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人茫然了片刻,眼神逐渐聚焦的同时染上惊恐。
梁佑一个大活人就坐在他旁边,对方像没有看到一样,
他身体抽搐,嘴唇颤抖,喉咙中发出“嗬嗬”的怪异声音。
梁佑凑近了听,竟是在喊“熊”,不会是吓傻了吧?
他轻拍对方脸颊,希望这人清醒清醒,哪知才拍第二下,人又晕了过去。
“哎哟,就算是流寇,也不能现在就打呀!”
秦郎中一步跨进药铺,正看到他在扇床榻上的病人。
“……我只是轻拍,想让他醒明白。”
“醒了,又被你拍晕了?”
梁佑手还没收回来,想想还真是,他拍完一下,对方就晕了……
见他愣在那里,一副自我怀疑的样子,秦郎中把一袋银子和一张银票塞他怀里,上手检查中年人的情况。
“没事,惊悸加饥饿,你不拍也会晕,等小六来了,给他喂点吃的就行。”
梁佑也懒得解释,他拿起银票放到秦郎中手里,
“伯父,这钱您收着,病人都治好了,我还没付您诊金呢。”
“倒是我老头子多操心了,年纪轻轻,这些大人的把戏没少学。”秦郎中捻着银票,摇头笑叹,
“好,我收下!做了一辈子郎中,还没收过一次百两银子的诊金呢!”
梁佑被戳破也没有不好意思,倒是喜欢对方的爽快,钱不一定能还人情,但是,可以让他坦然接受别人的帮助。
“你看我说什么来着,又醒了,饿着肚子也晕不踏实。”
梁佑闻言转身,果然,那人又醒了过来,这次状态好了些,正盯着梁佑打量,
“是您救了我吗?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男人声音嘶哑,若是不仔细听,都辨不清说的什么。
梁佑心道,你当然见过我,当你被熊吓破胆的时候,我们就跑在熊前面。
“是他和他夫君救的你,不仅如此,给你治伤,一下用去百两银呢。”
秦郎中凑到跟前,晃晃手中的银票。
“百两?!我哪值百……”
中年人瞪大双眼,不可置信地惊呼,一句话没说完又厥过去了。
梁佑迅速往后退了两步,表示这次跟他没有关系。
秦郎中哈哈大笑,向梁佑摆摆手,“外面热闹着呢,趁凉快去逛逛吧,这里不用你管。”
在店里就能听到人声嘈杂,不宽的街道熙熙攘攘,梁佑打量着路边的小摊,向着菜市方向逛。
一路行来,还是菜市人流量最大,卖山货的摊子比昨天早上更多。
梁佑也不问价,看到哪个摊上有人,就凑过去听听。
仅从穿着上,就能看出哪些是县城过来的采买,我家什么楼,我家什么店,我们府上……
看来不仅有商铺,还有消耗大的富贵人家,专程来这里收山货。
“刘爷,您也是老主顾了,这价钱要是卖的了,我还能跟您拿乔?”
三十多岁的汉子,拎着一只黄毛野兔,愁眉苦脸地跟采买讨价还价。
“同样的价钱,我去别人家也买得到,这哪还算老主顾待遇。
再说,有人买就赶快出手,这么热的天,放一放,可就不值钱喽。”
汉子有些为难,又怕跑了主顾,最后一咬牙一跺脚,把手中的兔子往前一递,
“还有两只呢,一共120文。”
梁佑以为听错了,直到采买装起三只兔子,递出120文钱,他惊了!
昨天他没问到兔子,只知道山鸡一只要他35文,柱子说贵了。
如今一只肥硕的野兔,竟然只卖40文,那山鸡果然卖得贵,而这兔子压价也真低。
再想想昨天出手的黑熊,虽说不是一个重量级的,但是1200两的价格,在这样的市场上绝对卖不出。
也幸好他们第一天就猎到头熊,如果打几只兔子,卖个这样的价格,秦槊估计能怄死。
梁佑一边逛,一边记着价格,心里盘算着大量收购需要的本金,和销售方式。
“梁佑!”
手臂被人扯住,梁佑回头,见秦槊神色焦急,忙问道,“怎么了?”
“一边走一边说。”说着,他顺手牵起梁佑手腕往回走。
“昨天捉回的流寇,跟我们遇到的虽不是一伙,却是一个地方过来的,也见过他们。
那些人劫持了我们的马车,连父亲也没能幸免,这些流寇就是从他们身上想到的主意,到镇上打劫。”
虽然做过这样的猜想,却没想到,他们还真是全家变成穷光蛋。
“你家人呢?是跟我们一样跑出来了,还是……”
抢这么多财物可是重罪,肯定不会把人放走报官,可看秦槊,只是着急,并不悲伤。
“我家人被突然出现的一群人带走,这些人既不抢财,也没杀人,不知道什么意图。”
“劫持的人看到财都没了,应该不会绑架勒索,难道是仇家?也不对,仇家当场杀了还能嫁祸给流寇,不用多此一举。”
秦槊摇摇头,神色凝重,“别猜了,我们跟里长去衙门报官,他正好押送流寇到县城。
如果短时间内寻不到他们,我们也不能枯等,此去定要补办符传,方便四处寻人。”
两人匆匆走到药铺门口,梁佑刚想进去向秦郎中打声招呼,就被秦槊拽着往前走,
“我去找你时,跟他说过了,咱们直接去镇的另一头,里长已经带人过去了。”
卖家具、板车和各种牲畜的,都集中在镇这头,前面出现牛车时,他还以为是人家购买的。
直到看见一个眼熟的身影。
“公子们,快上车,里长大人就在前面呢。”
梁佑跳上车,见秦槊也坐进车厢里,推推他,“你让个孩子赶车,合适吗?”
柱子笑着扬了下手中杆子,牛车立刻往前行,
“我赶车可以的,掌柜的也有一辆牛车,我经常帮着拉酒水等物,就是他家车没有这么好。”
聊天中,梁佑得知,这孩子见他们一夜未归,担心两人遇到麻烦,主动过来寻人。
他们很快赶上前面同样乘坐牛车的里长,还有被乡兵押解着的流寇。
“我世侄宝贝那头黑熊,昨天便赶了回去,若是有他的马车在,我们还能早些到县城。”
“他们这样怎么跟得上?”
梁佑指指走路的那些人,虽然牛车也快不哪去,可是能匀速行驶,人不累。
里长听他问话,就知梁佑没见过这样的阵仗,解释道,
“我们尽管赶路,先去县衙汇报,他们在后方步行,到了自然有人接应。”
梁佑心里不是滋味,他头脑清醒后,虽过得苦哈哈,可真缺钱也就寻到秦岭村的那一天。
为了几十文钱跺脚的难处,他还没来得及体会,不过,若不认真挣钱,也迟早沦落到用脚丈量大桐的土地。
他拍了拍秦槊屈起的膝盖,轻声道,“咱们要努力赚钱,我可不想过苦日子。”
作者有话要说:开新坑了,这个也会努力更的,签不上也不会鸽,加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