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娘子紧紧攥着被角,不让他得逞。
周沉璧简直疯了,将她搬到腿上,一把将被子扯开,直接掀到了床尾。
阮茵低低惊呼一声,兜.衣和绸.裤裹不住的肌肤白得晃眼,脸颊却红得冒热气,慌乱间从他腿上爬下来,去床尾找被子,却又被周沉璧一把捞回怀里。
“茵茵,你方才说喜欢我。”他急切地向她求证,“再说一遍。”
她逃脱不得,又实在羞赧地受不住,只好去捂他的眼:“我什么也没说。你听错了。我困了,要睡觉!”
周沉璧怎么可能轻易放开她。
他又求又哄,最后像一只被猎物逗急了的狼,终于亮出利爪,将她扑到身下乱亲一气:“茵茵,说你喜欢我,不然今晚别想睡了。”
她又羞又气,不住地捶打他,呜咽的声音才出口,就被他吞了进去。
“我说……我说……”她终于遭不住败下阵来,“你先放开我……”
周沉璧喘着气,略抬起点身子,手臂和腿却还死死困着她。
阮茵偏脸躲开他的视线,说:“你闭上眼。”
周沉璧眉一皱,也罢,如她所愿。
她咬着唇,许久,靠近他耳边,用气声,一字一顿说:“我、喜、欢、你。”
周沉璧睁开了眼,幽深而滚烫的瞳孔里映着她的脸,他简直不知该拿她怎么办才好,脑子晕乎得好似喝醉了,张嘴就咬了她一口。
白皙的侧颈留了个牙印,小娘子疼得嘶声,面上羞赧霎时转为错愕:“你做什么咬我?!”
“我……”就是忽然感觉,她像一颗水灵灵粉嘟嘟的桃子,下意识就咬了上去,“不是故意的……”
阮茵气得打人,周沉璧甘心承受着粉拳暴击,又亲又哄,还不忘记问:“怎么突然想说了?”
小娘子嘟着嘴不理他。
“茵茵,告诉我吧……”周沉璧使出缠磨人的功夫,把自己的脖子凑到她嘴边,“给你咬,使劲儿咬。”
阮茵一点也没客气,张嘴就还了回去。
她下了狠劲儿,瞧他疼得龇牙咧嘴,方才解气地松开了。
“睚眦必报的小娘子!”周沉璧捏她鼻子,“不怕输了?”
她小声嘟囔一句:“反正,你不会让我输的……”
周沉璧定定瞧着她,许久,在她额间落下珍重一吻。
“茵茵。”
她“嗯”了一声,等他接下来的话。
周沉璧静了片刻,忽然笑着摇摇头,松了力气翻身躺下,再将她搂回怀里。
“你想说什么?”阮茵忍不住追问。
“没什么。”
他想说几句烂俗的誓言,却觉得什么都表达不了此刻的心意,索性不说了。
“你说呀……到底想说什么?”有人不依。
他垂眼睨她:“说你是来取我心的小狐仙。说今夜是我十九年来最开怀的一夜……你再这么看我……”说着又凑过去要亲她。
她眉眼弯弯,打了他一下。
周沉璧抿了抿唇,在淅淅沥沥的芭蕉雨声里,抱紧了她。
翌日早上。
阮茵醒来,睡眼惺忪地问:“几时了?”
“刚过巳时。”头顶有人回。
声音轻快,隐隐带一丝笑意。
她“哦”了一声,吃力抬起眼皮,微微仰头,对上一双明亮的眼睛,正一眨不眨盯着她,瞳中含些许打趣之色。
阮茵蓦地清醒:“巳时?!我怎会睡到这时辰……”说着便欲起身,可挣了半天,仍被他困在怀里,不由气急,“你放手呀,阿娘找不到我,该着急了……”
周沉璧低低笑了一声:“你放心,我都见过阿娘了。”
阮茵愣了下,这才注意到,周沉璧穿戴齐整,精神奕奕,丝毫不是刚睡醒的模样,再看自己身上……顿时尴尬地红了脸。
“阿娘知道……我在这?”她悄悄往被子里缩,脸上带着私会情郎被抓包的紧张,“她、她怎么说?”
周沉璧看得直乐:“能怎么说?茵茵,我们是夫妻,本就该在一起的。”
“……”
“阿娘说,让你多睡会儿。”
“……哦。”她傻傻地应了一声,脸仍然红着,“那也该起了。”
“你起啊。”周沉璧道。
阮茵动了动……动不了。
“你放开我呀!”
