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没有回答，白尧锋心中有疑，却还是去打开了门，打开门却发现门口并没有人，白尧锋关上门转身的那一瞬间就看到了韩泉的那张大脸。

要不是他早就有心理准备，这猛然一回头还真容易被吓一跳。

白尧锋叹了一口气，去将灯点燃，然后坐在了桌子旁：“韩壮士，坐吧。”

白尧锋甚至还十分贴心的给他倒了一杯茶，只不过茶是凉的，解渴足够了。韩泉看了一眼，还是接过那杯茶一饮而尽。

对于被打扰了睡眠这件事，白尧锋的心情其实不太好，他虽然对韩泉笑着，却笑的十分勉强，说话的语气也带着十成十的不满：“不知道韩壮士半夜来访是有何贵干啊？您真的不困吗？这马上都要子时了。”

啥好人半夜十点多快十一点过来拜访啊？这不纯纯脑瓜子有病吗？

韩泉完全不理会白尧锋的话，自动忽略掉白尧锋的不满，反问道：“白尧锋，这是你的名字，可对？”

“是，”白尧锋皮笑肉不笑，“所以韩壮士深夜拜访就是为了这个吗？”

“我有个故人，与你模样分毫不差，恰巧，也是叫‘白尧锋’，不知公子，有何感想？”韩泉这人倒也不隐藏目的，这种上杆子来问别人秘密，是真不怕被赶出去啊，也不知道是还说他自信还是自负。

白尧锋困的要死，不想和韩泉在这里绕弯子：“韩壮士有话直说，何必拐弯抹角做试探姿态？”

韩泉笑了，他心中其实笃定这个人就是傅宴合身边的那位白尧锋，他不知道白尧锋究竟是如何“死而复生”的，非要将这件事打破沙锅问到底。

白尧锋还是一如往常的装傻充愣：“大约是巧合吧，我听闻，白家也有一个失踪多年的‘白尧锋’不是吗？可见这天底下同名的人数不胜数。

“这天下间奇闻异事亦是数不胜数，说不准，韩壮士的那位故人，是在下失散多年的胞兄弟，说不准，在下同胞兄弟恰巧又用了同一个名字。

“韩壮士以为呢？”

“过多的巧合便是刻意为之，白公子以为呢？”他倒要看看，白尧锋究竟能够装到何时。

“嗯，在下的想法与韩壮士一同，”白尧锋仍旧没有任何慌张，平静地无韩泉打太极，“但是韩壮士，这天下间不乏有易容术高超之被，你认为，是否有一种可能，便是你口中的故人是假扮的在下？”

韩泉将手中把玩的茶杯放下，饶有兴致地看向白尧锋：“哦？韩某洗耳恭听。”

看着韩泉的动作，白尧锋在心底啐了他一口，面上却仍旧保持着温和的笑意：“在下从记事起便在白水寺生活，可以说，澹虚行和上任方丈便是在下的家人。某一天，在下同澹虚行救了两个人——倒也不能说救，我们只是没将人赶出白水寺而已，其余的他们想如何便如何。”

白尧锋的语气慢悠悠地，不知是否故意放缓了速度，总之，这个白尧锋和韩泉认识的那个有点不同，那个白尧锋说话从来不用如此缓慢的速度，但这并不排除刻意伪装的可能性。

白尧锋心知韩泉这人难缠，却也无可奈何，只得继续说下去：“在下并非是白水寺正统弟子，不必遵守那不涉江湖的规矩，乍然见到两个重伤之人，一时于心不忍，想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那遍是在下第一次下山，为了那二位有缘人的药。

“在下料想，应当是那时，被瞧见了相貌被借用了在下的脸吧。”

白尧锋说得累了，便为自己倒了杯茶，真心觉得这茶凉了还真难喝，不由得微皱眉头，又顺便解释了一下自己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在下上次下山，算不得正式的，如今才是正式下山，在下如今是俗家子弟，迟迟未梯度，澹虚行大师便是另有打算，现如今，正是他命我下山来体会人间疾苦，先入世再出世，方能破除无明，觉悟实相，证得大道。”

先前在澹虚行那里学武，那些佛门心法也是看了不少，对上澹虚行同澹虚行论佛，他自然是说不过的，但是用这些唬一唬人还是可以的。

白尧锋这话说得是滴水不漏，让韩泉抓不住破绽，韩泉沉默许久，最终决定用另一个方法试探：“唉，只可惜我家公子，同那位大约是假扮你的那位感情颇深、同吃同住，那位一死，我家公子可谓是茶饭不思，痛苦万分呐。”

