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想着□□的骏马就飞奔起来，一人一马，一路飞驰。官道上，三分垂柳，一片月光。东王爷的罩袍弥散如晓烟，倒是顶顶的养眼。
我羽弄风经营了四年的京师，可不是你想拿就想拿的。
燕返燕将军，四年前的债，还轮不到你来向本王讨要。
风声过耳，脑子却是不得闲。羽弄风仔仔细细将前因后果在脑海里过了一遍。
其一，活尸。活尸必然不是普通人可以操控。房上那人有一段功夫，却不像玄门中人。
若说玄门中人，却正好有一位，牛皮糖一样粘在羽弄风身边。
说来也巧，那么个千钧一发的境地，那人孤身下树竟然可以全身而退，倒真是给他东王爷长足了面子。
羽弄风伸手捏死一只飞来的苍蝇，然后轻飘飘把苍蝇身首异处的尸身截成两半，抬手甩到了一个围观者的眼睛里。
其二，抛尸。凶手选择葡萄园抛尸，又在尸身上留下如此多的线索，还费劲心思把东王府的腰牌塞进尸体的胃里，这是为何？
莫非是凶手脑子有坑，故意把线索透露给羽弄风？
按照现在的形势来看，杀人者必然和三法司有所关联，杀的人也是东王府之人，如今造反的也应该是三法司的内卫，一切都是对他羽弄风不利的因素，又怎么会故意卖这么多破绽给他。
那么剩下一种可能性，杀人者与抛尸者是两拨人。
那么杀人者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如果不是和这人本身有仇，那可能是为了拿到东王府的腰牌。
但是现在这腰牌就在尸体胃里，那便说明杀人者的目的并非东王府腰牌。
那究竟是为了什么？
还有符箓。
符箓是用来咒人的，又怎么会来提示他羽弄风破案的线索。
如果再联系上符箓这种玄门中人的标配装备，那某人的嫌疑可是更大发了。
其三，被杀之人究竟是谁。按照腰牌来看是他东王府的人，而东王府最近确实是缺了那么一个人。
声东击西，两面撒网。
亏本王还耐着性子下了一盘那么好的棋局。
三法司的内卫黑压压排了一排，兵马俑一样杵在东王府门口。
对此，东王府门口的两只大石狮子表示，很有压力。
东王府墙上，是东王府的亲兵，弯弓搭箭，箭头都对着内卫，闪闪发光。
内卫却是展现出了不一般的素质，一动不动。
人群中，一个球体和一个长方体大步走出，走到东王府门口长身跪下。
“臣，朱怀。”“臣，燕返，”“恭请皇上圣驾回銮。”
“大胆朱怀，带领士兵攻入大内，包围王府，是要造反吗？”侍卫次长站在墙上喊了一句。
“臣不敢，臣等恭请皇上圣驾回銮。”朱肥子一骨碌站起身来，仰脸冲侍卫次长太阳般温暖地一笑。
侍卫次长：……
燕返冷沉的语气及时打破尴尬，“让李迟然出来，我有话对他说。“
侍卫次长心说你谁啊李大人万金之躯怎么是你这么个兵蛋子想见就见的，就听见燕返沉声道，“就说燕返要见他。”
燕返这个名字刚刚落地，四下里的弩箭同时挪动准星。燕返低低一笑，银枪利索地在地上画了个圈，站起身来，漂亮地勾起唇角，长缨斜飞飒沓如星。
侍卫次长心说要钱可以你动不动就装酷是闹哪样，心下一动抬起手来，一圈的弩箭同时上弦。三法司内卫想要上前，却被燕返伸手挥停。
“让李迟然出来见我。”燕返的声音仍旧冷冽如酒，“凭你们，杀不了我。”
“弟兄们，杀了逆贼！”侍卫次长心说你这厮装逼过头是要遭雷劈的懂吗？
噌噌噌噌噌！
弩箭破空，铿铿之声隐然有金石之韵。
燕返也不后退，几乎是瞬息之间，弩箭潮已然袭到面门之前。肥子不知道什么后已经隐然离去，东王府庭除之前，只剩下燕返一人一枪。
锵锵锵锵锵！
同样的连绵不绝，同样的电光石火。没人看清发生了什么，下一秒燕返的身影已然出现在东王府院墙之上，枪尖仍旧微微颤动，直指侍卫次长的咽喉。身□□除地上，围绕着一个空白的圆心，一圈羽箭如青莲一般散开。
侍卫次长嘴唇发青，喉头一紧，身形向后一撤，一抹白色蓦然出现在身后三尺的地上。
燕返一怔，眸子顺势抬高，正好潦倒在来人的目光之中。
李迟然站在原地，目光中旋转的净尽是无喜无悲。
“我说了，你真是一点都没变。”燕返收了枪，轻轻一点掀开侍卫次长，跃下院墙，微微含笑。
李迟然仍旧钉在原地，负手而立。
“你赢了，但你也输了。”
“你要杀我吗？”李迟然面色如玄冰。
燕返停下了脚步。此刻，剥离二人的只有一丈的距离。东王府亲兵呆呆站在原地，没有一个敢于下来。
“把羽陆沉交出来，我，不杀你。”燕返摇头，银枪却是微微扬起，青锋反映着火光，把一寸烛焰沉落于李迟然双瞳深处。
李迟然轻笑，正正朝燕返走去。
燕返微微昂头，耳畔，李迟然的话一字一顿，“交出陆沉，不可能。”
李迟然的胸膛，一寸一寸朝枪尖逼近着。
燕返不动，李迟然沉稳地迈着步伐。
三寸，两寸。
嗡——
清越的响声，像是寺里的风铃。
“李大人小心！”呼啸而过的风声响过，原先站着李迟然的位置上，赫然站着然诺。李迟然被然诺一推，目光中写满了惊愕。
然诺一手仗剑，硬生生逼开了燕返手中的枪。燕返冷笑，银枪翻转，斜取然诺面门而来。然诺侧身躲过，长剑换手，左手仗剑逼向燕返的下三路。
紫光一闪，雪白色的光辉飞起，燕返已然消失在院墙那头。
“我明白了。”
李迟然微微启唇，耳际燕返最后留下的四个字回旋不绝。
和诏狱里他最后说的是同样的四个字。
其实原本如此，没机会的，终究是一段无妄而已。
院墙外响起厮杀声，显然是三法司已然开始强攻。
然诺走来一抱拳，“李大人无恙否？”李迟然也一拱手，“陛下在正厅休息，然将军来的正好。只是不知道羽……东王爷现在何处？”
“王爷遇上些麻烦，不能及时回来。王府中有一条密道，可以直通御柳营，还请李大人和皇上移驾。”
李迟然稍一愣，“当真？”
然诺仍旧是温润的语调，“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