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罗曦之前所知道的一样，宇宙中航行，一般所用的引擎都是分两类，常规速度的矢量引擎，用于战斗中的躲避和位置调整，超光速的曲率或是湮灭引擎，用于宇宙尺度的超远距离航行。不同文明因为科技树的不同，所用的超光速引擎里的技术都是不相同的，但是基本原理相同。

曲率引擎是获取目的地和出发地的空间曲率，用庞大的算力扭曲空间曲率推动飞船以超光速航行。湮灭引擎则是使用反物质进行湮灭产生巨大的能量推动飞船超光速前进。而现在出现在面前的这位玩家，使用的是空间撕裂的虫洞穿越，和曲率相似，无论是启动还是维持，都是需要一个特定的装置持续稳定工作的。如果中途受到影响，虫洞关闭，就和曲率改变一样，处于中途赶路状态的舰队会全部“失联”。

所以只要摧毁搭载虫洞维持器的舰船，后续部队不但没有办法赶过来，还有可能全军覆没。

但是目前自己的兵力没有办法做到。

只能借刀杀人。

这座NPC的太空城，防守模式是看得出来的死板，四个防御卫星城加一个主城，如果没有人主动进攻或是闯入警戒区域，就不会有任何来自内部的防守兵力出来歼灭敌人。像是一个只会自动防守的堡垒，或许这些NPC大部分都是这样设置的，所以玩家的舰队才能有恃无恐地自己集结，不怕被里面的NPC发现意图提前消灭。只要不提前闯入警戒区域或是直接攻城，想集结多少部队就可以集结多少部队，如果都是自己人，那可以统一规范，什么时候集中攻击，但如果周围还有其他人的话，就不好说了。

消防员还在集结，罗曦现在要控制自己的小飞虫摸进去，把这个火药桶给点了。

集结的都是大船，罗曦的船很小，隐蔽性也很高，但无论如何冲入敌方的部队一直往前跑，那肯定还是会被发现的，但只要在被集火消灭之前冲到警戒范围之内，或是打出一发炮弹轰在任意四个卫星城中的任何一个上面，就可以触发城池内的NPC出来歼敌。

还没集结好的舰队就可以一网打尽了。

为了确保计划成功，罗曦亲自控制堡垒级释放无人机，驾驶无人机冲了进去，从这些大船之间的缝隙里钻过去。不出所料，无人机进入敌方舰队不过半分钟，就被密集的防空火炮消灭，但在那之前，罗曦的无人机以超高速移动，已经凑近到了足够的距离，并且释放出了曲率轨道炮，将锇金的重质炮弹打在了最近的太空城卫星城上。

顿时，四个卫星城里面数以千计的舰队一起飞了出来，像是被捅了窝的马蜂，一股脑地发起了攻击，遭到突然攻击的舰队也开始了反击，交战双方激烈地拼杀，霎时间黑洞洞的宇宙深空中充斥着各种能量激光和爆炸，战舰破碎的残片飞得到处都是。战斗持续了十几分钟，尚未集结完成的玩家部队就损失了将近三分之一的数量，而四个卫星城里跑出来的舰队连百分之二十的伤亡都没有，那个玩家应该是注意到有人提前开城，但不知道是自信过度还是判断失误，还是选择坚持到虫洞集结完成。实际上罗曦还看出了另一个失误，那就是围城的时候舰队贴着警戒线，是过度深入导致被反包围了，结果数量上差距导致包围圈被分割，攻城方反被卫星城的守卫舰队包围，舰队损失超出了预计。

这个玩家的舰队在守城军出动的时候，有明显的中心包围防御倾向，所有的舰船都向着一个中心点靠拢，对外呈圆形阵的防御。这样的防御阵型在面对包围冲击的时候的确是有一定的防御效果，但从战术上讲，这也等于是向对方暴露了我方重点防御的弱点到底在哪里——NPC虽然是NPC，但显然，他们也不傻，看出这一点后就加大了力度猛攻，战斗进行到第二个十分钟的时候，主城里的守备舰队也全部出动，从上方和下方加强了攻势，同时收拢包围圈，不过五分钟就将内部的舰队全部歼灭。

主力舰队和受到保护的虫洞维持器搭载舰船被消灭，就在也没有其他的舰队后续补进来，失去增援和主力的玩家舰队很快就被守军分割开来各个击破，最终全部歼灭。

罗曦的主力舰队还需要半个小时才能抵达，而这场失败攻城战也是花了半个小时左右的时间就结束了。这半个小时看下来，罗曦和白月林也算是对这些NPC和攻城守城的机制有了一些了解，如果不想出应对卫星城守军的方法，要强攻太空城还是相当有难度的。

