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小玩意儿？

侧柏、首乌、当归、无患子...熟地黄等药材的味道充斥在鼻尖，陆臣当下有了明断：原来自己吵到他们。

“原是小子唐突了贵公子，真是失礼！”少年行了礼，歉意十足。

“既然贵公子初来假到，小可作为当地人自然不能怠慢之”

说话的功夫，他转身回屋，拿出两包东西，递给喜儿：“这些是小子做得花包，主要是艾草、丁香等草药粉末制成，用来熏衣除臭最好不过”

喜儿双手捧着香包，连连福礼：“多谢公子好意”

她施施然去了别家。

陆臣目送着丫鬟离开，转身回屋。

药是捣不成，只能用现成的药包。

他有点怅然，但还是认命洗头。

听见流水声，安鸿志忙屏气猫着身子，猫步回到榻上。

两人房间太近，靠着墙壁，竖着耳朵还能听见隔壁说话声，认识到这一点，安大少快哭了。

话痨要憋成哑巴，天知道他要疯了。

好在学堂上，他还能解解压。

这日，夫子后院的小麦黄了，他带着一众学子下地开始收割

麦子。

学子们倒也听话，齐齐拿起镰刀开始干活。

郑家几人挤眉弄眼，将镰刀拿完了，就睁眼望着陆臣。

陆臣担起背麦子的责任，正在铺构树条。

送水的，割麦的，抹汗的...

瞩目到这一幕，少年不禁想起一首诗：田家少闲月，五月人倍忙。夜来南风起，小麦覆陇黄，妇姑荷箪食，童稚携壶浆。②

农家的忙碌在此刻体现得淋漓尽致。

忙且喜悦。

夫子本意是麦子用构树捆一团，两手轻轻提起的一捆。

偏偏出现了郑家几分坏心眼的小子，他们将小麦捆成山上一人堪堪能抱住的大小。

“富贵，这个太大了”“再小些，大了你师娘抱不动..”寇怀济本意是缓和大家气氛，不成想几人心思偏了，他只好说和几句。

“没事没事，先生”“有陆臣在！”

“就是就是！”

“吃那么多白饭，可不能光吃不干！”

“那可不！我单手一拎就起来，他要是不行，那可真是白瞎了夫子的米饭..”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手里的镰刀都快抡冒烟，就等着看陆臣出丑。

谁不知道麦尖带钩，刺得整宿整宿睡不着觉。

陆臣倒也不恼，双手提着麦子往屋里走去。

“嗯？”“就这样？”

“这小子怕不是在逞强？”

“哼！不玩了...”

郑福升不干了，扔了镰刀，差点砸在郑进友脸上。

他吓得忘了反应，回过头就发现堂弟已经回到陇田边上洗手。

郑家几人顿时没了兴趣，纷纷丢了劳作工具，三三两两回到田边，拿起陶罐里的水咕噜咕噜喝个干净。

路臣正拿着瓜瓢喝水，立在门口就目睹他们的恶作剧：将罐子踢倒，罐子里的水尽数倾倒出来，几人露出得意的笑。

直到....

他们看到陆臣正盯着自己，眼神意味不明，笑意僵在脸上，恼羞成怒。

郑进友一脚踢出陶罐子，冷笑一声：“看什么看？让你歇息了吗？”

“砰！”

陶罐呼啸而来，少年一动不动。

它擦过少年的脸颊，携裹着微风吹来，陆臣敛了神色，快步向前走去。

“小姐，他们会不会打起来？”

“不会！”

“啊？为甚？”

“那轻慢的眼神，随意的脚步简直像极了以前的您....”

可是那小子一看就生气嘞。

九儿看向自家丫鬟，无声问道：我以前就这吊样子？

两个丫鬟齐齐点头。

九儿：“....”我承认很装，但是这小子有点酷怎么回事？

要是能用瓢瓜开头让他们脑子好好开窍，最好能治治郑家几分笨蛋的眼病。

他如是想，攥紧了手帕。

然并否，少年径直拎着瓢瓜走到了夫子面前，将水递给先生。

夫子喝了几口温水，赔笑道：“辛苦你们了”

少年却道是：“偷得半日闲，已然不错”

你以为的抱怨、不满，在他眼里只是放松放松，寇怀济愈发满意这个瘦小孩子：“明年就要下场了，你们是该好好活动活动”

“科考不仅是考脑子，还考身子，你这般想也是对的”

陆臣拿起镰刀，一遍收割小麦，一遍附和着：“是极是极，劳其筋骨，动其肌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③

遇到挫折，要坚毅；遇到困难，要越挫越勇。劳动可以锻炼身子，亦可以了解农桑之事，不至于做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读书人。

