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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战斗打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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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文安猛然惊醒,抓起爷爷曾用过的厚背大刀冲门而去,来不及虚话只给家里人匆匆地留下句:“插好门闩,别出去”,就往打锣点飞奔而去。

非大事不可敲锣,这是洪屯流传下的规定,至今屯里家家户户遵守,就连最调皮的孩子也知道屯中锣不可敲。

锣响人到,锣连响武器连,锣炸生死存亡。

柳文安听着各屋门板倒挡磕碰出的噼啪声,只觉得今晚的夜空如碗倒扣而下,黑漆漆的不见一丝光亮,压抑窒息得让人抑制不住狂跳的心脏。

往锣声的路上人影闪动,杂乱无章的脚步越发急切,柳文安听着愈发急切的锣声不由得又加快了脚步,追着影影绰绰的人群奔赴锣点。

粗喘着气赶到屯口敲锣点,锣手已被众人团团围住,众声连连叠叠闹闹哄哄地追问出了何事。

“安静”李大爷一敲手中锣,引众人到空处伸手一指,脸色如沉水紧压了声音:“大庄屯可能出事了”

众人顺着他的指引垫脚往去西望去,如墨似水的夜里只有大庄屯方向隐有灰桔色,李大爷腰缠烂布裹着一柄宽大铁刀,喉咙里涌出年轻时的杀伐声:“俺已经让人去探了,今晚是个不觉夜,老少爷们把家伙准备好,要是有不长眼的狼想吃大户,俺们就给他两个窟窿弄死,吊在屯墙上作那只敬猴的鸡。”

大庄屯可能出事的消息像个沉水磨石压在洪屯众人上空,夜色尽头灰亮的桔色像一抹未知的颜色,时间愈长愈加惊恐不安,你看我我望你眼皮直跳,黑夜中每个人的手心里都捏着把冷汗,只觉得往日里平常碍事的屯墙现下似乎也变得给人安全厚重了起来。

时间过得很慢,又好像很快,原本被锣声造就的紧张恐惧似乎被寒风吹得松弛了起来,人群议论声越发大声起来:

还要等多久?

大庄到底出了甚事?

是被吃大户了?

从大庄屯到俺们这就半时辰路程,派去的人怎么还不回来?

“闭嘴”李大爷在黑夜里瞪凸了双眼,望了眼大庄屯方向牙齿紧咬下颌收紧:“在等一刻,等人回来做最终决定。”

“甭要张嘴吐话,腰带栓紧忍住”李大爷冻得抖抖嗦嗦牙齿磕碰,任压紧声音嘱咐:“老王哥把柴火准备上,要是有个万一也好及时点火动家伙”

“柳侄”李大爷扬着一张被冻麻木的脸爬上屯墙,挨到柳文安跟前:“你看要不让人给县城大人递个信儿?”

独自猫在空寂的屯墙上望风,柳文安望着黑茫茫一片的颜色只觉得自己心脏急速跳动,仿佛下一瞬间就会蹦出个敌军,听到李大爷的询问,哈出一口冷气摇摇头侧过脸拒绝:“递信也得出去打探的人回来才行,现在递信说甚么呢?求大人安排何事呢?甚么都不清楚只会恶了大人。”

“大爷,你看”柳文安倏忽一把抓住李大爷满是冷霜的胳膊:“有火光,是安家屯方向过来的。”

“安家屯过来的?”李大爷眯着老花眼细看:“他们过来做甚?”

“不对”柳文安脑部神经霎时像条僵直的鱼紧绷起来:“是行军的”

百姓、响马举火把走路从不会这般整齐。

况且百姓家里那有马这金贵东西?

结合下午心口的预警,柳文安不认为对方是来上演军民一家亲做联谊搞歌舞活动的。

“快,预警做准备”李大爷反应很快,转头对着底下脸都冻皴了的木头众人道:“是狼,悄声,准备。”

柳文安心里大略换算来人火把,跟着李大爷的话补充:“安排个跑得快的人去县城送信儿,就讲县外有狼,大约两百余人正冲县城而来,所幸屯里警觉被中途拦下,请大人派人支援。”

待人走后,低下头沉声丢下鞭炮般炸裂开来的话:“不想死就想想四年前的小营屯。”

实事上柳文安把人数往少了说,根据远处那条蜿蜒曲折的火把龙,她迅速估算人数预计不下三百人,而洪屯共五十余户上下青壮不过一百六十余人,按二比一的比例对冲,洪屯只会损失惨重。

但愿下午李大爷带人做的布置能起到些作用。

也希望县令能带人早些支援!

