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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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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

蒲导这次眼神彻底飘到桌子下面不看云萌了:“另外剧组经费比较紧张,不太能……咳咳……付得出稿酬。”

他停顿了一下,这次很真挚地注视着云萌:“但是我会争取能够在海外放映。如果能成功的话,你就是真正有一部原创电影剧本的编剧了。”这是他唯一能够拿出来的筹码。

云萌这下听明白了,免费编剧,而且片子很可能无法放映,最好的情况也就是能够有个海外放映机会,让自己履历上能够添一笔。她放松下来,终于敢相信,这真是自己能伸手去够的饼了。

心里的天平已经有了倾向,但云萌还是谨慎地先询问:“稿酬不是问题,我能问一下,为什么片子会不能放映吗?”

这次蒲导连闷了两杯酒,一脸郁郁愁苦相。吴天朗又劝他吃了口菜,然后帮着接口道:“这事儿要讲清楚呢,可能,还得从头说起?”

他询问地看向蒲导,看见蒲导深蹙着眉冲他点点头,才转头问云萌:“《风景》你看过吧?”

云萌小鸡啄米一样兴奋点头:“当然,蒲导自编自导的大作,电影剧本我都看过很多很多遍,我特别特别喜欢!剧本还是吴老师您给我的,太有帮助了!谢谢您!”

《灵引》拍摄结束的时候,吴天朗把自己的《风景》剧本复印了一份给云萌,云萌一直很感激。

“举手之劳而已。”吴天朗客气地说,“其实,就是当年拍《风景》,我们是在袤源江旁边一个很偏僻的小镇取景的。蒲导那时候,注意到小镇,尤其是镇子边缘居住的村里人,年龄分布非常的不均匀,就产生了下一部电影的灵感。”

蒲导盯着手里的空酒杯,无意识地在桌上一圈一圈划着圆,闷闷地接上话:“年轻人一个也见不着,全是老人和小孩。镇里偶尔有些年轻人,都是从更偏远的山区里来的。”

《风景》其实也触及到了这个问题,但是因为重点不在这里,又是文艺片,并没有太引人注意。但蒲导下一部片子《空间》,则是完全聚焦这个社会问题了。

“当时《风景》刚得了国际奖,蒲导拉到不少投资,《空间》其实拍得很不错。”吴天朗看过样片。

那是蒲定安作为导演最风光无限的时候,青年有为万众瞩目,所有人都在等待他的下一个重拳出击。

但是《空间》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一改他往日的作风,拍的相当写实,触及到了非常敏感的社会问题——年轻人都去了大城市,乡村地带仅剩老年人与小孩,呈现大量的劳动力真空,一派萧条景象,同时带来严重的养老与教育困境。大城市漩涡般的巨大吸力,在边缘地区制造出的这些荒芜“空间”,用什么来填补?

然后,蒲导就从华丽璀璨的人生巅峰,一夕之间坠落下来直接触底——《空间》没有过审。

与他相熟的投资人,都痛感他这次走了歪路,但他们爱惜蒲定安才华横溢,还是耐心等待他回归正途。

“但是写《空间》剧本的时候吧……跟一些背井离乡去大城市打拼的年轻人聊过,就……”蒲导说起伤心事,又灌了自己一杯,“想好下一部片子的题材了。”

蒲导下一部影片《盒饭盒》,主角是一个从偏远农村来大城市打拼的十八岁少年。肩膀还带着没有完全长开的稚嫩,却背负着自己的梦想与全家人的指望。

片名来自于蒲导采访过的一个现实中的外卖小哥,每次回乡都会带着巨大的包裹,他送外卖的某家餐馆,主打外观精美艺术的菜肴,连外卖盒子都做的非常精致。店主心情好的时候给过小哥一摞新盒子,小哥也小心翼翼装进行李箱,过年时带回老家了。

电影中,很有美术天赋的少年在盒子上面画了美丽的画,留了一个在租屋里做装饰品,剩下的带回了村里,家里的老人认真地商量应该怎么用。

少年为了避免送外卖超时被投诉扣钱,时常会在路上行险。在一次争分夺秒的送外卖途中,因为马上就要超时而在最后一个路口铤而走险的少年,死于一场车祸。

因为他是责任方无法拿到赔偿。一起做外卖员的同乡,无力为他操办丧事,跟火葬场商量不买火葬场自带的骨灰盒,减少点费用。

同乡带着少年画过美丽蝴蝶的盒子,装着他的骨灰运回了家。老人颤巍巍的手接过,把它跟其他那些有着美好图画的盒饭盒子放到了一起。

比起资金充裕,演员趋之若鹜的《空间》,《盒饭盒》的拍摄过程要艰难得多。

投资人听到题材基本上就打退堂鼓了——你咋不拍我们看不懂的文艺片,又拍我们看得懂的社会片了呢?

