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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清陌听不到佟姐的心声，他实话实说：“我不会做。”

胡明越像逮住了救命稻草一样，揪着这只自动滚来挡叉的瓜不放：“哇，是有人给你做饭吗？”他其实也不算是慌不择路，桌上一圈人，都是跟他咖位相当的，能被他随便对待不反噬的，只有清陌。

清陌正全神贯注地看着漂过来的一列碟子，想套个梅花观音手尝尝，随意地回答：“对。”

北落并没有试图控场，他的目的是做好节目，刺到的是哪只瓜并不那么重要。他悠闲地夹起面前的观音手，慢条斯理地一边咀嚼一边做壁上观。

胡明越眼中闪过一道精光：“好幸福！做饭的该不会是女朋友吧？”

清陌这时候刚套中了一盅梅花观音手，闻言蓦地斜睨向胡明越，寒冰般的眼神让对方呼吸一窒。等到对方在他的沉默注视中几乎要维持不住笑容了，他却倏忽收回凌厉的视线，垂下眼皮，闲闲地拈着筷子答：“还不算是……”

糟糕！佟佳手指甲猛的戳进手心，“还不算是”，这是什么找死回答！她就知道这货容易出事！

她赶紧找旁边的导演要求岔开话题。导演一脸笑容地答应了，也在耳麦里通知了北落，可是谁都知道，北落才是真正的话事人。肯不肯挽回，如何走向，都攥在他手心里。

佟佳表面还是一脸“这点风波老娘才不放在眼里”的镇定，内心的小人却恨不得找个纸条写上“闭嘴”两个大字，跳进碟子上漂进去，把它啪一下贴自家智障艺人的嘴上！她无奈地开始在手机上戳公关部的人，要准备帮清陌洗地了。

这边清陌居然还在继续：“……，她还在考虑，还没有答应我。”他夹了一块白灼观音手放入口中，口感滑嫩，一股鲜甜充盈在口中，让他眉头舒展，嘴角微弯。

觥筹交错热闹友好的饭桌忽然出现了几秒静默，嘉宾们一阵恍惚，有人忍不住看了一眼正在直播的摄像机——我们真的是在直播吗？这是……可以说的吗？连一直热闹的弹幕都难得地空白了几秒，再在下一瞬间铺天盖地地爆发开来。

北落完美的笑容面具也首次出现裂痕。他挑上原清陌，的确是觉得，这个人不光有身手能活跃气氛，性格也比较特出也许能出点话题。可是自己啥都没干呢，这货上来就直接自爆。他茫然抓着手上瓜汁殷红四溅的银叉——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是瓜先动的手！

佟佳戳手机的手指头停了下来，她觉得自己胸口有点噎，心脏有点堵，脑袋有点疼。看看他，看看他，完全不知道自己闯祸了，还笑得这么荡漾！

胡明越刚才被清陌眼风刷地一扫，不知道为什么骤然喉咙发紧，一阵突如其来的心悸，等清陌不再看他，又听完清陌的回答，才松了一大口气。他劫后余生地拿出营业笑容：“喔噢~~那要祝福哥你早日转正哦！”

北落眼神凉凉地转向胡明越，蠢货！以为把话题转移开，自己就安全了吗？这个胡明越的工作室非常专业，尤其是他的经纪人和宣传，每次上节目都能给他配上最显高情商的台词，结果一到自由发挥的直播，马上就原形毕露——你这么跳，是怕观众看不出来你在为鹅颈藤胡心虚吗？

他又心情复杂地转向清陌，这个自己滚过来的瓜，它果然是个傻瓜！

以北落的见多识广，都有点惊呆了。塌房的艺人他见得多了，甚至有不止一个是被他戳过痛点，导致连锁反应最后塌房的。不过北落做节目一直很讲究，爱惜羽毛，不搞那种直白粗暴的撕逼，往往戳的既富有张力又点到即止，网民们看完节目以后则会自发地加入挖掘行列，最终爆料越来越多，才造成塌房终局。而北落，永远是那个轻轻落下最初一指，引发山崩地裂，自己却飘然而去不染尘埃，只给众生留个背影的仙人。多么有高级感，多么有技术性！

所以观众很爱看他节目，热衷于追寻他在里面提到的蛛丝马迹，好按图索骥。但是真正直接在他节目里塌房的，只有这位傻瓜独一个。多么简单粗暴，让他的节目瞬间逼格直降，他是那种低级爆料八卦主持人吗？！

这完全是碰瓷啊！傻瓜塌不塌房不重要，谁也不能破坏他的高级感！仙人人设绝对不倒！

“看出来了，清陌是个直话直说的性子，”北落放下了筷子，语气认真地说，“所以如果做你的粉丝，真的可以很安心，因为你永远不会欺骗她们，对不对？”

“那肯定啊，为什么需要欺骗。”清陌有点不解地说。

佟佳终于回了一丝血，赶紧继续戳公关部，事情有点转机，就往这个方向带！

“很多人会想要立个听起来讨喜的人设啊，“北落耐心地解释，”他们的粉丝会分不清楚，他们说的话，是真实的自我，还是立的人设。

”……比如可能喜欢刷短视频，却要说自己热爱高雅艺术……”

中年影视大咖警觉起来，蹙眉摇头表示自己对这种行为的不赞同。

“……再比如花了很多钱做医美，却要表示自己作息健康所以才能保持容貌……”