周沉璧哈哈大笑,照着樱桃小嘴亲了一口,才松了手臂。
阮茵赶紧挣脱,坐起身,拿被子掩在胸前:“你……你出去。”
周沉璧挑了挑眉,仍旧侧躺着,手肘撑着床面,一手托着脸,好整以暇道:“这是我的房间,娘子叫我去哪里?”
小娘子柳眉竖起,气鼓鼓的模样:“我要穿衣服,你快些出去……”说着手脚并用推他打他,混乱间被子滑落,玉臂香肩一览无遗,周沉璧瞳色渐深,磨了磨牙,猛地将她放倒,狠狠欺负了一番。
“茵茵,我说认真的,莫再勾我了……”周沉璧喘着粗气,浑身绷得都起了战栗。
被这大个子沉沉压着,阮茵动弹不得,连呼吸都吃力,体内一股燥热激起了坏心思,她忽然抬起头,凑近他喉结,轻轻啄了一口。
细细的喘.息声传进他耳中,好似一尾小鱼儿入海,摇头摆尾径直往深处钻探,一路留下酥酥麻麻的触感。周沉璧身子僵住,喉间滚动一下,脸色渐渐涨红了。
简直自作自受。
他暗骂一句,猛地翻身起来,大步往外走。
身后传来吃吃的笑声,周沉璧根本不敢回头,生怕多看一眼,昨夜说的话全部作废,直接在这简陋的客栈厢房里,向她讨回那笔债。
“去找阿娘吧,今晚咱们吃涮锅子。”
他匆匆留下一句话,便打开门出去了。
阮茵又在床上躺了一会儿,才磨磨蹭蹭地开始穿衣。
刚穿好,小令在外敲门:“姑娘,你起了吗?”
“进来吧。”
小令端着一盆水进来,放在架子上,走到床边,忽然“咦”了一声:“姑娘眼睛怎么肿了,昨夜没睡好吗?”
阮茵看了看她,有些不自在地转开脸:“挺好的……”有种做了坏事被公开处刑的感觉。
小令倒没有多想,只道:“怪不得小君侯方才说,让奴婢用帕子给您敷一敷眼,肿成这样,夫人看到少不得要担心的。”
阮茵没想到周沉璧会在意这些小事,愣了下才问:“阿娘还好吗?昨夜睡得可稳?”
“挺好的,都没怎么翻身。奴婢夜里没敢睡得太死,一直留着心呢。”说着又自言自语地嘟囔了句,“只是姑娘是何时出来的,奴婢怎么不知道。”
小令等她洗漱完,又扶她到凳子上坐好,将湿帕子卷成细长条,敷在她眼睛上,方又絮絮说道:“早上小君侯过去找夫人说了会儿话,他走后,夫人站在窗边,往街上看了半晌,笑着说,她觉得痛快极了。”
痛快……关在深宅后院这许多年,阿娘从未真正痛快过。
也许,她已经从寂寞的沼泽里挣扎出来了,那是最好不过了。只望阿娘此后能随心而活,安闲自在。
阮茵闭着眼,小令给她敷了好几遍,瞧着肿胀消了些,便放下帕子去绾发髻,一面继续道:“奴婢也不知夫人这话什么意思,但瞧着她脸色,比在家时要好。”
一支鎏金花丝嵌琉璃步摇斜斜插进发间,小令左右端详一番,道:“好了。”
阮茵回神,笑道:“我去找阿娘。”
她快步出了房间,伸手去推隔壁的门,却被小令叫住:“姑娘,夫人不在这。”
“嗯?”阮茵愣了下,“不在?”
