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说，那些向黄金城借贷到时间没办法偿还被绝当了的人去了哪？”舟自衡的目光落在这些来往穿梭带着白色面具的侍者们身上。

季青临的想法显然也和他一样，“如果这些npc都曾经是玩家，我们可以选择和他们对赌吗？”

“试试就知道了。”舟自衡拦住一个戴面具的侍者，“我要和你赌。”

侍者的白色面具一片空白，什么也没有，却让人有种他在微笑的感觉，他退后一步，“对不起，客人，您可以选择和其他客人对赌。”

“我要和你赌。”舟自衡并不让开。

侍者仍然维持着平静的语气，“对不起，客人，我们不能参与客人的赌局。”

舟自衡几人又拦了几个其他的荷官、侍者，得到的回答都是一样。

“没用的。”一个矮矮胖胖的年轻人挤过来摇头道，“我们之前也想过去和这些npc对赌，他们简直像机器人一样。”

猜错了吗？

“要不要和我赌一把？”这矮胖的年轻人邀请道。

舟自衡暂时拒绝了，几人不急着继续找人对赌，满场溜达观察四周想看看还有没有什么新发现。

“那边那个人。”赵慨慷压低嗓门，“他的借贷到期了。”

舟自衡几人装作若无其事往那边觑，只见一个瘦弱的中年人害怕得瘫软在地，一把鼻涕一把泪，吸引了不少人偷偷往那边看。

“请跟我们走吧。”两个带着白色面具的侍者一左一右架着他的胳膊把他架起来，他们没有称呼这个人为“客人”，他已经不是他们的“客人”了。

“看看他们把他押去哪。”六个人一起目标太大，由视力听力最好的赵慨慷跟过去，除了他们几个，显然还有一些其他人也好奇他们会把人带去哪里怎么处置，好几个人不动声色地远远缀在了后面。

“怎么样？”

过了许久，赵慨慷才回来，几人忙围上去。

“他们上楼进了一个屋子，门上有密码锁其他人进不去，但是出来的时候，是三个戴面具的工作人员了。”

这样看起来，这里的这些npc的确曾经也是人类，因为欠下黄金城的债务没办法偿还，被戴上面具变成了黄金城的工作人员。

这一天，仍然收获甚微。

晚上的住宿也是一个筹码一间房，他们当然舍不得订三间房，定了一间房六个人挤挤。吴厚和杨斐靠猜丁壳赢了获得了睡床的机会，舟自衡和季青临挤在床的一侧，赵慨慷金不换挤在另一侧。

舟自衡睡不着，翻了好几个身，冲着季青临的耳朵道，“你睡着了吗？”

“还没。”季青临转过身来对着他。

“我还是觉得不对。”舟自衡一骨碌坐起来，“这里可是赌.场，哪有赌.场晚上十一点钟就关门的？”不应该都是通宵达旦吗？

“我要去看看。”舟自衡爬起来，季青临也跟着起身，“我和你一起去。”

两人出了门，正撞见一个熟人，看起来容貌平平没有一点记忆点的中年男人从不远处的另一个房间走出来，不正是庄保吗？

庄保倒不惊讶，还冲他们笑了笑，“你们去哪？”

舟自衡看他一眼，“和你一样。”这么晚出来，庄保总不会是睡不着出来散心的吧？

庄保笑起来，“你们果然猜到了。走吧，一起去吧。”

三人出了住宿区，来到黄金城门口，黄金城的大门关着，但是门缝里分明透出明晃晃的灯光来，门口还站着两个戴面具的侍者。

这回，他们的面具不是白色的，而是黑色的，仍然是空白的，什么图案也没有。纯黑色的面具，在这漆黑的夜中更显得诡异。

“要进入夜间的黄金城，每人要支付一个筹码。”庄保提醒他们道，一边自己先拿出一个筹码，右边的侍者接过之后，递给他一块和他们一样的黑色面具，庄保直接戴在脸上，侍者为他推开大门。

舟自衡和季青临对视一眼，也各自拿出一块筹码，侍者将黑色面具递给他们。

舟自衡把黑色面具套在脸上，这面具没有固定，放在面颊前就自动固定住了，很神奇，这面具并没有雕琢出五官，但是却并不影响视物，戴在脸上仍然能够看清外面的景象。两人戴着黑色面具，走进了这和白天全然不同的黄金城。

