚谦怒目而视,“再不管教你,简直反了天了!哪日在你夫家说这些疯话,只怕我阮府会成为庞城的笑柄。”

阮尚谦举着手还要再打,忽听一声急喝:“住手!”

争吵中的二人一怔,转头,见小令扶着岳淑媛进来了。

岳淑媛急走到阮茵身前,扶着她的脸打量:“疼不疼?”

阮茵摇了摇头。

阮尚谦压着火气,沉声道:“受了伤就躺着歇息,这般折腾,是嫌好得快吗?”

岳淑媛转头看向他,平生头一次,她的眼中没有柔顺之色,只有平静的审视,良久,轻道:“我有个问题一直藏在心里,夫君今日能否如实答我?”

阮尚谦皱着眉,没有说话。

“当年你说回家禀明父母,就来向我提亲,我信了。后来你说与夫人的婚事,是两家父母早就定下的,你并不知情,我也信了。如今我只想知道,若是没有你父母定下的这桩亲,你是否真会娶我?”

“这么多年了,你纠缠这些还有何意?”阮尚谦神色不虞。

岳淑媛却定定望着他,坚持要一个答案。

阮尚谦避开她的视线,撩袍坐下,端起茶杯掩饰般喝了一口,含混道:“我自然说话算话。”

岳淑媛沉默片刻,道:“如今我却不信了。我虽没有见识和才学,这些年也颇懂了些道理。冯夫人家族兴盛,又有兄长在京中做官,与她家结亲,对夫君才是最有利的。我不过一个贫门孤女,是夫君行商之路上一时的恍神罢了,即便不是我,也会是别的女子。”

阮尚谦看着她,眼中满是惊奇与错愕。

不得不承认,她说得都对。他只是没想到,这个柔柔弱弱的妇人,会说出这样一番洞若观火的话,叫他有些恍惚了:最初认识时,她便是这模样吗?

岳淑媛已十分疲惫,要阮茵和小令扶着她,才不至脱力。身体虽累,她的心却是从未有过的轻松。回首这些年,像做了一场荒唐大梦,她把自己困在囚笼里,固执地不肯打开枷锁,如今,她想呼吸一下笼外自由的空气了。

“夫君,茵茵若是有什么错,也是为了护我,你该打的人是我。”

她说着抬手,照自己的脸上狠狠抽了一巴掌,白皙的面庞瞬间红了一片,在阮茵和小令的惊呼声中,笑着跪了下去。

“妾身岳氏,无才无德,上没有伺候好夫君,下不能规束好子女,今日自请离府,愿夫君日后万事顺遂。”

后来,阮茵问阿娘,为何忽然想通了?

岳淑媛笑笑,不想自苦了,也不想叫我女儿跟我一同陷在泥潭里,茵茵,你会怪阿娘吗?

怎会!阿娘,我这就去找牙人,寻一间宅院买下来,我们过自己的日子。

阮茵动作很快,说要买宅子,当日下午便随牙人看了两座,可惜一个地处闹市,太吵,一个要价太高,都不合适。

她盘了盘手里的银子,最多只够买个一进的小宅院,不过她与阿娘都是过过苦日子的,大小倒是不妨事,只是要选个地方安静,四邻和善的居所,却是不大容易。

原以为要折腾好一段日子的,谁知不过三日功夫,便定下了城南会仙祠附近的一个小院。那房主夫妇年迈,要去投奔外地的女儿女婿,故而着急出售,以五百八十贯的价格卖给了阮茵。

房契交割由牙人去官府办理,她只需等着房主腾挪出来,再去收拾打扫一番,便可以住进去了。

岳淑媛脸上的伤也好多了,大夫说再将养两日,便可痊愈了,只是免不得要留下一块红印子,只能以后再想办法祛除了。

阮茵这几日一直住在阮府,如今这里暂时稳住了,她便交代小令守着阿娘,自己抽空回了趟侯府。

尹菱见阮茵回来,先问她阿娘是否安好。前几日小令回来传信,并未细说情由,如今阮茵也只点点头,道让婆母担心了。

尹菱携住她的手,柔声劝慰两句,转念想起什么,说:“正好我要出趟门,留你一人在府里,也不放心,不如你随我一起吧。”

阮茵想了想,点头。

上了马车才知,此次要去的,是庞城北郊十五里处的下塘村。尹菱有一位手帕交唤作芳娘,她的女儿要出嫁,前两日托人递了信来,邀尹菱前去观礼。

马车禹禹而行,到下塘村时,太阳已经落山了。

尹菱与芳娘数年未见,感情却一如往昔。彼此热络见礼后,芳娘张罗饭食殷殷招待,饭后,二人自去叙旧,留阮茵与芳娘的女儿真真坐着喝茶。

真真和阮茵同岁,性子文静,说话柔声细语,两人头一回见,却是难得的投契,不知不觉便闲聊到了上灯时分。阮茵正问到真真要嫁的夫君是谁,便听窗外有人小声唤:“真真……”

真真愣了下,与阮茵对视,红着脸解释:“他叫小武,与我一同长大。成婚前不许见面,他……他也不常过来……”

阮茵会心一笑,识趣道:“我方才吃多了,要去外面散散,你自坐着。”说完便起身出了门。

真真家在下塘村东头,门外有一片树林,这个时节,树上的叶子已掉了不少,明亮的月光透过疏落的枝丫撒在林中,显出一种幽静的美。

阮茵抱膝坐在林边的一块方石上,想到真真和小武,便觉得很美好,美好得叫她不由想起一个人。

那人有月华一般明亮的眼睛,飞扬洒脱的性子,时常逗弄她,也总是护着她。

她有点想他。

今夜方知,思念一个人,便似咬了一口黄中泛青的杏子,舌尖一点甜蜜,入喉却有酸涩蔓延。

周沉璧……周沉璧。

她在心里念他的名字,一遍又一遍,然后耳际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茵茵!”

幻听了吗?她愣愣地转过头去。

清辉之下,他提缰驻马,氅衣被夜风鼓起,笑着喊她:“茵茵。”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1234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