远处火光由远及进,屯内众人猫在墙壁关了喉咙放轻呼吸,似乎又想起四年前小营屯的惨景,不禁在黑夜中繃紧了双眼,眼里半是恐惧半是愤恨。挺直了身板攥紧了祖上留下的长枪镗钯,更多的人抗起了他们庄稼人的镢头铁锹,人人脸色沉肃不语,连夜里寒风似乎都怯了般不敢在眼前造次,回旋几瞬静默了下来。

夜空中所有的星光都隐藏了起来,连一丝光都吝啬散出,大地与天空只剩下厚重的墨色和冰冷的寒气呼啸着乱飘忽在空中。

天地间陷入了离奇的寂静,柳文安猫腰紧贴在屯墙低洼处,为防来人警觉墙上除他无一人,经与李大爷等商议取个‘守株待兔’之策,以期来个出其不意给与创击,博取一线生机。

或许没想到平常一个村子竟有屯墙所在,脚踏步踢的沙沙声暂顿,随既又渐散开来,整个过程如猫踏步走般寂静无声。柳文安直觉不对侧偏抬头借头火光偷望,瞳孔猛然紧缩:幽灵身形、满是肃杀之气的甲衣长枪!

果然是行军的!

那个将军起反旗了?

为何没听到一丝风声?

自已人杀自己人?

旱了近两年延县外各屯油水都所剩无几,他们能搜刮得了几个?

一个又一个想法接连冒出,却无人解答。柳文安木手木脚地悄声摸下屯墙,喉咙发颤涌出确定词:“是狼”

李大爷放轻了气息舔舔干裂的嘴唇,悄声往身后打了个手势让众人列其军阵做准备,自己下身微沉脚作八字蓄势待发以迎狼杀敌。

昏亮的火照应得敌人黑漆漆的身影让人看不真切,沉默的铁甲像群狼那般二十人一组散开,不言不语没发出一丝声响,麻木的瞳孔静静地黏在传说富得流油的洪屯上,脸上尽是难以仰止的贪婪光芒。

令到行动,最勇猛的士卒身无披甲满身破布,甩下手中火把挥动军制长枪,以狂热的身躯奔向那堵纵身便能越上的屯墙,只是在跨向的途中突然短暂地滞留半空,脸上露出愕然不可置信,麻杆似的胳膊胡乱地挥舞两下便掉进陷坑,传来一阵惨叫。

战斗正式打响!!!

王老爷子带着屯里十来个青壮一马当先地举箭出现在屯墙上,满脸狰狞浑身杀气犹如实质,搭箭大喊:“弓箭手--射“,提弓放箭昏暗中又传来几声哀嚎。

一轮射完立马后退,另一批青壮在李大爷的带领下又冲了出来。

掉下壕沟幸运没受伤的兵贼挣扎着爬起来,挥起长枪嗷嗷大叫着冲向屯墙。

刚挨得屯墙还未攀爬,就见到墙头一排叉起长枪的冷脸屯众,像扎鱼似的簌簌往兵贼身上刺下去,一时间惨叫连连,小小的屯墙一时竟攻占不下。

一堵不到十尺高的屯墙成了双方争夺的地点,你来我往,血雨腾飞,火光就着血色人人奋命砍杀,无一退后。

“大根,敲炸锣”王老爷子看着屯外乌泱泱的兵贼,对敲锣的洪大根大喊:“让老娘们婆娘们都出来运柴打油,把生死鼓打起来壮威势,要是屯里老少爷们死光了,就让屯里孩儿敲娘儿们上,王大爷一脸狠绝:“洪屯人就是死也得拖着狼一起死。”

得让四周八乡的人知道,洪屯是块啃不动的硬骨头,可不是软趴趴的小营屯。

“是”洪大根得了令,闪起两只胳膊似疾风掠走落在锣面上,连绵不绝刺耳炸心。

锣炸生死存亡!!!