这里的装潢还是和白天一样，璀璨剔透的水晶吊灯，周围一块接一块的镜子反射着灯光，折射出光华璀璨的光影。

不同的是，里面每个人都带着黑色面具，幽灵鬼魅般在里头游走。

“要不要和我赌一局？”一个戴着黑色面具的人悄无声息站在了他们旁边。

“赌什么？”舟自衡停下脚步。虽然大家都戴着面具，但是舟自衡直觉这人并非玩家，而是npc，他们说话的语气和其他人有一些微妙的区别，即便在夜里摘下白色面具，也还是少了几分活人气似的。

“五十个筹码。”对方拿出五十个筹码堆放在桌上，金灿灿的折射着顶上水晶灯的光，看起来沉甸甸的很有分量，“赢了，你拿着五十个筹码直接通关。”

“我要是输了呢？”舟自衡不紧不慢坐下来。

“输了。”对方黑色面具下的眼睛仿佛紧紧注视着他，拿出另一块白色面具放在筹码的旁边，“你就要戴上这块面具，成为我。”

“噗。”舟自衡慢悠悠嗤笑一声，“五十个筹码就要让人替代你，想得挺美。”

对方显然有些生气，“向赌场借贷抵押整个人也才二十个筹码，我这筹码已经很高了。”

“那人家还有一天二十四小时的时间可以翻本呢。”舟自衡站起身来，一副不打算再谈了的模样，对方的语气泄露出几分着急，“那你说要赌多少？”

“三百个筹码。”舟自衡这话出来，仿佛听见了一声倒吸凉气的声音。

“这样，我再加一倍。一百，一百个筹码。”对方提高价格。

“三百。”舟自衡的语气一点波澜也没有。他可是砍价高手，当你想买一件东西的时候，绝不能表现出自己很想要，你表现出着急的时候你就输了。而现在，对方显然表现得过于着急了，看来他要找到一个愿意和他对赌的人并不容易。

“三百不可能，你问遍这里所有人也不可能有人同意三百的。”对方急道。

“三百，不赌就算了。”舟自衡转身就走，毫不留恋。

“一百五，一百五，我就这么多了。”对方咬牙切齿再度增加了筹码。这也是砍价的大忌，不断地增加价格，只会刚对方看穿你的急切，以及给对方一种价格还能不断抬高的感觉。

舟自衡的脚步仍然不停。

“二百。”对方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终于亮出了自己的底牌，“二百，不赌就算了。”

舟自衡慢悠悠走回来坐下，“怎么赌？”

“赌命。”对方拿出一只小巧的手.枪，当着他的面打开弹匣放进一颗子弹，“俄罗斯轮盘听说过吧？枪里面只装了一发子弹，另外五个子弹槽都是空的。我们两个人一人开一枪，直至一方十秒内不敢开枪或者一方死亡，则另一方胜利。”

“不可以使用任何道具。”对方看着他的口袋，“不得使用人面果。”对方也是玩家，也经历过前面几关游戏，自然也知道人面果的存在。

“如果你死了。”对方面具下的眼睛看着舟自衡，指着季青临，“那他就要代替你留下。”

也就是说，死人不做数，如果输了，无论如何得留下一个人，一个活人。

舟自衡把自己的人面果拿出来放在一边，“你的筹码还没拿出来呢。”

“不会少了你的。”

“不行。”舟自衡慢悠悠把人面果收回去，“你先拿出筹码。”

对方越着急，舟自衡越不紧不慢，找人替代自己，应该就是这些已经沦落为npc的玩家最后可以离开的方法。

对方掏出一堆金灿灿的筹码都堆在桌上，像一座金色小山，舟自衡快速扫了几眼，“不够数吧？”

“我现在就这么多，还缺四十几个，你赢了我自然补给你。”

“那可不行。”舟自衡又要起身，“等你凑齐了筹码再来和我赌吧。”

他感觉对方的牙都快咬碎了，“你在这里等我，我马上回来。”

对方急匆匆走了，不知用什么方法凑筹码去了。

季青临拉着舟自衡站起来，自己在那座位上坐下，“我和他赌。”

