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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第 5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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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逍听见剪刀咔嚓一声,脑后的一撮头发就掉下来。唐鸢皱了眉,圆滚滚毛茸茸的后脑勺像被调皮的猴儿给生啃了一口。

唐鸢了咽了下口水,紧张起来,现在她必须合理利用每一次下刀的机会。她有些笨拙地将头发一层层挑起来,用梳子隔在下面,每次只剪一点点,勉强算是有了些层次。

许逍全程都很配合,其实他并不在乎头发会剪成什么样,毕竟他进警校后,多少年一直保持寸头,都是在家属院附近那个开了几十年的小店剪的,最开始五块,后来十块封顶,剪一次能顶差不多两个月,省事又实惠。但是唐鸢不一样,她对美有追求,会摆弄一些虽精致可爱但没什么实际用处的小玩意。

“转过来,我要剪刘海了。”

唐鸢俨然一副专业托尼的架势,经过她不屑的努力,勉强修复了许逍圆润的后脑勺,颇有些自信。

她将许逍前额的头发梳了两下,其实这个长度也不算很长,只是与许逍平日的风格不太一样。唐鸢表情严肃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心里觉得这个发型有点像菅田将暉的一个杂志封面造型。

“怎么了?”许逍抬看了她一下,接着问:

“是不是不好剪。”

唐鸢摇头,正色道:

“没什么,我构思一下。”

说完她心一横就下了刀,好在许逍前额的头发只要剪断,就会自动竖起来形成一种天然的圆寸。唐鸢对头发的配合十分满意。收了剪刀,用湿巾在许逍脖子上来回扫了两下。

许逍就很自觉地起身将地上的碎头发收拾好,自己又掺了半盆水简单冲洗下头发,只是还有好些碎头发掉进衣服里,扎得他有些不舒服,却并没表现出来。

“剪的挺好。”

许逍伸手抹了两下头发,站在门边对唐鸢说。

唐鸢只是轻声嗯了一声,专注着手上的活。台风天没有网,她从抽屉里翻出几瓶指甲油自娱自乐。

许逍见唐鸢没有抬头也不再打扰她,将屋子里的东西大概归置了一下,就搬着小木凳坐在墙边,看糊墙的旧报纸,直到听见唐鸢的轻“嘶”声才转头,问:

“怎么了?”

“涂出来了。”唐鸢撇着嘴,将右手伸过来给他看:

“好丑!”

许逍看到她的指甲比以前在江临的时候长了一些,尖端带着些微圆的弧度,指甲的形状像个剥好的杏仁。她涂的是某种很清透的粉色,光泽很柔和确实很衬她冷白的肤色,只是食指的颜色涂的有些不规整沾到了旁边的皮肤。

“我看下。”

许逍走过去,唐鸢左手还捏着指甲油的小刷子,满脸都写着不高兴。

对于大部分人来说更习惯用右手,所以左手涂指甲油时就会显得有些笨笨的。唐鸢不一样,她是外科医生,两只手经过常年的训练都有了超乎常人的稳定性和灵敏度。

可自从那次许逍的急救手术后,她就发现自己的两只手有些不听使唤了。每当她在日常生活中想做一些精细的操作时,双手就会止不住地发颤,接着就是怎么也抑制不住的焦虑和恐慌。

方才离的远,指甲油看起来还算规整,许逍凑近了才发现她的两只手都涂的惨不忍睹。他想起唐鸢之前在家里表演用一把刀叉分离带壳的海虾,全程不用手碰,却能做到连虾线都不会断。

许逍的心就沉了下去,强烈的负罪感压着他。谢薇告诉过他,唐鸢就是在自己的手术之后主动申请停刀的,因为她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手了。

“我帮你涂?”许逍试探着问了一句。

唐鸢抬头看了他一眼,耸耸肩无所谓的说:

“也行,我帮你剪头发,你帮我涂指甲,扯平了。”

唐鸢将凳子往旁边挪了挪给许逍留出位置,开始指挥:

“先把我涂的这些擦了。”

“用什么擦?”