原本跃跃欲试想要在蒲导新片中露脸的演员们,这次也退缩了,尤其是年轻演员,能红起来的时段就那么几年,花几个月在一部估计不能放映的片子上,实在是太大的赌注。

最终,艰难分娩的《盒饭盒》不负众望地倒在了过审这一关上。

“唉……其实不是我非要写这个故事,是这个故事找到我。这心里有个故事吧,框子一旦出来了,不拍吧,它就会卡在那里,过不去……”蒲导话音低沉,唉声叹气,“然后写《盒饭盒》剧本的时候吧……接触的年轻人里,有一群是有过比较特别的经历的,我就,唉……”

云萌在心里默默地为他接上了下半句——就想好下一部片子的题材了。

已经有过两部失败作品的蒲定安,跟当初《风景》时意气风发的模样已经大不相同,通俗点讲,就是一脸倒霉相。云萌以前看小说形容人两边眉毛都耷拉下来了,以为是夸张呢,看到蒲导才知道,常年愁苦的人真会长成这样。

“所以就是这么个情况,”蒲导终于讲述完他的循环倒霉历程,总结性得说,“这次一个投资人都没有找到,我自己有笔资金,省着点大概够把片子拍下来,但是片酬和稿酬,没有办法预付。”他郑重地看着云萌,“不过如果能在海外放映,只要有回笼的资金,我都会按比例付给演员,编剧和其他工作人员。”

“蒲导,我很感兴趣!”云萌心情激荡,眸中绽出晨星般灼灼的光。原本以为是块“此饼只因天上飘,人间哪里够得着”的仙饼,现在知道了是块朴实无华连芝麻都没有的大烧饼,云萌反而心里踏实了。什么阶段做什么事,她没梦想过一蹴而就,有缺点的饼反而是好事,能让她在自己更在乎的那条路上走得更远。

蒲导补充:“还有一点,你会写的是剧本初稿,之后,我会和你一起修改,就是说,实际署名的编剧是我们两个人。”

云萌稍加思索,就答应下来:“蒲导,这个不是问题,有您一起修改,我求之不得呢。”

“你先考虑清楚。”蒲导并没有喜出望外的样子,仍然一脸苦相,“这个本子,可能会花不少时间。这些是我搜集的资料,你可以先看看。我这段时间都在湖城,你有时间慢慢想想,再做最终决定。”云萌并不是他找的第一个编剧,初时有激情却中途退缩的,他已经遇到了很多,所以宁可丑话说在前头,把不利条件先全部摆出来,让对方事前权衡更久一点。

云萌带着资料离开后,吴天朗又陪着蒲导默默地坐了一会儿。

“蒲导,其实,同样的题材,也可以写得……”吴天朗打破沉默,却没有说完。作为编剧和导演的蒲定安,显然比他更加明白,如何玩弄文字与镜头语言,让呐喊消音在真善美里,让苦痛隐于结疤的伤痕之下,让无害的青春、希望与爱在聚焦点上,刺人的东西只在镜头边缘一晃而过。

“是……”,蒲导明白他的未竟之言。还在关心他的朋友们,已经说过不少次了,“我明白。唉……我就是……”,他盯着手中的空酒杯,“没办法,拍《风景》里丧席那场戏你还记得吧,那么多想挣几块钱的群演,都是老人孩子,我们找年轻群演找了好久,全部挪到离镜头近的那桌。我在镜头里看到远处那几桌儿,那些老人的脸,忽然就像嵌在心里头一样。唉……”

吴天朗那时还是初涉影圈的少年,对那场戏全部的记忆就是,死者的恋人在丧席上痛哭的时候,自己拼命琢磨,如何用一个忧郁的侧颜表达出平静外表之下火山般沸腾震撼的内心。

同一个农家小院,不同的眼睛,看到了不同的风景,因此走上了不同的未来。

“再后来那次也是,因为《空间》播放不了,都已经决定要老老实实拍个商业点的片子了,坐家里憋剧本,憋剧本就吃盒饭吧,哎哟,就每天都回想起那个小哥讲把漂亮外卖盒子带回老家的高兴样子。想憋的那个剧本才挤了几场,脑子里已经把《盒饭盒》的剧本给写完了。”蒲导说起倒霉事,眉毛更耷拉了。

“所以这次您找人写剧本……”吴天朗恍然。

蒲导点点头:“这部要是不拍吧,总觉得那些女孩的脸我会一直忘不掉,唉,又不敢自己继续采访继续写剧本,怕再来个什么……”蒲导心有余悸,“不行了不行了,不是年轻那会儿了。唉,就到这一部为止了!再任性最后一次……我已经决定了,下一部就老老实实地拍……”

虽然在云萌眼中是平平无奇的中年男子形象,其实蒲定安才三十多岁,几年前是以最具潜力的年轻导演闻名的,只是近两年有点憔悴。

吴天朗还挺为他这个决定高兴的,毕竟也不能一直这样下去:“蒲导,其实资金的事……”

“别……”蒲导打断了他,“心领了,天朗。《空间》那次,已经坑了很多老朋友了。”他沉重地叹了口气,“这次,独立电影,有多少钱,就拍多少钱的,心里踏实点儿。”

吴天朗也不勉强,只是说:“演员方面,如果用得着我,您尽管说话。”

“这次多谢你了天朗。”蒲导真心实意地说。吴天朗帮他找到的云萌,是他接触的编剧里,能力和合作可能性综合最好的。他知道吴天朗现在时间多么宝贵,吴影帝可以提,他却不能真找他来演。这个不是缺人扛票房的事,是很可能心血全部付诸流水的问题。

吴天朗没给他倒酒了,只给夹菜。蒲导就自己倒酒,敬了吴天朗一杯,“下一部,下一部找你来帮忙!下一部,咱拍个美的!”

大概喝得有点高,倒酒的时候手抖地洒了不少在桌上。

一室酒香,两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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