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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第 3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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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逍第一次了解执念的滋味是十五岁。

那个夏天他和社会上一群混混打的火热,虽然在队伍里也就是个点烟小弟,但他觉得这是一种雄性的丛林竞争,点烟、抗包、给兄弟们开几台机子都是血统纯正的兄弟情,是他暂时还没有迸发出的男人味。

但他老子是警察,太出格的事他也不做,久而久之帮派里对他的忠诚度有了怀疑。六月尾巴尖,刚刚考完期末没多久。团里大哥说要教训一个不长眼的混混,许逍推辞不掉,拎着一根装修剩下的三和板废料在巷子外望风。

要是对方来人了,或者条子来了,他就吹哨子,给弟兄们提个醒。

这种望风的事虽然比真刀真枪干仗要省点力气,如果顺利就少吃一顿皮肉苦,但风险和机遇并存,有时候望风的离第一战场太远。里头打完了,外头还傻乎乎地守着,那么等对方的支援赶到,所有的气就都撒在那人身上。

很不幸,许逍第一次男子汉实践就以失败告终。他们那伙人下手特别很,打完人见对方瘫在地上又怂了,没顾上叫外头望风的就先扯呼了。

许逍被受欺负的那伙人叫来的援军打个半死,鼻子眼睛全是血,像个没用的布偶熊丢在巷子外头等死。

起初,许逍没觉得疼,只是愤怒,他和这伙人怎么着也玩了好几个月,没想到这种关头能丢下他。这样一想又觉得有些难堪,十几岁的小屁孩又傻的冒泡,又好面子。当他想抬手动一动遮住脸时,才发现胳膊好像脱臼了。

那天日头特别毒,他连个遮挡的树荫都没有,意识被蒸发地越来越涣散,最后耳边只剩下一群叽叽喳喳看热闹的路人议论声。许逍有点难过,他还没找到金庸武侠里那种真正的兄弟情,就成了琼瑶剧中的倒霉炮灰。

再睁眼,他看见一条乌黑的马尾辫垂在脸上动搔的他鼻子很痒。一个身形瘦弱的姑娘跪在她旁边,双手交叠按压自己的胸膛。

说实话她手劲是真大,看着瘦叽叽的一个小豆丁,下手倒是重,给他差点一口气没憋过来。

额头发乌的血迹渗入他的眼角,许逍为了看清眼前这个祖宗是谁,摆出一个十分滑稽的眯眯眼,怔怔地瞧。女孩穿着干净的白色衬衣,灰色的半身裙下露出两截瘦百的腿,然后是奶白色的花边袜子和黑色敞口皮鞋。

这种打扮很像是急着去学校表演诗朗诵,乖的不像话。许逍忽然有些自惭形秽,他浑身上下脏兮兮的,不是血就是泥,还有乱七八糟的脚印,像个丢在地上的破抹布,揉吧揉吧就可以换新的了。

胸腔又是一阵顿痛,他没忍住泄出哼声。人群发出惊呼,女孩转过脖子,神情紧张地轻拍他的脸,浅粉色的嘴唇一张一合说了什么,许逍一句也没听懂。

他脑袋里嗡嗡作响,心里却是咯噔一下——怎么是这个讨厌鬼,冤家路窄。

要是金庸就写郭芙和杨过,要是琼瑶就写依萍和书桓。许逍比较喜欢琼瑶阿姨,毕竟书桓全须全尾的,杨过虽然帅但丢了一条胳膊。没了胳膊,他以后就开不成战斗机了。

许逍胡乱想着,呼吸越来越薄,脸上一凉,过雨就来了…

等许逍终于能下床蹦跶的时候,他老子查案回来了。彼时,许逍才喝完姑姑吹凉的鸡汤,转头就看见他爹阴沉着脸进来,边走边解着皮带。

许芬华哎呦一声,就上去抱住许爸,扭头高呼:

“快跑哇!”

这是已经被打出经验来了,自从许逍妈妈去世之后,他们家的父子关系只有两极,要么冷极大半个月见不到一次人、说不上两句话;要么暖极,儿子和爹亲密接触,一个追着打一个叫着跑。

许逍最可靠的同盟是姑姑许芬华,芬华女士实行一边倒政策,无条件支持许逍,不知为他挡下多少许爹帝国主义的明枪暗箭。

但这一次,许逍没跑,他搁下碗,选了个空旷的地方平静地站着。

那天,他爸踹折他两根肋骨,最后是许芬华叫了隔壁病房几个壮实的大汉,才将暴怒的许爸给拦住。

在夏天即将结束的时候,所有人都说许逍改邪归正了,不逃课了、不打架了、不鬼混了。只有他自己知道,那是心里长出了执念,他欠那女孩一个道歉。

他好像在心里记了这个人很久。她的名字总是出现在校榜的第一行,她会在艺术节弹奏一种自己从没见过的古琴,她喜欢在周二下午的体育课间买一种橘子味的棒冰。

她是江临首富唐家的千金,是初二七班的学习委员,是每周堵着抓他逃课的“教导主任狗腿子”。

她和许逍仿佛是两个世界的人,一个沉稳安静模范生,一个张扬鬼混小混混,如果不是在一个学校里,大概这辈子都不会有交际。

许逍在那个女孩面前时常觉得自惭形秽,她不带着恶意地对周围人释放善意,而他只当这是一份枯燥寂寞生活之外的调节乐子。

他欠唐鸢一句对不起,可惜夏天过去之后,她就不再记得他了……

唐鸢睡醒的时候,车子已经到了景区外的临湖镇。她看了眼手机,已经快三点了。

镇子上特别安静,除了为数不多的公共照明,再没有多余的灯。马路很窄,双行道也仅容得下一两辆车并行。在路上看不到任何行人,同江临市区那种不分白昼的快捷和紧张截然不同。

