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柱子?好像是柱子的声音!”
秦槊惊讶地站起来,扒开草丛往外看,正好看到同样扒着草的柱子。
“公子,真的是你们,我还以为听错了呢!”
柱子看到秦槊,满脸惊喜,视线挪到他身上,愣了下。
待看到凑到秦槊身后的梁佑,忙移开视线,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公,公子们先穿衣服,我去旁边等一下。”说完脸都涨红了,转身就要跑。
“哎!哎!别走,你想什么呢?!”梁佑急忙喊人,这小孩,年龄不大,懂得不少。
等柱子跟着两人钻进草丛,看到地上一人一熊,不由瞪大了眼睛,
“他们都死了?”
“人还没有死,你怎么跑这里来了,有没有驾着牛车?”
后面一句才是梁佑想问的,如果有牛车,他们就免了再跑一趟,这路程可不近。
“我在山脚不远处割牛草,发现两个孩子竟然套了我们的牛车出来玩,我正跟他们理论呢。
哪知正赶上秀才家出殡,很多人往这走,又是爆竹又是吹吹打打,牛被吓得发狂就跑。”
柱子有些紧张地吞了下口水,牛车这么贵,他跟着看守,若是弄丢,他可能没法跟人交代。
“我跟着牛车追了很久,等它停下时,发现到了后山,这附近就是我爹出事的地方,便想着过来看看。”
两人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巧合,秦槊拍拍柱子肩膀,郑重道,
“你的父亲是个好人!”
梁佑点点头,他们今天的运气是柱子带来的,柱子是为了他爹才来的。
他们也不再啰唆,还有个人等着救命呢,秦槊跟着柱子去牵牛车,发现山后是田地,也是有路的。
怎么把熊弄上车才是关键,将近四百斤重,柱子一个孩子也帮不多少忙,还是梁佑想到方法。
他把绳子从那中年人身上解下来,捆在熊身上,然后让牛拉熊。
调整好位置后,把车停在熊前面,让牛把它拖拽上去。
接着又铺了些草,把受伤的人弄上车。
与此同时,靠近山顶的一处山洞里,一个胡子拉碴头发蓬乱的汉子抹了把眼泪,
“我哥不一定死,那崖边有血,说不定只是掉下去了。”
洞内还有不少人,都是邋里邋遢的样子,对于汉子的话一脸麻木,也有人觉得不耐烦,吼道,
“你觉得没死就自己下去找,在这里哭有什么用?说不定那熊也跟着一起掉下去了,你捡到还发财了呢。”
汉子被怼后,只是掉泪,不敢再吭声,双脚死死钉在地上,并没有去找人的意思。
“我听猎人说过,熊是爬树好手,下山应该不难,那处一片混乱,血滴的到处都是,不管哪种,活的可能性都不大。”
“嘁!听到熊吼声时,吓得跟个鹌鹑似的不敢出去找人,现在哭个屁,假模假样!”
梁佑他们不知道,牛车上的中年人,在他同伙眼里已经如同死人,不过,这也正合两人心意。
“柱子,我们要去镇上救治这个人,你在离刘庄最近的地方下来,跟花婶一起回家。”
柱子点点头,他追着牛车出来,是得回去跟花婶打个招呼。
“梁公子,可要我去找花婶借件衣服?”柱子觉得梁佑只着中衣去镇上,实在不妥。
“我这不是衣服吗?又没露胳膊露腿,如此热的天,就该这样穿。”
他观那些男性村民,穿短打的都有,见秦槊蹙眉望过来,冲对方抬下巴挑衅了个白眼。
中途把柱子放下去,两人赶着牛车直奔镇上,他们可不止要救人,还要报官抓人呢。
到了主路上,偶有过往的人,见他们只着中衣,车上拉着一熊一人,都停驻观望,甚至跟着他们的牛车询问。
两人没工夫,也没有兴趣跟人闲扯吹牛,秦槊甩动手上的绳子,加快速度。
车子停在药铺门口时,后面缀了不少人,围着他们的牛车议论纷纷。
有人讨论熊,有人讨论伤员,也有人讨论梁佑一个哥儿竟然穿着中衣到处跑。
秦郎中带着学徒跑出来,见到车上的人,嘴里念叨着,
“哎哟,这是被熊咬了?伤的可真惨!”