舟自衡俯身在他耳边道，“你要是死了，我可重新找个更高更帅的。”

季青临捏了一把他的后颈，“我死了晚上也得去找你。”

舟自衡笑，远远看见刚才那人已经回来了，舟自衡收敛了笑意，掌心搭在他肩上，“小心。”

“嗯。”

“喂，你们怎么换了个人？”对方狐疑道。

“你又没说不能换人。”舟自衡抱臂站着，“我男朋友替我赌不行啊？”

对方看看舟自衡，再看看季青临，显然有些无语。

算了，谁赌都一样。对方把手中几十个筹码扔进那堆金灿灿的筹码中，季青临也把自己的人面果放在一边。

“开始。”对方拿出那把小枪，“自愿对赌，死生无尤。”

气氛一下子沉下来，玩笑的氛围荡然无存，真正是要开始赌命的氛围了，肃穆中带着几分癫狂。

对方用枪指着自己的心脏，毫不犹豫扣下扳机，一声枪响，声音不大，在这样的氛围中却也显得响亮。没有子弹，是空枪。

对方缓缓把枪递给季青临，“到你了。”

季青临接过枪，也放在自己心脏前，没有过多犹豫扣动了扳机，既然已经坐在这里就不可能回头，犹豫也没有用。还好，还算幸运，第二枪仍然是空枪。

第三枪是对方，还是空枪。

第四枪，季青临比在自己心口前扣动扳机，只听见砰的一声枪响，这一声和之前的声音都不一样，声音很响。

所有人都是一愣，枪口弥漫出淡淡的硝烟味，季青临低头看向自己心口，一个血点，血液迅速从那一个点开始蔓延开来。

“我赢了。”对方一下跳起来，笑声里带着疯狂，“我赢了！”

他已经困在这鬼地方好久了，终于可以离开了！

对面那小子缓缓倒下去，他拢起桌上小山似的筹码往自己口袋里装，太好了，终于可以离开了。

“等等。”一只手突然伸出来，抓住了他的手腕，是一开始打算要和他赌的那小子。

男人的动作顿了顿，抓过旁边的白色面具塞给他，“对了，把面具给你，希望你像我一样，早日找到替死鬼。”

“我可不需要。”舟自衡慢慢笑道，“是你输了哦。”

“什么？”男人的动作僵住。

只见周围的血色渐渐褪去，恢复为干干净净的一块桌板，明明应该中枪倒下的人却好好地坐在原地，手里拿着那只小枪，保持着递给他的姿势。

“十秒钟了，你没有开枪，你输了。”舟自衡宣判道。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男人难以置信，指着舟自衡和季青临，“是你们作弊了！”

舟自衡一摊手，“没有惩罚，看来游戏规则是允许的，是吗？”

他使用了他的能力，幻术。他们来到黄金城的时候，游戏规则告诉他们，不可以使用能力，不然会受到惩罚。

但是游戏规则里也说，黄金城只营业到十一点。所以，夜里的黄金城和白天的黄金城，游戏规则恐怕不大一样吧？

舟自衡猜，夜里的规则就是没有规则。

果然如此，他使用了能力，没有受到任何惩罚。

“你们，你们！”对方显然快被气死了，捂着胸口喘不上来气。

舟自衡把筹码一个不剩全部装走，“你本来不是也打算作弊骗我们吗？”

俄罗斯轮盘，这么近距离地面对死亡，对方却一副非常镇定的样子，这家伙一定有什么能力，或许是刀枪不入什么的能力，才会一点害怕之色也没有。

“对不起，我们先走一步了。”舟自衡把钱袋子收起来，“就不祝你等到下一个有缘人了。”

男人瘫坐在椅子上，完了，都完了，他攒了这么久才攒到的筹码一次性都赔出去了，还倒欠了几十个。

他的能力是子弹无法穿透，所以他选择俄罗斯轮盘赌，他已经观察了两天，这两个小子是新人，虽然晚上戴着面具，通过服饰和身形还是可以辨认，他赌这两个小子不知道夜场的规则。

替死鬼没找到，反而把自己辛辛苦苦攒到的筹码全部输了出去，王费捂着心口，瘫在这冷冰冰的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