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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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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年觉得自己马上就要睡着了的时候,老冯的车到了。

一个急刹车,老冯几乎是从车上直接跳下来跑到他身边跪在地上俯身捧着他的脸喊:“嘉年,姚嘉年!臭小子,怎么样啊,啊?你撑住了啊,再坚持下,再坚持下救护车马上就到了,你撑住,撑住啊!”

隔着一道细细的光,嘉年能看到老冯的嘴一直在开开合合不停讲话。

但是讲了什么,他听不清,耳边一直是断断续续的耳鸣,像溺进了深海里,很难受。

不过嘉年知道老冯是在哭。

脸上有眼泪落下然后慢慢晕开的感觉,有点凉,很清晰。

嘉年伤太重,老冯不敢贸然上手碰他。警车鸣笛声已经离他们越来越近了,老冯闭上眼煎熬地跪在地上祈祷着救护车快点,再快一点,祈求着命运这次能够保佑他所珍视的人得救。

他不能再一次看着他们在自己眼前消失了。

所以这次……老冯攥着拳头,手心冰凉地想着姚嘉年你可一定得给我撑住了啊。

嘉年笑了,虽然只是很小很小一个几乎没有的弧度,但老冯看到了。

“你小子……”

老冯正红着眼松了口气,余光里突然多了一道白光,是那种刀刃在阳关下折射出的清冷银色,瞳孔紧接着放大,老冯转身的同时手也下意识抬起握住了那把奔着嘉年心口去的刀。

“操!”老冯大骂一声将刀子从刘秋水手里抢了过来用力往远处一丢,接着整个人伏上去将他按在地上吼:“嘉年真是白他妈捡你一条烂命了!”

老冯情绪激动收不住手,好在大队伍这时候也都到了。

“老冯!”有同事下车大步跑过来将他从刘秋水身上拉开,“老冯住手!你再这样下去他会真的没命的!”

老冯此刻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我只恨自己不能立马弄死他们!”

新仇,旧恨,恐怕就连冯岐自己都已经不知道他到底是在恨谁,想弄死谁了。

老冯攥着的拳头一直没松,鲜血顺着指缝不停往下淌。

嘉年和刘秋水都已经被抬上了救护车,同事看着他的手示意他一起跟着往医院走。

“冷静点。”同事轻轻拍了下他肩膀说,“去吧,这边交给我们,去医院陪着嘉年,顺便把你手上的伤也处理下,有事打电话。”

老冯明显怒气还没消,但是想了想还在昏迷的嘉年,于是深呼吸一口,梗着脖子犟着一口气朝救护车方向跑了去。

嘉年的伤,再耽误不了一秒了。

救护车到院停下后,嘉年直接被送进了急救室。老冯一路跟着直到手术室的大门被医生关上将他拒之门外,老冯这才一口气完全泄掉了摊在地上开始抱着头无声的嘶哑着痛哭。

老天爷,求求你了。老冯一颗脑袋完全埋在膝盖里求着老天爷,这一次,就这次,一定要让他赶上了,要让嘉年平平安安醒过来啊。

那样无能为力、无法改变的后悔,会在往后人生里一次次,反复地将人抽筋拔骨。

医院走廊很静,或者有人来来往往只不过老冯自己听不到。

一切都轻飘飘的像梦一样,只有四处弥漫的消毒水味以及眼前亮了很久很久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结束的【手术中】是真实的。

春岁是在两个小时后出现在手术室前的。

老冯瘫坐在地上先是看到一双鞋带散开的白色帆布鞋,接着目光上移,是一张惊恐,破碎,害怕,慌张……眼睛里装满各种情绪却又混乱到不知该如何表达的脸。

“嘉年他……”

老冯认出了春岁,昨天晚上他们还在路边隔着车窗见过,但是今天……只一个晚上过去,再见面,大家都一身憔悴不堪的模样。

“嘉年他进去多久了?”

春岁声音很轻,带着气息不稳的颤抖。

老冯讷讷地抬起头来看她,离近了才发现春岁虽然眼眶通红,但是没哭,甚至嘴角还挂着牵强僵硬的微笑。

“俩钟头了。”老冯说。

“嗯。”春岁应声靠墙慢慢滑下跟老冯一起坐在地上。

“没事的。”春岁侧脸看着紧闭着的手术室大门,嘴里一直自言自语重复说:“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很快就出来了,我相信他不会有事的。”

春岁每句话都是微笑着说的,但老冯却听着心都要碎了。

只有经历过这种绝望的无助,才能知道人在极端悲痛与震惊时,是哭不出来的。

嘉年受伤的事情是春岁中午休息时听旁边路人说的。

春岁刚从便利店买了雪糕,旁边饭店有人吃完出来边走边说县郊那边出事了。

“警察,听说伤挺严重的。”