“是呀。夫人往咱们的新宅子收拾去了。”小令一面说,一面扶她在廊下慢行,“小君侯说,夫人定然迫不及待想看看新家,所以等夫人吃完饭,就叫人先送她过去了。”
阮茵蹙眉:“那咱们快些走。阿娘身子不好,别叫她累着……”
二人出了客栈,孟叔正驾车等在路旁,看见她们,便笑着迎上来:“少夫人去哪儿?老奴送您二位。”
阮茵有点惊讶,转念便知是周沉璧的安排,一时心下滋味难辨,只点头道:“多谢孟叔。”
阮茵一路上都在盘算。
她原本的打算是,多攒点钱,买个稍大点的宅子,再把阿娘接出来。但计划赶不上变化,如今买宅子花了五百八十贯,她手头能动的银子,不足五十贯了。不出意外的话,这些银子倒也够她们大半年过活。
如今离开了阮府,父亲多半不会再让她打理铺子,虽说她有经营的技能傍身,要再重新开一间铺子,或是找个别的营生,少不得也要磋磨些时日。怕就怕这中间突然有个什么事,需要大的开销,那就难办了。
因此,她必得细细打算着。这些银子,除了阿娘的吃用药材不能省,其他的都得省。那宅子年头不算短,里面的家具物事定然不新了,但眼下最好不做大的更换,若是有非换不可的,再去堂子街的旧货市看看。
阮茵忽然有了更深的紧迫感,想来当年阿娘独自养她时,便是这种感觉。
不,她比阿娘的处境好太多了,至少不必承受什么闲言碎语。想着,对小令道:“等宅子收拾好了,你去买些果子,洗净了,我们去给四邻送一送。”
说话间马车到了巷口,阮茵掀起车帘道:“孟叔,就停在此处吧,巷子好进不好出。我这里没什么事了,您先回府吧,今日有劳您了。”
“少夫人不必跟老奴客气。”孟叔“吁”声勒停马,下地扶着车帘,笑着说,“公子吩咐老奴,今日听您差遣,您若想去哪里,叫老奴送您去。”
阮茵又是一瞬怔愣。
小令叫她:“姑娘?”
阮茵回神,朝孟叔点了点头:“那您先等一等,里面收拾好了,再进去坐。”
“诶。”孟叔已经在路旁停好了车,“少夫人自去忙。”
走到宅门附近时,听见里面有人说话。
“夫人,您行行好,快坐着别动了。”
不熟悉的声音。
阮茵快走两步,推开门,登时又是一惊。
这宅院里的格局布置,她是知道的。
正对大门有三间瓦房,右手边用木头盖了个简易的棚子,里面摆放着炉灶和各样厨具。灶房外侧还搭了个小巧的狗窝,狗窝旁是一棵枣树,枝杈横斜着探到了院墙外面。正房左侧墙边堆放着各色农具和杂物,靠近墙角处有一间茅厕。
原先住这的那对老夫妻,也是干净利索的人,只是年纪大了,到底精力跟不上,墙根檐角四处长着蓬乱的草,看上去有些颓败。
而此刻这院子……面目全非。
靠在左侧墙边的农具杂物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行新栽的花木,浇花的水还没渗干。
正房三间明窗上糊的纸换成了琉璃。房顶上蹲着一个布衣男子,正在除草补漏。
灶房几乎拆了一大半,拆下来的木头堆放在旁边,狗窝也不见了。
变动最大的是地面,整整齐齐的青砖铺了大半个院子,院门到房门之间已隐约可见一条石子小径的雏形……
阮茵瞠目结舌,小令也傻了眼。
院中忙活的人好奇地看了她们一眼,又扭回头继续忙活了。
正房左侧空地上有一张石桌,岳淑媛正被一个中年妇人按坐在石桌旁,那妇人嘴里还在说着:“雇咱们的那位大人说了,第一要紧的,是盯着您不能干重活,您若有个好歹,就不给我们银子了……”
阮茵:“……”
小令:“姑娘,小君侯这是……叫人拆家来了吗?”
阮茵走到石桌旁,叫了声“阿娘”。
岳淑媛无奈笑笑,趁那妇人发愣之际脱身站起,问:“吃饭没有?”
“吃过了。”
母女二人说话的功夫,那妇人也明白过来,笑着对阮茵道:“姑娘,正房都收拾好了,快将你阿娘扶进屋歇着吧,这天儿也不暖和,何必陪我们在外边坐着,方才还非说要帮忙,这都是粗活,哪儿是您这等尊贵人干的?”
尊贵人……岳淑媛自嘲地笑笑。
阮茵扶着阿娘,道:“敢问婶子,周沉璧给了你们多少银子?”