车子开了很久,还没有看到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旅馆。唐鸢在软件上查了半天,发现竟然没有一家旅店还营业,要入住也只能明天中午12点后。

她有点不好意思,毕竟是自己提议晚上来的,没想到这个景区这么偏僻,商业化程度并不算高,整个小镇正规酒店一家也没有,只有三四家私人开办的小旅馆,还有固定的营业时间。

“今晚的房间已经定完了,中秋假最后一天,一些客人还没有退房。”唐鸢无奈。

许逍倒是完全不奇怪,依旧很淡然:“那晚上在车上凑合一晚?”说着将座椅调高,扭头看她。

“行,车上睡也挺舒服的。”唐鸢有些心虚,车上当然不如酒店宽敞的床睡起来好,但这也没有办法。

许逍将车一路开过小镇,到景区售票外才停下。这里地势平坦,青山做背,已经可以遥遥看见宽阔的湖水隐匿其间,被月光打亮了每一寸水花。看到这样的景色,今晚也算是值当了。

许逍停好车,熄了火:“你困不困。”

“还不困。”她前头才睡醒,这会确实清醒。

“想不想烤篝火。”

唐鸢的眼睛亮了,但很快又冷静下来:“安全吗?会不会烧着树林什么的。放火烧山,牢底坐穿啊!”

许逍笑了,没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头:“这里是露营区域,允许烧烤,只要之后将火堆完全熄灭就好。但是山火预警期间不行,我来的时候看了,现在没有预警。”

这句话让唐鸢心里有了隐约的猜想,他为什么来的时候会看这个,难道来之前就已经想好要生篝火了吗?那也就是说他是知道这个镇子住宿条件的,但是前面也没有打断她的兴致,就这样开着夜车大晚上跑没人的偏僻景区了,难怪他在超市会买一些生食。

两个人在附近捡来一些干燥枯败的树枝,许逍对野外生存似乎很有一套,没几下就升起了一堆小小的篝火。跳动的火焰将唐鸢的眼睛照的很亮:

“好厉害,这么快就生好了。我读本科的时候和几个社团的朋友一起出去野炊烧烤,结果光生火就浪费了好几个小时,后来烤出来的食物都焦了。可我们不甘心折腾了一天啥也没吃到,就硬着头皮吃了。”

许逍听她说得生动,往火里又添了一把细柴,火焰瞬间变大,同事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

“然后呢?”

“然后,好几个同学就上吐下泻食物中毒送医院了。”唐鸢语气有些遗憾。

“你呢?也去医院了?”

唐鸢摇摇头,神色忽然变得有些寥落:“我那个时候刚出国,是背着家里偷偷出去的,借了很多钱,一分钱掰成两半花,没有买保险,所以去不起医院。”

“那怎么办?”许逍心头一酸,第一次知道她在国外过得是这种日子。高考后得知唐鸢出国的消息,他还觉得她过得至少会比在国内好。

“硬抗呗,那次真的是折磨人。”唐鸢露出一种劫后余生的表情:“不过还好当时家里剩了半瓶老干妈辣酱,它可救了我。”

“老干妈治食物中毒?”许逍是真不懂。

“怎么可能!”唐鸢惊讶地看他,却正对上许逍的眼睛,他的眼睛里好像藏着很多情绪,她缓缓道:“这个辣酱可是硬通货,可以用来交换。当时我用这个和人交换了几包蒙脱石散,就是那个吃起来像石膏粉的东西,吃了两包就好啦,剩下的还能继续和别人交换。”

她有些骄傲:“我的那些同学在医院可是躺了好几天,医疗账单差点吓死我!”

许逍没答话,他心里很难受。现在的唐鸢和他以前认识的那个骄傲的大小姐完全不一样了。她会吃摔坏的蛋糕,会缩在车上睡觉,会因为交不起房租频繁搬家。

好像她终于从那个高塔上走下来了,走到凡尘里,走到他身边,但是她不再骄傲,不再挑剔、甚至不再有脾气,因为她已经在他不知道的角落里挨了生活很多顿毒打。

所以她才会嫁给他,嫁给一个岌岌无名的小警察,缩在他小小的两居室里。

“你呢?”唐鸢见许逍发呆,便也学着他的样子往里面添火:“读书的时候好玩吗?”

“我?”许逍很认真地回想了一下,然后摇头:“没有,我那会天天训练,训完困得要死到头就睡,睡醒继续训练。”

唐鸢哦了一声,有些兴致缺缺,她藏了小小的心思想知道这个男人的过去是怎样的。虽然这个回答里没出现其他人但她总是觉得缺了什么。

女人敏感起来比得上世界上最好的侦察兵,许逍的故事版本太安全了,没有一个温柔乖巧的学妹,也没有一个清冷美艳的学姐,很平淡。

很快唐鸢就为自己这种心思感到丢脸,她什么时候这样在意起一个男人的过去了?就算许逍过去和多少明艳警花有故事,自己也没有理由指摘他的过去。

唐鸢还是有些放不下架子,她骨子里有傲气。但一个对男人上心了的女人,总是会对对方的情史产生强烈的求知欲。

她忽然觉得自己变庸俗了,开始莫名对自己生气。许逍将篝火灭了,胡乱往唐鸢头上揉了一气:

“变天了,去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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