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含桐和赤狐从建筑里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赤狐还在生气，先一步小跑接近十九，生怕身后的女人偷偷杀害十九。

她姑且信了那个说法，但云含桐却没有交出那个什么毒药。

十九还蹲坐在原本的位置，六米多高的身型趴下也不容小觑，赤狐以为十九已经睡了，走过去的时候才发现，十九一直在注视着埃特尔的医疗舱。

是听见建筑里的声音了吗？赤狐有些担忧，连忙说着：“怎么了？博士不是还在睡吗？”

哧——

十九突然用力喷出一股气流，毫无防备的狐狸被吹翻了个儿，见此状，倒是让十九乐的发出断续的低吼。

看来是没听见。

赤狐也无所谓自己这样子被十九嘲笑，翻身站稳，瞥见云含桐已经走到站在一旁看着她们。

啧……

赤狐灵活地跳到十九的背上坐稳，在高处俯视着云含桐，做出威胁的模样，同时给对方传音道：喂，你说的生路，是什么？

云含桐看了赤狐一眼，没有在意这种不被尊重的命令感，顶着那变得似恐吓的低吼走到十九身侧，和她对视的同时，不惧危险地抬手触碰她的侧脸。

你想活下去吗。

十九听见脑袋里有声音，持续不断地低吼突然停止，充斥着疑惑的眼睛看上去变得呆愣了许多。

云含桐收回手，再度看向她。

感受到视线，原本还呆怔溃散的瞳孔立刻锁定着云含桐，云含桐听见识海里响起稚嫩的声音。

——是你在讲话？哇！怎么办到的，我也想学！

云含桐想点头回应，但识海里很快就积满了大量的十九的声音。

她像个刚见识世界的孩子，问东问西，也不等云含桐有任何反馈，自己在那里说了半天。

——教教我！我很聪明的，不愧是长得和母亲很像的东西，教教我……我还想和毛团子说话！

——活下去是什么意思呀？我可以变成和你们一样吗？我可以变成毛团子吗？我可以变成小小的吗？

——你叫什么呀，我叫十九！

安静。

云含桐忍无可忍，眉头微蹙，十九的声音挤满了她的神识，又吵又响。

她刚说完安静，就察觉到十九突然传来的恐惧感。

出现的格外强烈，并且持续不断，其中混杂着一些愤怒。

十九。

云含桐意识到，十九是对安静一词有了反应，急忙轻唤一声。

……别怕。

云含桐想起十九小时候的画面，犹豫地抬手模仿着埃特尔抚摸她的动作，待到她平静下来，才继续说道：你想变成人吗。

——那是什么？人？唔……你先教我怎么说话好不好……

像你母亲那样，只要你能化形为人，你就可以讲话。

——我可以变得和母亲一样！

十九突然亢奋，甚至立刻脚爪用力站起身，把背上的狐狸吓了一跳，以为是云含桐给她喂了毒药。

“你，你怎么了啊？怎么突然……你到底在干什么。”

被甩下来的狐狸跳到一旁，声音也从紧张变得有些无语，头随着十九的绕圈行为左右摇晃着。意识到十九是突然这样亢奋的，狐狸弓起身子立刻看向云含桐。

“你做了什么？！”

云含桐还没回答，那边走了几圈的十九乖巧的走到她面前，下压着身子，用自己的大脑袋去蹭着对方，凑近的同时还微张着嘴，全然一副要吃掉对方的模样。

可惜哪一种行为都没有成功，云含桐单手抵着十九的前鼻，保持着一臂距离，手掌下缘还能触碰到那口尖牙利齿。

云含桐维持着这种拒绝的姿态，整个手臂都因为用力抗拒而颤抖，抬眼看向赤狐，询问道：“她是可以修炼的。”

赤狐听见这话愣了一下，很快回过神，明白了云含桐话里的另一层含义，只是。

赤狐尾巴耷拉下来，回答说：“当然啊，但是妖兽修炼成人，除非是有化形丹帮忙，可是！几百年……十九根本活……”

赤狐突然闭嘴，小心地看了眼还在试图蹭人的十九。

这里是秘境，灵气充沛的同时也代表着封闭性，赤狐试着去寻找过化形丹的主材料，但在这四季如春的龙隐秘境，生活在盛夏的化形草根本不可能存在。

除非。

“……你手上有。”赤狐最终得出结论，包括一开始为什么云含桐会说，还有另一条生路。

妖兽化形成人是重塑肉身，是与自身完全不同的，与人类完全一致的□□，根本不会有博士所说的那些[基因缺陷]的问题，而且除了死后或者被控制的情况，无论是外表还是内在，都是很难区分出来的。

