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叔叔伯伯都很尊敬那个人，叫他神、…神什么，说他是最强的！”

理方越说越精神，两眼放光地问和纱：“和纱姐姐，他是不是赛文或者电王那种暗中拯救世界的人啊？我以后能不能变成他那样？”

“变身——”他兴高采烈地从沙发上站起来，穿着羽织比了个不知道干嘛的姿势，说：“SWORD FORM！”

“……这我不太清楚呢。”

和纱现在对教会之类的东西尤其看不惯，也不知道他说的哪个动画片角色。

看着问不出什么东西，和纱就让他赶紧睡觉去了。

整体来说，和纱没从理方的描述里听出什么问题。那个「神什么」应该也是些吹捧话，大概就跟「寿司之神」、「煮饭仙人」之类，从小到大在社交场听得也不少。

霞会馆等新年过后还有活动，到时看看情况再说。

如果仍然发现不了什么，就把重心转回乙骨忧太那边去。

相较于极其排外、完全禁止无关人员进入的霞会馆，还是家在宫城的乙骨忧太更可靠点。只要带着礼品上门，就不会有被拒之门外的风险。

至于盘星教跟那个夏油杰，和纱打定主意，一拿到资料就马上开工。就算用非法手段也要让对方把钱连本带利地吐出来。

和纱计划得很好，她也有条不紊地实施了。

尽管她新年的第一天开头相当混乱。

上午的家庭聚餐上，母亲带去了一个陌生男人，让他坐在和纱没来得及退订的位子上，宣布年后要跟对方闪婚。

外祖母暴跳如雷，双方爆发激烈矛盾后，母亲就跟那个男人离家出走了，说在外祖母同意这桩婚事前是不会回来的。

母亲潇洒摔门离去后，第一道菜才开始上。

女招待见气氛不好，殷勤地揭开漆碗的盖子，热心介绍说这是年前捞上来的最后一批灰眼雪蟹，下次捕捞就要到明年了，请大家细细品尝云云。

和纱看着泡在浓稠芡汁中煮得鲜甜的蟹肉，心想，不是说要吃雪蟹吗？回来吃啊？

……真是的。

一顿饭在无言中结束，和纱去律所拿了资料回家时，母亲果然已经不在广尾的房子里了。她的东西也消失了大半，阿姨说是搬去六本木了。

唯独在这种事上行动迅速。

和纱站在空了大半的衣帽间门口不知道该说什么，阿姨又接着小心翼翼道：

“另外，还有位夏油先生打电话来想登门拜访，不知道您什么时候方便。”

“……让他下午来吧。”

和纱有些恼火。

结合他们上次见面所谈论的事，和纱很自然地以为夏油杰上门还是为了手续的事。

就算要债也不该新年第一天来吧，多少讲点礼貌行不行，你这土匪。

为了准备下午的会面，栖川和纱中午加紧把报表看完了，又特地叫了刚从冲绳回来的珠绪奈陪同，就是为了从那什么盘星教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然而那位教主大人上门，确实是对她们有所要求，所求的事却与和纱料想的截然不同。

夏油先生这回带了点像模像样的节礼上门，开口也没那么高高在上，而是先说了几句客套话，才开口向和纱的母亲要推荐信。

两封入学推荐信。

“栖川小姐是在金樱就读吧？呀，确实是个好学校呢。”夏油教主说，笑盈盈地：“实不相瞒，家里的孩子明年也到了上中学的年纪，但要是读金樱的话，入学手续上似乎有些繁琐……不知道栖川夫人能否帮忙呢？”

宛如一拳打在棉花上，和纱顿了顿，问：“……具体是什么情况呢？”

“是我家的两个孩子，栖川小姐上回应该也见过了，都非常文静可爱，”男人还是那副和和气气的态度：“她们很喜欢金樱，作为她们的家人，我姑且去打听了一下怎么入学，结果说是需要推荐信……能烦请栖川小姐帮忙准备一下吗？”

“……”

