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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来问问父亲可曾安寝，今日之事我有些眉目了。”卢雪深站在门口看起来有些手足无措，他下意识低头逃避林却的目光，却又看到林却那莹白细嫩的脚背，一时不知道把目光放在哪里。

“还未曾，先进来说。”林却侧开身让门放卢雪深进来。

卢雪深如蒙大赦，进来找了个闲置的椅子坐下。

“是吃了千层酥的缘故吗？”林却拆了头上的发髻，任由它散在背后。本来就扎得松，但林却发质偏硬，散落下来也有一定的蓬度，显得整个人毛茸茸的。

“千层酥很好，您也、不，我也明白了偏好的意思。”卢雪深小声的说。

“是吗，那挺好的啊。”林却找根绶带将自己头发揽了起来，两三步走过来坐在卢雪深对面。

有了偏好，也会有偏爱。这孩子有了会喜欢上一样东西的心，他的情感说不定会得以补全，那样的喜悦林却也想他能够体会到。只是有了会跳动的心，也会给了旁人伤害他的方法，林却知道这个后果，但他有信心自己能够护住卢雪深。

至少在他离开前，不会有人能轻易伤害卢雪深的心。

“明日父亲有想吃的东西吗？”卢雪深问。

“没有哦。”林却摇头，“我吃过的饮食太多，多到我一时想不起还有些什么东西。有些饮食若是在不久的未来会想要吃第二遍，但不是现在。”

“好哦。”卢雪深垂眼，看上去蔫耷耷的。

“不过，”卢雪深眼睛雪亮的看他，林却失笑，“方才说好了要为你做个点心，试试现在有些晚了，明日给你做。”

他不由自主揉了揉这孩子的头，“怎么跟个小狗似的。”

“父亲！”卢雪深把他的手拿下来，“你要把我当小狗养吗？”

十五岁的少年嗔怪的看着他，一嗔一笑都鲜活的刺目，让林却这老东西的石头心都跳了两跳。

“魔神殿的小殿下是小狗吗？哪家小狗有我家养得好？”

卢雪深抿嘴，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反驳。

“哪家的小狗要吃我做的点心？”林却还在逗他。

“哼。”卢雪深偏过脸去。

林却捧着他的脸扳回来，“雪深，吃不吃？”

“吃。”少年含糊的说，看上去好似还有些赌气。他脸颊残留的婴儿肥软软的，陷在林却的指缝里，林却稍一用力，放开手时少年脸上便有了些红晕。

甚至连眼尾都泛着浅浅的粉色，一片春光，让林却看呆了几息。

“父亲？”少年疑惑。

“咳咳，时候不早，雪深，你该回去安寝了。”他别开脸赶卢雪深离开。

“您困了吗？”卢雪深不知为何突然来了一问。

虽然林却并不困，但他还是说，“困了困了，要睡了。”

“这样，那我先走了父亲。”

卢雪深离开了，还替林却关好了房门，徒留林却呆坐在桌前。

林却现在脑袋放空得厉害，良久，他执起茶杯将杯子里的冷水一饮而尽，瞬间清明了不少。

他刚才在想什么！

林却一时急火攻心，眼里显出十足的怒意来，这是他对自己打心底的厌弃。待卢雪深的脚步声彻底消失，林却猛站起来，大跨几步翻窗出去。他知道自己暂时不能待在房间里发呆，他必须外出以免自己继续胡思乱想。

卢府建筑群并不紧凑，想来是为每个小院都单独开辟了隔绝的空间。林却与卢雪深同住一个院落，他避开了卢雪深房间的方向，向着相反方向瞬移过去。

大晚上在别人府中乱走有些不合礼数，所以林却刻意避开了有人烟的院落，停留在了一片竹林里。

夏夜里温暖的风吹得竹叶沙沙作响，林却脚尖点在竹叶上，身形隐没在墨绿的波涛里。

“我方才，在想什么？”林却捻了捻自己的食指，那里似乎还残留着少年脸颊的温度。

“他才十五岁啊。”

“我才是狗吧。”

林却心里已经被自己的骂声刷屏，他反手给了自己两巴掌，因为没用上灵力，除了些微的疼痛之外没有在脸上留下一丝痕迹，所以他干脆给了自己两拳。

“我是真的变态。”

因着这两拳，系在他身后的绶带被扇得掉落在地上，他不曾发现，专注着自己脸上的疼痛。

“娘的，真爽。”林却又邦邦给了自己两拳，拳拳到肉，疼是疼了心里那种深切的谴责也淡了几分。

林却又想再来几拳，突然听得竹子下方传来男人的声音。

“林却……你在做什么？”