约莫只有神念完全外现时，展现出来的形态会有一些区别吧。

而且，这和普通妖兽修炼是不一样的，妖兽虽可以直接吸收天地灵气快速加强自身，但最终的雷劫并非是登天劫。

赤狐想到这一点，再度沉默。

云含桐翻转手腕，瓷白的丹瓶还隐约有着一丝丹香，赤狐闻得出来，那是极好的化形丹，哪怕未开智的动物都可以借此直接化形，更别提已经是可以灵气入体的十九了。

刚好十九也就在自己面前。

云含桐引出一颗圆润的丹药，顺着牙缝扔入十九的口中，附了一丝神识，在感知到十九没有吞咽后，又帮忙直接投入喉咙里。

唔。

十九突然停下动作，好像身前的人给自己喂了什么东西。

她连味道都还没尝出来！刚刚嘴里的东西就突然飞进肚子里了！

赤狐也看过去，生怕出现什么意外。月光下，只见那沉重巨大的身型在二人面前不断缩小，十九的身体里不断传出骨头碰撞的声响，那坚硬的皮甲渗出不明的污泥物质，仅仅是一炷香的时间，那近乎四人高的个头就缩到了平常人类的高度。

但是，依然是那副两足大蜥蜴的模样。

而且因为体型的缩小，牙齿看上去也没之前那样可怖。甚至因为眼睛占比大了不少，导致原本狰狞的头颅现在透露出一丝丝可爱。

十九也感受到了视线的变化，她不用再低着头去看了，侧面的视野里也能直接看见坐在石头上的狐狸。

咦，咦？

嗒嗒嗒的绕着原地转圈，十九尝试小跑，后肢没有任何不适感，她现在甚至可以进行一些跳跃行为！

十九甩了甩身上粘腻的不适感，吼声充斥着兴奋。

叫声变得稚嫩尖锐，但穿透性大幅度增加，赤狐耳朵都被震得自动盖住，差点忘了这家伙前不久刚被龙骨加强了吼叫。

“……别叫了别叫了，不过这是，化形失败了？”

云含桐也在思考，她喂的丹药是前不久自己师门给她的，是上六品的化形丹。但现在的情况怎么看都像是……只是单纯的缩小了十九的体型。

所以是失败了？云含桐动了下神识，发现随着丹药的消失，自己的神识也自动回来了。

她好像知道是什么原因了。

云含桐打了一道清洁术在十九身上，随后又拿出一个储物袋，送至赤狐的身前。

“是不够，她的体型太大，还需要再吃一颗。”

“这里面有一些灵石和筑基的必需品，你带着她离开秘境，再去寻一株化形草便可。”

云含桐给出了自己大半的灵石，那一颗化形丹再加上这些，差不多是散修攒一辈子的积蓄。不过她依然继续说：“这个灵佩，以后若有什么不便，也拿着它可去道天宫寻我。”

赤狐把储物袋叼起，沉甸甸的，这修士倒也大方，而且即使被自己误会，从头到尾也没有什么发火的态度。

甚至给出了一次人情，这可不是一般的报恩，这因果可是会带到渡劫飞升，人情不还，登仙难。

但是……

赤狐看一眼还在追着尾巴转圈的十九，脑筋转得飞快。

云含桐见赤狐收下，便打算御剑再寻落龙潭，她来此处的目的还未达成，还需寻得龙骨带回宗门才是。

“云道友，请留步。”

赤狐重拾一开始对道天宫之人的尊崇，抬爪再次行礼，直言询问道：“云道友接下来的打算，可是去落龙潭寻骨？”

“……正是。”云含桐察觉到赤狐的另一层含义，这赤狐能猜到她的目的，也算是一件不思议的事情。

云含桐持剑，立在原地：“狐道友这是？”

想同道友做个交易罢了。

赤狐走到云含桐面前，把储物袋放在地上，用爪子将其推向云含桐的方向。

作者有话要说：可以了解到的情报：

1.药丸：我真的一滴都没有了！！！

2.妖兽也有实力划分，灵气入体为筑基期。（LEVEL 2）【前一个阶段叫开智期，所有未开智的都是普通动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