许逍看了一眼桌上精致的瓶瓶灌灌,好多都写着日文他看不懂。

唐鸢拿起其中一个:

“用这个,卸甲棉片,轻轻一擦就掉了。”

“知道了。”

许逍就低头忙活起来,在唐鸢的指挥下,很快就涂完了一只手。

唐鸢撑着手对光仔细欣赏了一下,表示很满意,许逍暗暗松了口气。一开始他涂的太满,折腾了两次才找到了唐鸢最满意的大小。原来,涂指甲油是不能将手指甲完全涂满的,而且底部还要留出一个足够自然的弧度。唐鸢说这样会比较修饰甲形。

“这只手换个颜色。”唐鸢在一堆彩色的瓶瓶罐罐里挑了半天,选中一瓶粉色的甲油:

“涂这个颜色吧。”

许逍将原先那瓶甲油旋紧,又把唐鸢新挑出来的那瓶拿起来对着光比了一下,犹豫了一下才问:

“颜色好像差不多,有什么区别吗?”

唐鸢将两个瓶子拿过来,看了一下瓶身的色号介绍:

“不一样,刚才涂的这个是02号豆蔻粉色。”将那瓶新的轻搁在许逍面前:

“这瓶是03号浅胭脂粉。”

许逍“嗯”了一声,扭开新色号涂指甲。两个人都很好奇这个颜色的表现,结果发现两瓶的颜色确实差不多,肉眼很难看出差别。

“好像……确实差不多。”唐鸢有点尴尬。

“还是有区别。”

许逍涂完,直接捏住唐鸢的手腕,将两只手放在光下对比起来。

“后面这个粉色发灰,前面那个粉色亮一点。”许逍说得很认真。

唐鸢心里咯噔一下,只觉得耳根有些发烫,就在她感到有些不自在时,许逍便松开手她重获自由,只是手腕处的敏感的皮肤好像还能感觉到那上面残留的温度,那是许逍指腹茧子磨过的印记。

台风天结束后,小院里到处是被打落的树叶,空气中弥漫着海洋淡淡的咸腥气味,听说村子里的香蕉树被吹折了好多,好在没什么人受伤。

唐鸢决定带着许逍去一趟镇子里,一来是取回自己那些滞留的快递,二来是给许逍挑几件方便换洗的衣服。他最近天天穿着那个黑色的老头背心在自己面前晃,让她看着实在别扭,在夜深人静时,心里还会生出些乱七八糟的杂念,让她觉得特别罪恶。

唐鸢两个坐着停了快一周的公共航船,经过半个多小时的航程终于到达最近的小镇。

这个镇子并不大,唐鸢骑自行车四十分钟就能逛一个来回,但这里却是离附近几个海岛村最近的商贸中心。唐鸢在台风没来的时候几乎每周都会来逛一逛,取上快递后再买一些小玩意回去,她那些花花绿绿的指甲油就是从这里的市集淘来的。

市集里的衣服很多,各式各样全部挤在一个排排落地架子上,有些时兴的款式老板娘会挂的高一些,当有客人看上再用衣杆勾下来。但是那些挂得高的衣服要比落地摆放的衣服更贵,价钱主要吃在款式上。

唐鸢只抬头看那些挂在上面的衣服,从里面挑适合许逍风格的款式。其实许逍并不挑衣服,他算得上天生的衣服架子,即便是最普通的老头背心也能穿出一种让人不好意思看的感觉。

“老板,可以帮我把那件灰色的连帽卫衣取下来吗。”唐鸢指着挂在最高处的衣服说。

老板是个微胖的婶子,长得很和善:

“好眼光呀!这货走得可快,我这里都买断码了,整个市场就我家有买。”

“是吗。”

唐鸢笑着应了一下,这市场里衣服并不算少,但花里胡哨的logo太多了,着实不好挑。

这套灰色的连帽卫衣设计比较朴素,除了正面绣了一个同色系的“star”单词外,再没有什么多余的设计。许逍全程安静跟着,唐鸢买啥他穿啥。

唐鸢拿着衣服在许逍身上大概比了一下:“尺码差不多,这件多少钱?”

“你说巧不巧,就剩这一件了,你要是诚心拿99一件,你拿走。”

这个价格在江临市那些商圈的实体店里可能连个包装袋都买不到,可在这里却能买下一件手感厚实的连帽卫衣。唐鸢没还价,认真用手摸着衣料的质感,在看有没有线头。

“呦,妹子,你这个美甲在哪里做得?这个颜色好看的哦!”老板娘看到了唐鸢的指甲,问得有些夸张。

唐鸢明显愣了一下,接着才不好意思的说:“不是美甲,是指甲油,涂了封层胶。”

老板娘听了这话很是惊讶:

“指甲油能有这效果?我还以为是谁家来了厉害的美甲师呢,让你给我介绍介绍,我也去做一个。”

说着将自己的手伸出来:“你看我这个128的日式美甲,还没有你这个好看嘞。”

