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弄风这次倒是完全无视了羽陆沉，抱着裴珩走到一旁的床边，无比轻柔地将裴半仙安置在床上。
（留空）
羽陆沉躺在一边，只是觉得身体里，一股火焰，一股寒冰，对撞。
一只飞蛾扑进灯奴里，化为灰烬。
“够了！”最后化为一声怒吼，从胸腔里发出来。
羽弄风立刻退出来，走到羽陆沉面前，长身一躬，“臣，羽弄风，求皇上恩准辞官归隐。”
羽陆沉咬着下嘴唇，看着帐顶，略略颤抖。
一旁的裴半仙翻了个身……。
羽弄风手中一记纽扣脱手，叩在裴珩后脑之上，裴大瞎子憋出一声悠长的嗝来，又翻了个身，开始打呼噜。
又重复了一遍，“臣，羽弄风，求皇上恩准辞官归隐。”
羽陆沉也不看羽弄风，一双眼睛直直看着羽弄风身下的影子。
羽弄风也不说话，把控着微妙的沉默。
看羽弄风并不着急，羽陆沉唇角一顿，勉强笑笑，“哥哥，你这又是何必？”
“启禀陛下，臣是真心喜欢这瞎子，还望陛下不要夺人之美。”
沉沉稳稳的语气，仿佛是这句话早已准备好抛给羽陆沉。
羽陆沉不说话，许久才转过头，远远地盯着账篷顶上一线的阳光。
羽弄风等着羽陆沉阖上眼，才后退稽首。
“臣，谢陛下成全。”
一句话，说完，还不忘了三拜九叩的大礼，行完礼，东王爷走到床边，两只手扣住两只纤细的脚踝，一用力把裴大瞎子拖到地上，拽着就往外走。
裴大瞎子很敬业的留着哈喇子，一溜水痕，从床边直接延伸到帐外李迟然脚下。
李迟然仍旧是死人脸，看着东王爷把裴大瞎子往地上一搁，踹翻两三只活尸，摇着扇子仪态万千地往外走。
“这人送你了，用纽扣点了睡穴，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
李迟然眉头一紧，却感觉小腿被什么东西抓住，一低头，整整巧看见裴半仙花容惺忪，抱着自己纤细的腿，头颅蹭的正欢。
李迟然抬脚，把裴半仙从自己大腿上薅下去。
“王爷……”
突然听见裴半仙的梦呓，李迟然停了一下。
裴半仙梦里仍旧是笑得谄媚，后半句却是没什么心意，“王爷踹我的样子，可真是顶顶的好看。”
李迟然眉峰一跳，把裴半仙踹出十步开外。
十步开外，正正好落在一开始被裴半仙骑的活尸的背上。
活尸扭头，闻了闻，没说什么，两手一背后，托着裴半仙的屁股。
然后活尸很迷茫地看了一圈四周，发现对面的一只咖啡色活尸好像很好吃的样子，扑上去啊呜就是一口。
咖啡色活尸：……
燕返站在城门之上，城门之外，三万禁军，团成一团对着城门一通乱砍。
燕返站着看了一会儿，觉得自己出城也不是，这么站着又太没有成就感，回身对身后的肥子说，“朱大人，本将军还是出城作战吧。“
朱肥子不知道从哪儿变出来一把摇椅，靠在城门上光着膀子晒太阳。
“大势已去，将军出不出城，又有何干？”
语气仿佛在说今天的白菜又涨价了。
“总是一死，被羽弄风杀了，还不如拼一下来得痛快。”燕返说。
“总是一死，出门拼得你死我活汗流浃背，还不如直接挨一刀来得痛快。”朱肥子说。
“朱大人就不怕千刀万剐吗？”燕返说。
“千刀万剐又如何？看将军精瘦的身板，就算要剐，也是小人受的刀数多一点。”朱肥子说。
俩人不再说话，专心看城下的兵嘿咻嘿咻砍城门。
一个杂兵走上前，捧着一盘翠生生的瓜。
燕返：……
朱肥子滚圆的小手在瓜瓣里游走了一圈，挑了一个拿起来，“我说燕将军，小人自然死不足惜。若是羽弄风要借机杀了将军，那恐怕有人可是坐不住了。”
“你说李迟然？李迟然你是不用指望，对自家徒儿可是颗心堪比明月。再按照羽陆沉的兄控程度，你是不用指望李迟然来给我报仇。”
朱肥子啃了一口瓜，红莹莹的西瓜上顿时多了一层整齐的咬痕，“呵，如果羽陆沉和羽弄风反目呢？”
燕返一怔，“有把握吗？”
“把握什么的，就算小人现在说有，将军会信吗？”朱肥子一翘脆皮子，一溜瓜子希律律滚到地上。
“所以这才是你们的目的。诱本将军造反，让羽弄风杀了我，然后逼反李迟然？”