摸黑躲在家的女人们听到特定炸锣声,脸色由之前的惶惶不安变得决然坚定,抱起家里的孩子放进窖缸,抚着孩子头嘱咐:“千万别出声,等娘来接你。”

有孩子害怕哭泣,当娘的红着眼一巴掌打在脸上:“不准哭,不准出声,听见没有”

女人们盖好缸板提起自家锄头铁锹,疾步奔赴战场,不用男人吩咐照着趁空隙往兵贼身上撒网,然后就是一拥而上地死命砸打。

锣声连响时柳黄氏和柳二姐就已提刀去了前头,只剩下柳奶奶与屯里老娘们合力把朱色米面的大鼓搬至院外,柳奶奶双手攥棒肃声道:“当初以为这鼓会在四前年敲响,结果祖宗保佑没用上,没曾想如今儿倒要用上这存亡大鼓。”

柳奶奶环视着鼓边的几个身板板正的老太高声道:”昔年咱们男人上战场是俺们打鼓振军心,今晚是屯里生死存亡之际,前面厮杀的是俺们儿孙”

柳奶奶用尽全力将鼓棒往鼓面一锤:“老娘们,给咱们儿郎敲上,宁可战死也不后退!!!”

‘咚咚咚咚咚咚’宽达四十余寸的大鼓时隔几十年后久违响起,带着威武悲壮的气势缓缓移向厮杀之地。

一时,洪屯男儿气势更重,杀喊声冲天,竟隐隐有胜利之势。

鼓声重传,被护卫在中心的细手长脚白衣男子听见讶异道:“不是个村吗?怎么会有军鼓声?”

周围护卫之人惊疑不定纷纷摇头,只有一个驼背的老头眼眸精闪低头回到:“回大人,这屯虽叫洪屯,屯民却是杂姓,屯里大多是三十多年前从军中出来的军卒,因此这周遭一片就属这屯最不好惹也是最有钱的屯。”

“军中……三十多年前?”白脸男子沉吟半响,似乎想到甚么喃喃道…难道是姑母说过的卫柳营?

随从似见他嘴唇嚅动未能听清语话,拱拳低声询问:“主上知道这屯里是那个军中?可需要属下回去再调兵前来?”

“不用了”白衣男子抽转马缰摇摇头:“他们昔日将领与我姑母有点渊源罢了,跟那些粗贱军汉可没关系。”

“让那些人快攻进去,我收拢他们不是让他们白吃粮食的,谁不出力就地格杀,早些收拾完好归去见音音。”

“是”

白衣男子的命令传下去,那些脸颊凹陷眼球凸现的士卒越发博命,屯上虽有青壮可也布不满屯墙,入屯的兵贼越来越多,更有狡猾者在屯内放火烧屋。

火光冲天肆虐,人群激奋,嘶吼振天。

火焰燃烧的噼啪声混合着咒骂嚎叫声,双方如同两个不同群族的蚂蚁,为了争夺活命的地盘,挥舞着各自的触角混战到一起。

“别管着火屋子,婆娘媳妇们用撒网套狼往死里打,提长枪拿锄头的列阵,围杀阵,冲!!!”李大爷反手抽刀砍翻个兵贼,满身血色转头大喊:“持刀拿短家伙的,变阵,变列击墙阵,挡住,挡住,杀他个娘的!”

“冲杀,冲杀!!!”王老爷子脖子青筋凸出腰缠烂布,使着一把寒光凛冽长刀,挟浑身杀伐之气勇冲直撞,闯入兵贼群里,刀锋挥舞处血迹四溅,恐声震天。

蛮冲如疯牛的样子唬得三个儿子紧跟上前护住四周,神情禀然不敢分毫大意,却被老爷子破口直骂你们都是腚蛋,是老子儿子就杀死这群鳖孙,老子还死不了等话。边骂边动手赶人直叫杀贼才是正紧。

柳文安每每听到奶奶诉说爷爷战场上的种种英姿时,不止一次幻想过自己与人争斗会是何种模样?会像小说决斗那样你来我往见招拆招还是决胜于屯里之外?亲身经历的她才明白,战场上的争斗没有复杂的招式,就是往前砍往后劈,死生之间,护自己的是同伴,砍伤敌人的也仅仅是一招劈砍。

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作者有话要说:我去文学城看了一圈,我这类文估计没啥人看,不晓得申榜能成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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