“如果舰队的数量足够，还是可以碾压的，卫星城的舰队和主城的舰队似乎是独立分开的，我们可以分两个阶段来打。如果能保证这两部分的舰队能分开解决的话。”白月林这样说道，“但是我们也不知道这城打下来有什么用，为什么一定要花力气攻城？”

“这个太空城布置在这里肯定是有它的道理的，我想里面应该有很多的资源，这毕竟是一个能自给自足的太空城。最重要的我想应该是舰船的蓝图，还有上属文明的技术……对啊，上属文明。这个太空城只是一个文明的附属产物，而不是一个独立的建筑物，对它宣战的话相当于对它上属的集团文明宣战，这个游戏里面的NPC不会那么被动，而是相当灵活的。”罗曦想到了一点，下意识地说道，“没有计划地擅自攻击是很危险的，我们需要更多的情报才能知道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什么。等到主力舰队抵达，我们派出小股试探一下，看看对方有没有意愿和我们外交……”

“没有那么复杂吧，罗曦。这个城池是自动警戒的，无论是谁进去都会被打，所以它本身的设置就没有‘外交’这个选项。我们就算想进去跟它表示友好也肯定会被打的，这样的太空城如果有上属的文明集团，还会主动攻击其他的文明，我们不打也会成为目标的。”白月林摇了摇头，说道，“再说，一开始不就很清楚吗？这是一座私掠的城池，换句话说，没有归属的海盗聚集地，它的确是一座独立的建筑物，打了就打了，没有任何关系。”

“你说的有道理，但是保险起见，还是谨慎一点吧。现在派出舰队环绕一圈侦查一下，这个游戏好像有保持一定安全距离进行侦查的选项，我们应该可以看到更多的信息。”罗曦这样坚持道，“小心使得万年船，我们在玩这个游戏之前，在宇宙中的探索也很像是这样……这个游戏很多的映射和取材，我想都是来自现实，传递现实的。”

确实。

正当罗曦准备再从侦查舰队里抽出几只小船靠近侦查的时候，突然发现这座城池的主城竟然派出了大量的舰队进入曲速航行，朝着一个方向飞了出去。这可能是将近原本主城里驻守的80%的舰队，数量浩大令人咋舌，也不知道它们要跑到哪里去，就这样大摇大摆地走了。罗曦等待这些舰队曲速远离之后，才让小船凑过去完成了绕圈环绕侦查，拿到了这座城池的完整信息，最后确认，的确和白月林猜测的差不多，这座太空城并不是任何已知NPC文明下属的施力建筑，而是一个完全独立的“太空海盗堡垒”。

第一次侦查完成之后，许多关于这片星域的背景只是也被披露出来。白月林和罗曦这才知道，这些散布在宇宙各处的太空海盗是为了逃避曾经得罪的强大文明联合体，而在最空旷的地方集合起来建造了太空城。简而言之，这里就是一群强盗的老窝，他们除了在这个自己构建起来的小世界里无法无天地花天酒地，也会定时出去寻找猎物，发动劫掠，将弱小文明发展几千年的成果全部吞并。虽然本身的实力不强，但胜在数量和阴险，这些有着宇宙之瘤恶名的私掠者算得上是萌芽文明发展最大的障碍，一般被盯上的文明都没有反手之力，只能坐等覆灭。

“所以他们的主力舰队跑出去是要劫掠其他的文明？他们有目标名单和坐标之类的东西吗？”白月林好奇地看着那些远去的光点，问道，“那正好啊，他们兵力空虚，我们趁机打下来。说不定这城池里面有我们想不到的重要情报，毕竟是来自宇宙各个地方的海盗。”

“保险起见，我再派一艘水滴级跟在这些舰队后面，看看他们是要跑到哪里去。”

“曲率舰队都可以跟得上？”

“曲率状态的舰队是看不见的，但是路径上扭曲的空间曲率，以及曲率的变化，是可以探测到的，曲率的路径也必然是直线，确认方向之后就可以跟在后面。这些海盗的船都是大船，不可能比我的小船还要快，光速的门槛突破之后基本就是船体越小速度越快。”罗曦这样解释道，“也有可能是这些私掠的海盗是看到了最开始那个玩家过来的曲率航迹，舰队或者虫洞正对方向的反向延长线，一直追过去就可能找到那家伙的基地。”