栖川和纱看着夏油杰那副半笑不笑的神情，很想当场把他的头砍下来。

金樱学院，全称私立金樱女子学院，是所世俗意义上的大小姐学校，有着一贯制学校常见的「内部入学」和「外部入学」的区分。

外部入学生最多的学院是大学。而其他时候，金樱的学生像坐电梯似的从幼儿园一路升上去，无论是转入还是转出，都不太常见。

很少有人转出的原因非常简单：「金樱」是块响当当的牌子，只要说自己是这里毕业的，听到的人就会立马肃然起敬。

没人转入的理由则更简单，是因为太难了。

即使是从幼稚园开始入学，也得经过一系列繁琐的考核，满打满算要耗费近一年的时间，最后还得找孩子在金樱就读的家长出具推荐信。

中途入学的话步骤会更繁琐，学生自己也得准备考试，金樱的转学考试要比一般入学考试更难，通过率不高。

而出具推荐信的一方也会考虑成功率。假如推荐了对方却没能成功入学，会有损自家的名声，所以会再三斟酌，想拿到推荐信也并不容易。

耗费两年也没能成功转学的例子，和纱也是听说过的。

说白了，「金樱」这块招牌的含金量就是靠苛刻到令人发指的种种考核维持的。

何况现在离入学只剩不到四个月，在这时候提出转学要求，还一下子要转两个，过分程度简直跟上次灵堂要债持平。

所幸新年时和纱扎扎实实地睡了五个小时，这时候还能保持冷静。

面对要求，她只是用礼貌而不失疑惑的目光打量夏油杰，不太明白他的自信究竟来自何处。

其实和纱最先想到的是故意找茬，就像有些人会用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做借口引发争端，来掩盖自己的真实目的。

栖川家的现金和证券之类易于流动的资产都被搬空了，但不动产、珠宝字画之类都没遭到什么损失。真想用力挤的话，还是能连着血榨出不少油水来的。

和纱以为夏油杰的目的在此，不然很难解释怎么这时候突然说来金樱。

受验生决定愿校都是早早做决定，哪有这时候突然改变想法的，多半是夏油杰抛出来的烟雾弹，就等她忍无可忍就能去法院打官司了。

和纱刚觉得自己看透了真相，珠绪奈就正好在这时候说：

【会不会是因为校服？】

【校服？】

【年前葬礼的时候，郁代她们不是穿制服来的吗？夏油带着的那两个孩子就一直在看。】

学生制服算正装，能穿去参加葬礼。年前葬礼上无论金樱还是庆应的学生，基本都是穿学校制服去的。

和纱：【这样吗？我没留意。】

为了可爱的制服决定了目标学校这种事，不算很罕见的理由。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倒是有了点可信度。

但即便如此，他这种高高在上的态度还是叫人无法忍受。

“原来如此，不过这种时候突然说要转学的情况不太常见呢，”和纱调整了一下语气：“我能问一下她们想来金樱的理由吗？”

直到这时，夏油杰脸上才终于露出点真实的笑容：“唉，那两个孩子……说是制服很好看，穿上像什么水手木星、啊，就是《美少女战士》里的角色的，两位应该知道吧？”

和纱与珠绪奈对视一眼，有些僵硬地点了头。

其实别说《美少女战士》，就连奥特曼和假面骑士这类理方天天在耳朵边上念叨的东西，她都完全没了解过。

和纱生出了一点挫败感。

她最后答应了夏油杰的无理请求，不是被对方的爱子之心感动，而是这样能多握对方一个把柄。

如果、她是说如果。

夏油杰对那两个孩子真有他表现出来的这样重视，那么让她们入学金樱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按照惯例，孩子入学，家长就要加入PTA（家委会），那样就能多出很多机会来与夏油杰接触，把财产拿回来就方便多了。

而夏油杰之所以会来拜访栖川家，和纱猜，因为她的母亲在今年轮值成为了PTA主席。如果肯花功夫，一次性推荐两人入学也不是问题。

最终，栖川和纱答应了夏油杰的请求。

同意和母亲商量推荐夏油菜菜子和夏油美美子入学的事，不过她事前也提醒了，说校方可能会派人考察他们的家庭关系。

“您看起来很年轻。”

和纱隐晦地说。

潜台词是猜测他的收养关系大概不怎么合法，说不定连妻子都没有。夏油杰看上去比和纱她们大不了多少，这种情况是绝对通不过家庭考核的。

夏油杰的回应是意味不明的微笑。

和纱去问珠绪奈他心里想了什么，得到的答案是「家里打扫得还挺干净」。

“他说的「干净」究竟是什么意思？”

“物理意义上的？”珠绪奈说。

“……得脏到什么地步才会让他再三感叹，”和纱的薙刀小心地绕过雅格，将一只形似蜈蚣的使魔钉在地毯上：“这东西绝对也是他带来的。”

说是像蜈蚣，实际被钉在地上的东西足有一米多长，周身细密蠕动的脚得有数百只。被钉在地上仍然拼命挣扎，吐出的酸液将波斯地毯腐蚀出了一个大洞。

珠绪奈说：“单纯的脏乱也会产生魔女或者使魔吗？”

和纱：“……我乱讲的，你不要当真。”

和躲在庞大结界中的魔女不同，使魔作为魔女的手下较为弱小，也能脱离结界独自行动。在日常生活中像浮尘一样常见。

所以和纱完全没把夏油杰跟使魔的出现联系上，她比较关心加急印了几百份盘星教对栖川家无偿赠与合同的打印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