“周什么?哦,您说那位大人啊。全部收整好,一共是二十两银子。”
二十两……几乎是她一半的家当。
阮茵哭笑不得,叹了口气:“知道了。那有劳婶子和各位大哥了。”
“应该的,应该的。”
三人相携往正房走,岳淑媛道:“茵茵,我原想着咱们自己收拾收拾便罢了,实在没想到姑爷会大动干戈。这么多银子,若叫侯夫人知道了,该如何想你……”
“阿娘。”阮茵笑笑打断她,“这是他对您的孝心,您安心受着就是。再说二十两银子,也算不得多,婆母不会知道。即便婆母知道了,也不会多想,她人很好的,您要是见过就知道。”
阮茵一边宽阿娘的心,一边想着,今晚把银子还给周沉璧。
说话间进了正房,阮茵扫了一眼,脚下蓦地一顿。
只见卧室和外间的门洞,装上了门。
外间又以八扇山水屏风隔成了两间,变成了一个中厅带东西两卧的格局。
家具焕然一新,且应有尽有。
门边和墙角摆放着瓷盆,里面种着香雪兰,绿叶白花黄蕊,淡淡的花香萦绕在屋中。
阮茵终于明白阿娘说的“这么多银子”是何意。
这一屋子的陈设,只怕要花去她半个宅子的钱……这个钱,她一时半会儿是还不起了。
一整日的敲敲打打下来,宅子完全变了一个样。
青砖石径干净整洁,灶房用漆木粗柱彻底翻新,墙边花木错落,风一吹,送来阵阵幽香,这四方小院显得温馨又雅致。
太阳落山时,周沉璧带着胡定过来了。
两人带了各色菜蔬和禽肉,并几样新鲜水果,胡定怀里还抱着一个铜炉锅。
岳淑媛亲自下厨做菜,阮茵把铜炉锅烧起来,锅中加上菌菇水和酱料,再把禽肉和菜蔬煮进去。弄到一半,纪阿月也来了。
今日受惊太多,此时此地看见阿月,阮茵已经不会太惊讶了。
与阿月闲话时,抬头看了眼周沉璧,他正背手站在枣树下,指挥着树上的胡定摘枣子。
仿佛心有灵犀一般,周沉璧也恰转头看过来,笑着说:“茵茵,这枣树看着颇有年生,枣子也甜,你尝过没有?”
阮茵摇了摇头。
“那正好,给你尝尝……胡定,丢几个好的下来。”
“得嘞公子。”
胡定应声往下丢了几个,周沉璧弯腰满院子转着捡,有一个砸到他头上了,气得他仰头吼:“你照哪儿扔呢,白长了一双傻大眼……这怎么还有烂的?”
岳淑媛做着饭,透过木窗朝树上的胡定道:“怎么爬那么高,当心摔下来……”
“放心吧夫人,小的爬树厉害着呢。”胡定扬声喊了一句,又朝周沉璧回嘴,“公子要不满意,自己上树来?”
“啧。你打量爷现在够不着你,皮痒了是吧。”
两人一来一往斗嘴,把个小院吵得热气腾腾,阮茵笑吟吟听了一会儿,留小令和阿月照应铜炉锅,自去灶房把水果和烧好的菜端上石桌,再走到枣树下,叫两人过去吃饭。
周沉璧攥住她的手,把一颗红艳艳的枣在衣襟上蹭了蹭,送到她嘴边:“尝尝,甜吗?”
阮茵接过去咬了一口,点点头:“甜。”
周沉璧忽然低头,照她嘴上亲了一口,挑眉道:“确实甜。”
余晖落尽,灯烛燃起。
五个人围坐一桌,热热闹闹地吃了一顿锅子。
饭罢,阮茵叫阿月去陪岳淑媛坐着,自己带着小令去灶房收拾。周沉璧兴冲冲过来凑热闹,不小心摔了个盘子,被她赶出去了。
周沉璧在院里站着,想了想说:“茵茵,我们出门逛逛吧。”
“去哪里?”阮茵问。
“往西山寺方向走,渭河边那一带夜市散的晚,带你跟阿娘去消消食,如何?”
“你去问问阿娘,看她要不要出门。”
周沉璧应了一声,回到正房,岳淑媛和阿月正站在屏风前欣赏。他走过去,叫了声“阿娘”。
岳淑媛瞧他像是有话,看了眼阿月,阿月说要去灶房帮忙,离开了屋子。
“阿娘,我有一事想跟您求证。”
他语气少有的郑重,岳淑媛心下诧异,也回得慎重:“你说。”
“我与茵茵……少时可曾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