“小人可是从来都没有这么说过。”
沉默。
燕返忽然开始笑。拄着长枪笑得弯了腰。
“好计策啊，我怎么没想到……”
笑声却戛然而止。燕返猛地回头，朱肥子却是悠悠哉哉地在抠脚。
“如果羽弄风不杀我，又当如何？”
“那只能算老天爷瞎眼，让羽弄风死里逃生。”
“好一个杀局，想来你们应该还有后招吧？”
朱肥子悠悠扣完脚，在衣裳上蹭了蹭手，鲤鱼打挺翻起身来。
“有也好，没有也罢，反正小人的使命已经完成了，小人和将军也看不到那一天了。”
正想找个地做做减肥健美操，一抬眼皮，一米青光正正好顶着自己额角。
“怎么，将军在此地就要杀了小人？”
“本将军平生最恨你们这种两面三刀之人。”银枪丝毫不晃，悬停在朱肥子眼前三寸的地方。
朱肥子伸了个懒腰，歪脖看着燕返，“要我说，将军有这力气窝里斗，还不如下城去发挥发挥余热。就这样吧啊，小人还有点事要办，先不奉陪。”说着，扭身就走。
燕返呵呵一笑，收枪回身。
城下一声巨响，整城巨震。
羽弄风可能不杀我？那我就不给羽弄风杀我的机会。
这么想着，枪尖一悬，日光明照。燕大将军迎着日光飞下了城门。
东王爷挑了一个看起来不那么脏的帐子，撩帘子走进帐子。
东王爷笑眯眯地用扇子掀后帐的帘幕，往里轻飘飘地乜了一眼。
半盏茶的功夫之后，两个五大三粗的老爷们儿红着脸出来，只围着一副枕巾，头也不回地扑进了帐外的活尸丛里。
坐在外帐行军床上的东王爷头也不抬，专心剪指甲。
半晌后然诺走进来抱拳，“王爷，外面的活尸基本上解决了。”
东王爷不说话，然诺又走出去。
又半晌后然诺走进来抱拳，“王爷，禁军传来消息，帝都已经夺回了。”
东王爷不说话，然诺又走出去。
又又半晌后然诺走进来抱拳，“王爷，裴半仙醒了。”
东王爷扔了绣花剪，歪头，“让他过来。”
然诺转回去找裴半仙，裴半仙仍旧和自家的猛男活尸呆在一处。活尸呆呆地蹲在山崖上，看着裴半仙掬起一捧水，洗脸。
裴半仙听见然诺的脚步，扔了水，转回头来一个大大的笑。
“王爷~”
然诺的脸色如同裴半仙刚刚扔了的那捧水，干巴巴扔下一句，“王爷找你，跟我来，以后别逮谁就叫王爷。”
“草民知错了，然将军吉祥！”甜腻腻的嗓音，听得然诺虎躯发颤。
裴半仙嗅着然诺的气息，一路跟着然诺望中军帐走，身后活尸目光空洞，在裴半仙身后一路尾随。
裴半仙走到帐篷门口差点没绊倒，抬鼻子使劲闻了闻，发现是两个死人。
死透的那种，不是活尸。
于是裴半仙本着人道主义的精神用刚洗过脸还湿漉漉的在两个死人脸上画了个符。
然后两个五大三粗的死人晃晃悠悠站起身来，晕晕乎乎地看了一圈，然后互相张开两双毛茸茸的手臂，拥抱，互相啃。
裴珩身后跟的活尸两眼无神，看着面前搞在一起的两具活尸，两巴掌护心毛一蹭一蹭，扭头看裴半仙，仿佛也要抱上来，结果被裴半仙湿手一碰，蹭一下挺尸，彻底不动了。
鼓掌声。
裴珩一嗅，空气中充满了世上最好闻的味道。这种味道自然属于自家王爷。
巴掌这种东西自然是孤掌难鸣，所以拍手的羽弄风没拿扇子。裴半仙看见自家王爷连折扇都忘了拿，心里知道自家王爷不是特别高兴，就是特别不高兴。
于是很知情识趣地后退，平地摔，给自家王爷取乐。
羽弄风也看不出喜怒，仍旧是一副三分不足两分有余的微笑，只是今日没拿扇子，显得格外的阴恻。
目光下垂，罩住地上长发凌乱衣衫纠结整个人做大字扑的裴半仙儿，东王爷表示感觉十分良好。
裴半仙儿凭鼻子觉得这一招可能有门儿，于是很坚强地爬起身子，朝自家王爷恭恭敬敬鞠了一躬，然后四肢敞开，再次前扑，又是一次前胸着地。
如是者三，羽弄风的话突然从上面飘下来。
“裴卿，你都会些什么跪姿啊？”
裴珩如获至宝，立马端端正正地爬起来乖巧地跪好，回答自家王爷的话，“草民会三花聚顶五气朝元式的，平沙落雁式的，还有东洋式的。”
羽弄风懒懒道，“那就来个三花聚顶五气朝元式的吧。”
裴珩爽利地答应一声……（留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