“老先生,他还有口气,您看还治不治得好,如果能治就把他搬下来。”
秦郎中瞅瞅两人衣着,招招手,“搬进来吧,我检查检查。”
见他们把人抬进去,他冲门口围观的人冷脸道,
“都散了吧,有什么好看的,小六,领着秦小公子,把牛车停到后院去。”
梁佑还想着要不要赶车去里长那里,听这郎中安排,好像更方便。
他看看要散去的人群,喊了一嗓子,“你们应该知道里长大人家在哪吧,能不能帮个忙,请大人过来这里一趟。”
围观的人里还真有热情的,主动表示帮着去叫人,梁佑谢过他进了药铺。
“老先生,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梁佑见秦槊和小六还没回来,想凑近搭把手。
“不用不用,你在旁边坐会儿吧,我先看看他伤势。”
秦郎中扯过掀开的衣服,忙把人盖上,示意梁佑一边去。
秦槊是从药柜旁的小门进来的,一进门就丢给梁佑一套衣服。
梁佑看看手中崭新的衣服,再看对方早已穿戴好。
虽嫌闷热,但看小六躲闪的目光,为了别人自在,只得先穿上。
小六一进屋,又是端水又是拿纱布,他们无事,找了椅子坐旁边,等着里长到来。
里长来得很快,人未至,笑先闻,“两位公子不得了啊,跟我报信的人说,你们猎了一头熊!”
秦槊和梁佑双双起身作揖问好,“侥幸所得,里长大人谬赞,我二人方才形容欠妥,不宜上门拜访,又因事情紧急,倒劳烦大人跑这一趟。”
他落音刚落,就见门口进来一位相貌端方的青年,跟他们微一颔首,便站到里长旁边。
“里长大人,我这正忙着,你们自便,小六,进里屋给大人搬椅子。”
“先生不用管我们,您先救治病人。”里长对秦郎中倒是挺客气。
小六手脚麻利,几人客套间,已搬进两张椅子,
里长一边落座,一边向秦槊询问,“秦公子说的事情紧急,不知所为何事?”
“大人,我们在青牛山上,意外遇到此人,猜测是您正在搜捕的流寇。”
接着,秦槊把他们在何处遇到,根据什么观察所得,一一讲述给里长。
刚坐下的里长猛地站起,快步走到正在治疗的人旁边。
“大人,小公子猜得有道理,这人即使没有受伤,也是一脸菜色,看唇色,还像是吃了含毒素的东西。”
郎中的意思,一看就是流窜中朝不保夕的状态。
“我先去组织人手,秦公子,等下还得麻烦您帮着指下路。”
里长刚走两步又停下,看到站在一旁的青年男子,一拍脑门,对秦槊道,
“我还没有跟你们介绍,秦公子,这是我至交好友家的世侄,梁望轩。
在县城开了一家珍馐馆,此番来是为明日集市上采购山货,听闻你们猎到一头熊,跟过来看看。”
他正要对青年说什么,秦郎中忽然插话,“这熊可是我先看上的,已经进了我家院子。”
叫梁望轩的男子闻言,神色略急,却被里长扯了一下,
“先生肯定是看上这熊的药用价值,不过这么大一头熊,也不能全入药,你们可以商量着来,各取所需。”
然后才对着男子道,“你先跟秦公子和老先生聊聊,我去安排一下。”
说完不待人答话,急匆匆而去。
秦槊和梁佑对视一眼,没想到这黑熊刚拉到镇上,就有人购买。
更没想到,这老郎中让他们把牛车停到他后院,竟是为了近水楼台先得月。
梁佑见那男子似在思忖怎么打招呼,倒觉得他不像个生意场上的老手,便主动攀谈,
“梁东家,鄙人梁佑,在外许久,难得见一同姓之人,幸会!”
梁望轩意外,竟是这位哥儿主动开口,颇为惊讶的同时,忙回礼,
“梁公子,幸会!我今日刚到镇上,就听世叔讲了两位的事迹,没想到还有更神勇的事,这黑熊可不是一般人能猎得。”
里长讲了他们什么事迹,梁佑并不关心,这位梁东家倒是直奔主题,就听他道,
“怎不见那黑熊踪影,可否让鄙人一观?”
梁佑看向秦郎中,那老头像是后脑勺上长了眼睛般,一挥手,
“看看可以,不能动手。”
梁佑也好奇这药铺后面是什么样的,见秦槊带人往后走,他也跟上。
后院空间还挺大,两边各有一处厢房,天井中种着一棵桂树,他家的牛车没有卸,就拴这桂树上。
梁望轩直奔牛车而去,看着占了大半个车厢宽度的黑熊,双眼发亮。
完全忽略秦郎中的话,顺着光滑厚实的皮毛抚摸,啧啧称奇,
“这得有四百斤左右吧?被扎坏皮毛太可惜了。”
“难免的,基本伤在头部,身上只有一箭而已。”
秦槊指了指熊头,他们又不能靠拳头打死,谁猎熊还想着不伤皮毛。
梁望轩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移动视线,并频频点头,
“秦公子说得对,这已经非常难得,不知,两位打算出价几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