听见这话，白尧锋心中担忧，但还是装作一副惋惜的模样，他叹了口气，微微摇头：“唉，也只能说，是他们二位缘分已尽，强求不得，若你家公子同他尚有缘分，那说不定，有生之年还能见到那位的转世。”

“假扮公子的那位，可是惹了不少事情，包括——公子您的名声。”

“不过浮云而已。”白尧锋仍旧不咸不淡地笑着，却实在忍不住开始赶客，“在下更在意的一点，其实是韩壮士莫非当真不困吗？在下听闻，习得大道之人可数日不进食水、不寝片刻，韩壮士竟能达到如此境界，在下实在佩服，只可惜在下修为不到家，达不到韩壮士的境界，真是让在下汗颜啊。”

白尧锋话说的委婉，其实翻译过来的意思就是：你大半夜不睡觉跑过来拜访别人，一而再再而三的赶都赶不走，真是看不出眉眼高低，这个脸皮厚的程度，真的让我佩服，反正我是达不到你这个脸皮厚的程度。

韩泉自然也能听懂其中的意思，他尴尬地笑了两声，白尧锋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他说是在待下去便真的是厚脸皮了。

于是韩泉站起身，行了个礼：“深夜来访，是韩某考虑不周，对不住，望公子海涵。”

“嗯嗯，韩壮士顺走不送。”

等韩泉再反应过来的时候，他早就被推出了门外，而身后是紧闭的房门，韩泉不欲做得太过火，便立刻离开了。

白尧锋十分头疼地揉了揉额角，太棒了，经过这么一折腾，他完全不困了。

“吱嘎——”

只听门声一响，白尧锋以为韩泉又折回来，面露不奈地看过去，入目的却是震三山的脸：“我敲门了，你没听见，我担心出事。”

“你先进来吧。”

震三山点头，推门而入，又将门关好，站在了白尧锋的面前，白尧锋还没开口问，震三山便率先开口：“什么都没听到，只是想去如厕，正好看见他从公子房里出来。”

“我还什么都没问呢，更何况，你听或不听都无所谓，我并不担心这个，”白尧锋对震三山确实放心，这个孩子虽然小，但是却比大部分人都可靠，“别说我和韩壮士说的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即便是重要的、不能三别人知道的秘密也没关系，我相信三山。”

“……谢谢。”

白尧锋伸手揉了下震三山的头发：“好了，都这么晚了，你也回去休息吧。”

“可是，公子，万一那个人……”震三山心里头还是有些担心，从遇到那个姓韩的人开始，那个人就一直对公子纠缠不休，他也是实在担心夜深人静公子睡着的时候，那人会再来。

白尧锋伸出手用力点了点震三山的眉心：“你呀，我又不会真的怎样，再怎么说，我也是澹虚行的弟子。我同韩壮士有些误会，现在误会解开了，他也不会再来了，所以你放心吧。”

震三山这才点头放心离开。

震三山也离开之后，白尧锋一个人坐在凳子上很久，才去灭了灯重新回到床上，满脑子都是在想韩泉口中的那句“那位一死，我家公子可谓是茶饭不思，痛苦万分呐”，白尧锋是真心担心傅宴合。

也不知道傅宴合什么时候能来。

白尧锋将身体软弱成一团，怀中紧紧抱着被角以此来得到些许心理安慰，然而越是如此，他心里空落落的，一时间有些难过，他们才刚确定关系没多久，就遇到了这种事情。

“阿宴……”

白尧锋轻声呢喃着傅宴合的名字，许久之后下定决心一般，将手伸到了下面。

他没有竟然，将自己弄得不上不下的。

然而情.欲往往能够让人暂时沉溺其中，让人暂时忘记痛苦，即便是手法生疏，却也能够一定程度上达到目的。

这种时候，白尧锋的脑海中闪过的，是傅宴合的容颜——开心的、忧愁的、落泪的，反正都是傅宴合。

“阿宴……阿宴……好想你……什么时候能重逢呢？”

他与傅宴合分开明明没有多久，白尧锋却感觉过了好多好多年。

白尧锋莫名地控制不住眼泪，他侧躺在床上，泪水落在了枕头上，渐渐将枕头染湿了一小块。

……

震三山的消息并不假，江湖上那些有头有脸的人物、大门大派的代表，已经陆陆续续的来到了青州，白尧锋甚至还看见了慕容愁，慕容愁也看见他了，还冲着他笑了一下。

甚至向白尧锋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