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娘拿了自家种的豌豆尖过来，看到他们几人正在谈论老王一家，也加入了进来。

“晓刚还以为自己藏了个多大的秘密，其实娟子失了身的事在村子里是公开的秘密，大家都不谈论罢了，要说还是王癞子喝多了酒自己说出去的，说是听他们夫妻吵架，老王说漏嘴的。”

“谁干的？”大海说出了大家的疑问。

“这我还真不知道。不过就是因为这事，王癞子就更加看不上娟子了。其实我们都不知道王癞子说的是不是真的，也就只是听听罢了。”

大家齐刷刷看向晓刚。

“我真的听到了，千真万确。苦了我这么多年守口如瓶了，感觉自己有点傻。”

“失身本来也没什么，只是那个时候不像现在这么包容。”叶婉注意到聂夕云表情微变，他接着又说：“只要不是被强迫的。”

“我们趁着天还没黑就继续赶路，走着走着我开始感到困顿，脚下开始不知深浅，他见我走路不稳，就上前搀扶我。

我身体软绵绵的，眼皮已经睁不开，天渐黑了，我迷迷糊糊的不知道他扶我去了哪里。

他将我放平后，开始上下其手，我却没有反击之力。一阵疼痛刺醒了我，我想要用力推开他，在他看来变成了欲拒还迎。”

女警听了，开始明白了她的恨。

“他最后把我送回了家，我妈抱着我哭，说是要报警。却被我爸拦住了，他说一个黄花大闺女，他丢不起那个人。说是就当提前洞房了。

我妈竟然觉得他说的有道理，我不从，他们俩就拿性命威胁我，也怪我寒窗苦读十几载，让我不能放下他们不管不顾。也就只有嫁了。”

“当我已经认命时，婆家却是百般看不起我。也许是命运捉弄，那一晚留下的孩子掉了。呵呵呵！他对我好有什么用？也不过是一个□□犯罢了。”

女警同情的看着她，却无法感同身受。

“赵丽娟已经交代了你们之间的关系，你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女警模棱两可的说。

“她真的都说了？”

女警没说话，只是目光如炬地盯着他。

“这事儿跟娟子没关系，都是我，我想趁机让她摆脱老王。”

“你是想杀了他？”

“起初我确实是这么想过，想要伪装成意外。只是他真的掉下去后，我却后悔了。

所以才赶紧打了电话求助，本以为可以被当成意外，谁知道。。。”

他额头上都是汗珠，显然是急了。

女警回想了事发地点，非常偏僻，山坡下藏个人很容易。他如果不是喊了人，肯定必死无疑。

“警察同志，这事跟娟子一点关系都没有啊！”

“你除了想要让赵丽娟摆脱他是不是还想过替她报仇？”

“报什么仇？”

“你真不知道吗？”

李宪明摇了摇头。

“你不知道最好。”

“警察同志，你话别说一半啊！”他焦急的不得了，娟子难道还受了其他不公待遇吗？

“这事不能从我嘴里说出来。明天赵丽娟会来看你，有问题你们自己当面说清楚。”

当晚，老王醒了，警察来看他时，他正在吃饭，哪里还有痴傻模样？医生也难以解释，只说是个奇迹，说他只是轻微脑震荡，随时都可以出院。

警察问他话时，他没理会，继续吃着饭，警察看他吃得太香，就站在一旁没有打扰。

桌上是四菜一汤，是让护士帮忙买的，是他此生最爱吃的几样菜，说是他最爱吃的几样其实并不确切，这几菜都是过去二十年来经常吃到的，也算是娟子的拿手菜吧！

碗里的饭吃完了，他又盛了碗汤，一饮而尽，如同在饮壮行酒。

他把饭碗放到桌上，砸吧砸吧嘴，看向身边的警察，伸出双手说道：“我要自首。”

“请把这个交给娟子。”老王从兜里掏出一张皱皱巴巴的彩票。

一时间受害者竟然成了加害者，小警察不知是个什么情况，于是只能先把老王带回警局。

老王将自己二十年前如何下药□□的经过事无巨细的给警察讲了，还说自己父亲的死是因为自己。

“那天得知父亲彩票中了一百万大奖，自己想拿五十万重新装修房子，他不同意我就推了他一把，他摔倒在地，露出痛苦又厌恶的表情。

那天我喝了点小酒，见他厌恶的看着娟子，就把他这么多年来不待见他们夫妻俩的事又说了出来。

他撑着旁边的凳子坐起身，对着我说：‘你以为我为啥不待见她’，他手指着娟子，‘她嫁给你时根本就已经失了贞洁，别以为我不知道，要说我也不想知道，你们夫妻吵架这房顶都要掀翻了，也别怪我没听见，也就是你还容忍她，村花有什么了不起。’

我从没想过是因为这个原因，为了娟子我也豁出去了，就把我之前那档子事跟我爹说了。

他被我吓住了，开始嚎啕大哭，给娟子跪下不住的磕着头，然后头也不回的就出了门。嘴里念叨着‘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孽子！’”

小警察捏紧拳头恨不得给上他几拳，然而他却只能将笔录做好。

女警看了他的记录摇了摇头，当年没有立案，现在又过了追诉期，确实无能为力。

“那个老王说是还有话要说。”有人来跟女警说。

女警同小警察一起去见老王。

“警察同志，请问李宪明他会被判什么罪？”

“大概率是谋杀吧。”

“警察同志，如果我说我知道他下了药，故意喝的，打算自杀呢？”

众人心里都像堵着一团什么，没什么胃口。大海煮了点素面，加了点豌豆尖在里面，几个人勉强吃了几口。只有聂夕云和叶婉像没事人一样，将自己碗里的都吃了。

晓刚知道聂夕云经过那件事后，心境经历了千锤百炼，自然心理素质比常人好。

叶婉呢？她也经历过什么吗？她看起来是那样一个温婉贤淑的女子，能经历些什么呢？

叶婉看着聂夕云，后者当然发现了。他们从警局回来后，叶婉时常这样，像是有很多话欲言又止，当他发现时，她又开始闪躲。

那眼神里包含着的是一种不明情愫，像是同情又像是懊悔。

又过了几天，警察在村上对事件做了公告，那天是聂夕云和叶婉在高庙村的最后一天。

“不知道李宪明最后会被判几年？”

这种是算杀人未遂吗？叶婉不懂，她不知道如果没有聂夕云发现那个瓶子有问题，他会不会主动自首。

“几年都不是问题，赵丽娟一定会等他。”

聂夕云怎么能这么笃定呢？

“你说他们是什么时候好上的？让他能为了娟子做到这种地步？”

“你和张大娘关系那么好，听过她说了娟子不守妇道吗？”

叶婉摇了摇头，仿佛明白了什么。

她不知道李宪明当时为什么会任由自己已经在谈婚论嫁的女朋友嫁给别人，如果他不知道那件事，他更应该去争取，如果知道了那件事选择默不作声，那只能说赵丽娟一生错付了。

如今他又为什么会做到这个地步？是为了爱还是为了弥补当年呢？

她看着沙发上正在看剧本的聂夕云，认真的样子仿佛旁若无人。不知道他当年遇到那样的事是什么样的心境，是不是因为那些事才造就了现在遇事波澜不惊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