又等待了几分钟，罗曦的主力舰队终于完成了集结，她并不打算像之前那个玩家一样扇形包围攻城，而是要选择一个更能发挥自己小船优势的战术。首先是点火开城，四个卫星城据点里的舰队和之前一样飞了出来，但显然数量已经减少了一些，它们对着罗曦的舰队发动猛烈而密集的炮火攻击，但大多数的弹幕都被小船灵活的向量引擎躲闪规避了。罗曦给舰队下达的指令是一边攻击一边游走，绕着城池放风筝，用这样的拖延战法拉长了NPC舰队的战线，守军舰队有一部分追了上来，但是有一部分却没有，就这样，一圈绕下来之后反而是守军的舰队分散成了圆形，火力变得稀疏了。

因为站位重合，守军NPC舰队的火力输出甚至有一小部分打在了自己人的身上，罗曦则继续控制舰队移动，进行持续的火力输出，同时释放出大量的无人机进行重点攻击和骚扰。飞机海的战术在海战和空战都是相当稳固的必胜答案，首先是制空权的争夺，全能级无人机抵近目标敌舰之后，优先展开空战，击毁敌方的战机炮艇，夺取制空权，顺带集中攻击摧毁航母和载机舰船。随后就是针对性地精确攻击敌舰的防空火炮系统，将所有裸露在外的防空炮摧毁，并且投下电磁干扰炸弹，破坏信息系统，让敌方完全暴露在飞机海的全火力覆盖下，却没有任何反击的能力，并且甚至无法对我方舰船继续展开攻击。

敌方的舰队也是有一定数量的航母和舰载机的，但数量显然不如罗曦的舰队，更没有配备专门的空战载机，几个来回交战下来就全部被打落了。缴获制空权后，很顺利地打掉了防空和信息系统，守军就彻底成为了不会反击的活靶子。第一轮攻击的战机飞回去，第二轮的导弹炮艇和脉冲战机展开了无情的轰炸，火力输出的密度丝毫不逊色主力舰集束核爆弹与电磁热能束流连续密集进攻的级别，很快就以全局近零损的结果结束了这场战斗。

“那个憨憨来攻城，竟然不带航母和飞机，连NPC守城都带了舰载机，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信息战的武器也没有，我还特地准备了电磁屏蔽和热能隔绝的护盾，想着能有一次旗鼓相当的战斗呢。”罗曦检查着舰队战斗结束后，维修无人机进行舰队损伤修复的工作，同时这样吐槽道，“有无人机就能延伸攻击距离和针对弱点精确打击，防空火炮也只是基础的级别，NPC也知道要装电磁防护屏障，顶了三四次干扰弹才瘫痪……真的是完全不知道战术的小白，这样的人活该被NPC灭掉啊。”

“你是高玩，这个NPC也不怎么样，居然会被你放风筝耗死了。城内的守军也没有全部出去吧？剩下一部分是龟缩着不出来了？”白月林对于这次碾压性的战斗也有些无语，“还是说看到这战况，吓坏了？”

“我哪里是高玩，真正的高玩考虑的比我多多了，无论是战术还是战损控制也肯定比我好得多。我算是平均水平吧，只不过这个敌人太菜了，嗯，蓝图的技术力也有优势，毕竟是我亲自设计的，我知道每种船的优缺点，以及应该怎么编队配合。”罗曦沉吟道，“除去宏伟之木和蜂巢级航母，我的船最大龙骨长度也才196米，蜂巢级航母是364米长，宏伟之木是搭载蜂巢的航母，底面半径是1764米，但是他们最小的船就两千米往上了，设计上没有护卫舰和驱逐舰的概念，受打击面积比我大，也没有我灵活。舰船并不是越大越好，火力和装甲在小船上也能通过高新技术的运用叠的很高，不一定要大船，反倒是小船的灵活，可操作性强，建造的性价比高，更有优势了。

“我甚至没有动用曲率轨道炮和宏伟之木的战机产线，这次战斗之后产生的舰队结构值损伤也都是工程无人机可以在半个小时之内可以完成修复的级别，打下这座城真的可以说是无损了。”

“主城好像是真的空了，之前跑出去的就是他们全部的舰队。”白月林惊讶地看着画面，说道，“有点意外啊，这个NPC肯定是AI控制的吧？如果是正常的思维，怎么可能会把所有的驻军都调出去。”

“可能是觉得四个卫星城就能稳守吧。我们控制无人机进去看看这座城里面到底有什么东西。”罗曦并不感到意外，“我觉得还是那句话经典，强敌不是生存的最大敌人，傲慢才是。这个宇宙中到处都可以看见盲目的自信和傲慢，所以才这么空空荡荡，不然早就人满为患了。宇宙黑暗森林的真正图景，可比这战棋游戏要残酷得多。”

作者有话要说：之前好像也有说过，差不多要完结了，之后考虑开白月林的前传，中间会间隔一段时间，暑假稍微休息一下（反正坚持日更那么久也没多少人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