唐鸢看见老板娘胖胖的手上带着一个明晃晃的金镯子、金戒指,搭配着有些荧光的粉色美甲。

“没有,你这个也很好看,甲型修得也很好。”

唐鸢夸了一句,老板娘立刻喜笑颜开:

“是嘛!我还觉得俗气哩,我手不好看,手指短还粗。”

“哪有,不是有人说胖手有福能抓住财吗……下次你可以试试饱和度低一点的绿色系或者裸色,都很好看的。”唐鸢诚恳建议。

“你这姑娘人长得俊,还会说话,得了,今天这个衣服你89拿去,我成本价给你。”

老板娘爽朗一笑,就将卫衣利索地拆掉衣架往塑料袋子里装。

唐鸢是第一次在这个市集买衣服,没想到就遇到了这么热情的老板娘,她有些手足无措,许逍接过衣服正要扫码,唐鸢却从包里直接掏出现金递给老板娘,温声说:

“我不好占您便宜,要不还是九十九吧。”

久经商场的老板娘愣了一下,才换上自己标志性的爽朗笑声:

“害,现在生意确实不好做,谢谢体谅啊。”

说着从腰包里翻出一块钱,又随手在一边摆着的发饰里抓了一个一起塞给唐鸢:“来,婶子送你一个小卡子,下次再来找婶子买衣服啊。”

唐鸢看着那堆花哨的卡子,目光被强控了几秒,接着才调整好情绪礼貌道谢。

两个人又逛了一会,给许逍买了两条裤子和一个毛衫,唐鸢自己什么衣服也没买。说实话,这里的衣服都比较花哨,她不太喜欢,而且她衣服本来就比较多,也不急着买。

快逛完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多了,阳光正晒,许逍将东西往树下一放,让唐鸢坐着休息,他去买水。唐鸢也确实是逛累了,坐在树荫下乘凉。

她觉得和许逍在海岛的这段日子,好像才真正做了一次寻常的小夫妻。虽然每天都是琐碎又普通的小事,但拼凑在一起居然让她觉得安心和踏实。不知从哪一刻开始她心里升起了隐秘的幸福感,却又觉得恍惚。

谁能想到,她们两个人正走在婚姻的边沿,在思考要不要继续过下去。

过了十来分钟,许逍带着水回来了。唐鸢喝了几口发现许逍一只手一直揣在兜里,好几次想说话都没说,表情显得特别僵硬。

“怎么了?”唐鸢拧好瓶盖,盯着他的口袋问。

许逍犹豫了一会,还是将兜里的东西掏出来,一个黑色漆皮的三角发卡,上面赫然写着“minmin”的字母。

唐鸢太阳穴突突地跳,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在犹豫自己该不该笑的这几秒钟里,许逍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粉色一个红色的同款。

“刚刚我看你前面好像一直在盯着看这个卡子,就买来了。”

……唐鸢咬着唇,嘴角艰难地抽搐着,她在努力克制,但听着许逍诚恳的解释她还是没忍住在大街上笑得旁若无人:

“哈哈哈你…”

许逍愣在原地被她的反应弄得有些尴尬,过了一会,等唐鸢笑完才问:

“这个卡子有什么问题吗?”

“这个发卡是盗一个牌子的,原版的logo是miumiu,这个是minmin,这两个长得太像了,所以我才仔细辨别了一下。”

许逍垂目说了声“对不起,我不懂这些”,正要灿灿地收回手,唐鸢却直接从他手里把卡子拿过来,大大咧咧地笑了一下:

“这个logo太鬼打墙了,只是个发卡,能戴就行。”

“可这是假的。”许逍说。

“没事,真钱买的就是真的。”

唐鸢拿了一个黑色的,将自己散落的鬓角碎发别过去,以免被汗水浸湿:

“你看,正好用上。”

两人回去的时候坐了一个敞篷的三轮车,小车在市集里慢悠悠地穿行倒更有游览的味道,各种叫卖声不绝于耳。快出市集的时候,唐鸢在一个档口看到了她给许逍买的同款卫衣,旁边用红色的马克笔写着——

一件59,两件99,不还价!

唐鸢眉头一皱,心中有些难受,抬头正撞上许逍的视线,她就知道许逍也看到了那个标识,不过这次两个人都默契地保持沉默。

拿完快递在码头等船回村子的时候,唐鸢手机响了,是唐昭打来的,她接起来,听到电话那边传来急切的声音:

“姐,你在哪儿?快回来,家里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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