“直接上了两辆救护车。”

“什么人胆子这么大敢开车冲警察撞啊。”

……

春岁停在原地愣神,一阵心慌。

很奇怪。从她听到“警察”两个字开始,心里就有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的感觉。

手机里的记录还停在嘉年一大早给她发的短信。

跟之前两个人的对话没什么两样,但春岁还是看的发慌。

换做平时这短信就像两人某种意义上的每日互报平安,但今天不一样,今天春岁甚至有瞬间在想嘉年要是还在外地出任务就好了。

如果不在泉水,那就一定不会是他。

春岁侥幸地想着,然后拨过去了电话,无人接听。

悬着的心更不踏实了。

春岁继续打,一直打,最后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打了多少通电话,每一通都石沉大海。

最后一次电话挂断,春岁手里的雪糕也跟着“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刚过正午的阳光明亮刺眼,晒得人也跟着恍惚。

春岁双手无力地垂在身体两侧,就这样静静的眼神空洞着站了很久,接着突然迈开步子超前大步跑了出去。

跑到县公安局大门前时,春岁颈间散落的碎发已经完全顺着汗水贴在了身上。

狼狈。

“叔。”春岁顾不上缓气,直接趴在门卫室气喘吁吁说:“我找姚嘉年。”

大叔明显一愣。

他认得春岁,那天晚上她拿着奶茶来找嘉年。

“嘉年……”大叔皱着眉,看着一脸心疼不舍地说:“嘉年出事了。”

耳鸣,“呲”的一声从耳朵开始往心里钻的疼。

春岁说不出话,甚至连呼吸也做不到。

大叔赶紧从门卫室跑出来扶住她。

“就在县医,我找人送你去。”大叔说。

春岁不记得一路上自己是怎么从嘉年单位到医院门口的了。她只记得车子开的很慢,又或者是自己觉得很慢,但她顾不上跟谁着急生气,也什么都顾不上想,大脑一片空白,却又能感觉到思绪织成了网,乱得很。

七年前离开姚嘉年,是当时的她唯一能做下的选择。

十八岁的春岁用自她自以为正确的方式保护着十八岁的姚嘉年。即便今天让她重新选择,也许她还是会选择离开他。

但春岁也要承认,这七年她没有一天是好过的。

尤其是七年后再见到姚嘉年,又一次被他带到他真真切切的生活里。春岁也会忍不住想,当年自己那样决绝的离开,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不知道,乱得很。

春岁紧紧皱着眉,唯独在车子经过县中心广场那座古塔时,她的眉心有短暂的舒展。

求佛祖保佑姚嘉年,保佑他逢凶化吉,顺遂平安。

春岁说着把自己那一份平安也给了他。忘记以前是在哪里看到的了,说许愿的时候要一起说了可以偿还的东西才会灵验。

那,如果一定要心诚才灵的话,春岁愿意把自己此生的好运气都给姚嘉年,好让他这次,下次,次次都能顺利,如愿,一生平安。所以神明啊,请你一定保佑他,保佑那个我没能保护好的少年。

车子在医院门口停下,春岁便立马清醒过来重新开启飞奔模式。

“今天送来的,受伤的那个,他在哪儿。”春岁一着急,说的有些语无伦次。

但大厅值班人员还是猜到了她在问谁,确认说:“警察?”

“对。”春岁立马点头。

“三楼急救室。”值班指着直梯方向说。

“谢谢。”

春岁在刚刚上行离开的电梯前只停顿半秒,转身便推开楼梯间的铁门,飞快地朝三楼跑了去。

所以老冯看到的春岁,鞋带是散开又狼狈的。不过老冯自己也没比春岁好到哪儿,两只手消毒处理过后包的跟发面馒头一样被他有气无力地垂在腿边。

春岁跟老冯就这样呆呆的,安静地并肩靠墙坐着望向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楼外树荫上承接的烈日白光渐渐变成了晚霞的暖橘色,再然后是夜晚清冷的蓝色……春岁第一次这样直观地感受到时间的流逝,以及留不住的无可奈何。

很害怕,很绝望。

中间有几次嘉年同事过来想换他们两个去休息,但都被拒绝了,后来干脆直接买了饭给他们吃。

吃不下。同事们也能看出来他俩都吃不下。

但是再这样熬下去,没准嘉年那边还没消息呢,这边又要进去俩。

“多少吃点。”同事安慰说,“不然等嘉年出来谁照顾他。”

春岁慢慢仰起脸,同事欣慰又心疼地笑笑看她说:“听话,接下来才是硬仗要打。”

春岁木木点头,然后深吸一口气拆了个面包,大口大口咬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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