林却低头一看，那玉光正一言难尽的仰头看他。

坏了菜了，他方才做的哪件事但拎出来都不正常，玉光不会真将他当成变态了吧？

“玉光你听我给你解释！”

林却刚想从浓密的竹叶里跳下来，便见玉光向后一望，脸色大变，手脚并用急匆匆往他这里爬。

林却：？

林却虽然疑惑，但玉光却已经爬到了身边，他按着林却不让动弹，小声的说，“让让，往里挤一下。”

林却往里挪了挪。

两个成年男子躲在同一大团竹叶里，幸得夏风吹拂带起竹叶沙沙作响，他们移动的声音才没有多明显。

“嘘。”玉光小声示意林却不要开口。

片刻，竹林里果然涌入了另一拨人，来的人大概有五六个，皆身着黑衣行色匆匆，身上佩戴的刀剑也已出鞘，在月色下闪着寒光。林却与玉光二人收敛了气息，刻意隐去了身形，再加之是黑夜，如果不是直接站在他们的位置往上看，很难能够发现。

这群人只是会武功的凡人，若是想躲一个隐身决便可避过，缘何玉光这个法修要这般狼狈的与林却挤在一处？

不久后，那些人在搜寻无果后陆陆续续离开了竹林，林却欲要下去，又被玉光拉住。

“不要动。”玉光用口型说，又眼神坚定而辛酸的摇了摇头，林却不明随意，也暂且按兵不动。

果不其然，片刻后那一波人又返回了竹林。为首之人似是很疑惑的挠了挠头，林却这才注意到他手上提着一盏小灯，小灯里蕴藏着些微的灵气，却没有光亮。

是寻灵灯，只要旁边要修者使用灵力，寻灵灯便会亮起。难怪玉光不使用隐身术要与他躲在一起，怕的就是这群黑衣人通过灵气发现他的踪迹。

那群人终于离开，玉光才松了口气。小麦色的脸上甚至渗出了一层薄汗。

“玉兄你真是经验丰富啊。”林却揶揄他，他也算是看出来，这波人寻找玉光也没有带着敌意，想必是玉光那边的自己人。

“承让承让，林却你也是喜好独特。”

夜色下两人对视，十分默契的没有再问对方方才是怎么回事。

“夜深了。”玉光说。

“该安寝了。”林却补充。

二人互相拱手，“告辞。”

林却慢慢走回了他的院子，一路上遇到的人不少，但林却已经提前用了隐身术，所以没有人发现卢府的客人大半夜在外乱走。

林却解开隐身决翻进院子，他的房门紧闭，是方才卢雪深亲手合上的。想着卢雪深可能已经睡下，为免打扰到他，林却还是打算翻窗进去。到了花棱窗边，林却手撑着窗沿正要进去，余光一瞥，看到了檐下挂着的那盏没有亮的寻灵灯。

寻灵灯的位置是个死角，若非林却站在窗外侧身看，便很难发现。他忽而足尖轻点，整个人便跳跃到了到了房顶上，因为没有使用灵力，寻灵灯毫无波动。

那盏灯正对着卢雪深的窗子。

檐下一直挂有宫灯，宫灯常亮，寻灵灯小小的一盏即便是亮起也不会有人注意，更何况林却这里根本看不到它。

是巧合吗？

林却悄无声息走到卢雪深的房间上，他不懂用灵力，而是探出神识感知，却发现房间里空无一人。

“雪深，长身体的年纪怎么能熬夜呢？”

林却轻笑一声，神识骤然扩大到整个卢府，在小院的西南角发现了正在往回走的卢雪深。

他的修为远在府内所有人之上，即便是动用神识探查府中人的踪迹也不会有人发现。只是林却不轻易动用这项技能，因为他觉得这样很像偷窥狂。

找孩子的事怎么能算偷窥呢？他想。

感觉的卢雪深离得越来越近，林却翻身回了屋里，没有一丝声响，只有夏夜的风还在慢慢的吹拂院子里的灌木。

这个时候该质问孩子吗？不应该，孩子大了也该有自己的秘密了，况且他方才也曾出门一趟，若是雪深问起他如何发现他外出的，林却也不好解释。他不能开口骗孩子，反正雪深已经回来睡觉了，所以他只要当作不知情便是。

卢雪深的脚步很轻，他站在自己的房门口往林却这边看了看，灵力细微波动，是他伸手感知了寻灵灯内存续的灵力。发现一切没有异常后，他似乎松了口气，进入房间。

夜深了，长身体的年纪不能熬夜，他很快便睡了过去，但隔壁房间的林却却睁眼到天明。

所以他到底要不要暗中调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