吃货人设女嘉宾握着筷子的手一紧，睁大眼睛做“还有这种人哦”的惊奇状。

“……或者有女朋友了，却会撒谎说自己独身……”

正在炒cp的歌王保持微笑。

鹅颈藤胡保持微笑。

“……像清陌你这样会跟大家分享自己感情状态的年轻艺人，真的很难得……”

听到这句，清陌不由得想到自己在屋顶花园问云萌的那个雪夜，又想起在小单那里看到的网上粉丝的恶言。他郑重道：“更多的我就不说了，她不是艺人，我不希望有人去打扰她。”

北落波澜不惊，笑得春风和煦：“那就预祝清陌之后的感情道路能顺遂吧。”

北落的笑容很容易让人放松，清陌眼角勾出笑意：“谢谢！”

这真是我做了十几年节目，见过的最真诚最开心的笑容，北落心想——这个就叫做在自己坟头上蹦迪吗。他仪态清雅温润：“我觉得清陌已经把最真实的一面，毫无保留地呈现给我们的观众和粉丝了，真的很难得。看来你的粉丝永远不用担心，会因为出现预料之外的事情而失望了。”

——如果你还能有粉丝的话，毕竟你这个自我拆迁工程搞得还蛮干净彻底的。

佟佳跟公关部做完了第一轮的沟通，木木地放下了手机。

还洗个屁的地，地都被这蠢货砸出洞了！

***

随着《私房话》的播出，#原清陌她还在考虑#迅速地攀上热搜。

这还是清陌带大名的第一个热搜呢！

下面热热闹闹地一堆准粉丝在脱粉。这些预备粉丝原本是新近喜欢上清陌，正在讨论粉丝名称，打算建后援会开超话的。

『连粉丝名字投票都还没揭晓呢，居然就到了说再见的时候了。』

『以为自己是只蜻蜓，结果是只蝙蝠，飞得两眼一抹黑。』

『自作多情是我错了，本来以为自己是个小□□，结果被□□炸飞了。』

还有一堆路人在唯恐天下不乱。

『考验真爱的时候到了！爱他就要爱他爱的人！……』

『最近塌房的有点多，姿势这么清奇的还是有点罕见，来围观下还有没有留下的韭菜。』

『同围观下……』

声势浩大的脱粉潮中，很少人注意到一个静悄悄出现的帖子：

『

不管你们走不走，咳咳，我反正决定留下来了！

我是个追星界非酋。

真的，之前我是运河，然后发现偶像有个六年的女友，被爆塌房了

再往前是雪梨子，结果偶像直播说给粉丝手写的那封情书，我倒背如流，然后被爆是工作室雇人写的，他连上面的字都认不全。

再往前是豆拌酱，再往前是暖宝宝，再往前就不说了，要暴露年龄了……

我一直觉得我是不是吸渣体质啊。

但是今天晚上，我感觉前所未有的安心！世界在对我微笑，星辰在为我闪耀，我的偶像，他一开始就没房！他已经到地基了！他不可能塌了！

我自备了睡袋，我要安安心心在这片没房的地基上，当个永久居民。

之前粉丝名字投票，我选的是蜻蜓，现在觉得，我对清陌的泥石流一样的爱，配不上蜻蜓这种小清新。

相比之下，“墨水”更能表达我内心世界的颜色，“陌生人”更能表达我理想的追星模式。

咱也不用搞追星那套，估计清陌也不在乎，咱就当这里是养老院，安静待着，安静看着他就行。有和我一样的集美吗？有的话咱讨论一下新名字？

让我们一起，来做追星界的泥石流吧！

』

这个帖子居然真的吸引到少量人来报到：

『泥石流太准确了，我今天就感觉被泥石流冲刷过了一遍，现在疲惫而又踏实。喜欢“陌生人”。』

『我也黑化了，好喜欢“墨水”。』

『非酋来报到，不可能再塌房了好安心。“陌生人”就好，我真是追累了，安安心心当一辈子“陌生人”吧。』

『其实我不太在乎女朋友这事儿，就觉得他好帅，想要继续看他。』

更多的是一堆路人来瞻仰：

『听说有泥石流，来参观一下……』

『运河，雪梨子，豆拌酱，这个妹子有点惨哈，谁给科普一下暖宝宝是哪家的？』

『虽说已经塌到地平线了，但是万一你哥哥还能塌进地下室呢？宝贝你考虑下……』

『确实，法制咖了解一下。』

『非酋来认个亲，看了今天节目，忽然就对鹅颈藤壶释然了。』

最后的这条是胡明越的前粉丝，因为是认手派而脱粉并且被明月光们开除粉籍。今天同时出现在热搜榜上甚至爬到更高位的，是#鹅颈藤胡#梅开二度。这位前明月光刚好刷到了清陌，好感顿生。

正如北落预料的，胡明越并没有讨到好，反而因为今天的表现被对家抓住，抛出了准备已久的实锤，呈现出“一榜热搜，两处塌房”的奇景。

网络上一片沸沸扬扬的热闹中，佟佳一脸铁青地带着录完节目的清陌离开了私房菜馆。坐车里话都懒得跟清陌说一句，只是埋头一刻不停地跟公关部一起关注网上言论走向，讨论善后措施。清陌老神在在地靠在座椅上，看着车窗外向后飞驰的景色。小单安静如鸡缩在最后排，他敢发誓——他听到佟姐牙齿咬的咯咯响的声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