夫子很是赞同他的想法，望着收了一半的麦子，心情很不错。

陇上田有两亩，收完麦子已经到了下学时间。

经过一天劳作，陆臣累得不轻，尽管如此，还是好好梳洗一般，开始温习前一周学习的内容，接着预习明天要学习的内容。

天水碧，草阶上月色凉如水，净如空，山染修眉新绿。选自佚名

炭笔在纸上游走，流出簌簌声。

少年埋首，执笔练习赋贴诗。

赋得《「杨柳读书堂」，得「书」字》？

答题就要破题，要把所有的关键字放到首联和次联，若是题目太长，不必把所有词语都放进去，只需将关键词体现出来即可。

有些词还可以用同音词代替。

不过这个赋贴诗没有那么麻烦，字数不多，可以将关键词全部放进去。

于是，他徐徐写写，写下自己的想法。

《「杨柳读书堂」，得「书」字》

杨柳依依处，溪堂画不如。

漫歌金缕曲，还读玉函书。

翠幄莺巢稳，青箱蠹简储。

砚浮花隐约，帷隔影扶疏。

乐拟翁森句，阴宜靖节居。

琅环牙轴叠，掩映彩旗舒。

虚幌和烟捲，柔丝待雨梳。

琳琅珍秘阁，乙览万机馀。

这厢，安鸿志累得瘫到在床上，任由丫鬟们按摩。

他挑了挑眉，梨儿收到指示后，莲步轻移，以耳贴墙，一双眼睛转得快。

听了几息，她摇摇头，表示隔壁书生没睡觉。

安鸿志抻了抻腰身，月光透过窗户弥漫在屋里，他有点烦闷。

忽然，瞥见两个丫鬟俏丽的面容，他心思一动，一把将梨儿拽到床上。

“啊？”“公子不行！”梨儿吓得方寸大乱，惊呼出声。

安鸿志好像没听见她的叫声，径直扑了过去。

“呜呜呜”

“不要！公子....”

“好梨儿，等把本公子伺候好了，你就是丽姨娘..”

他一把禁锢着丫鬟的手脚，眼神色眯眯，上下打量着，恨不得立马脱了俏丫头的衣服。

梨儿被这一发展吓到了，就连秀儿也被一脚踹到在地，她瘫在地上久久不曾起身，瞪圆了眼睛，捂着嘴生怕自己发出声儿吵到主子。

梨儿的衣服尽数落到她头上，却没能挡住她的视线。

她的清泪一颗一颗滑落，就这么静静地盯着好姐妹。

秀儿蕴在眼眶里的泪水瞬间决堤了。

她瑟瑟发抖，双手紧紧地捂着嘴，喉头止不住地滚动。

“呜呜呜...”

粗重的呼吸声伴随着梨儿的哽咽声漫过墙外。

“吱吱！”

床榻开始吱吱乱叫。

像是藏在墙角饿极了的老鼠，叫声不停，惨烈又刺耳。

“呼！”

陆臣刚刚歇口气，望着自己的作品，正在做眼保健操。

薤白的揉着眼睛，闭目养神中。

“呼”

隔壁一声的声音也停下了。

“呜呜..”

女孩的抽泣声断断续续传来。

少年身形一僵，抬眼发现隔壁的周家兄弟也亮灯了。

“呸！什么臭虫老鼠，敢乱叫小心爷爷揍你！”

“什么玩意儿？躲在阴沟的狗东西，管不住下半身，打死你！”

甚至开始骂骂咧咧。

“啊！”

是女音。

这次隔壁尖叫声又起来。

周家兄弟骂骂咧咧地关灯睡觉了。

“吱吱吱吱...”

床叫声愈发剧烈，声音之大，狗子都被吵醒了。

“汪汪汪！”

犬吠声不停歇。

“呜呜呜..”

女孩的哭声一声漫过一声，在寂静的黑夜里愈发清晰。

陆臣冷着脸子息了灯。

而隔壁的安鸿志动作愈发粗鲁，惹得喜儿疼痛不已。

“嘶！”

安大少第一次被人咬了，不怒反而笑了。

他摸着手掌，神色徒然变冷，低低道：“跪下！”

喜儿跟在他身边多年，自然知道他的秉性，整个人惊惧不已，听到呵斥声，想起身逃离这个是非之地，却人掐住了脖子。

那人，一半月光照在脸上，一半脸藏匿在黑暗中，如恶魔一样阴翳又危险。

许是感受到公子的不对，匍匐在地上的梨儿慢慢起身，疼得浑身战栗，裹紧了身上的衣服，垂着脑袋，任由眼泪自流。

“咳咳！”

喜儿眼前发黑，喘不过气来，双腿乱蹬....最终晕死过去。

而安鸿志却拿起披帛将她的双手、双脚束缚在床架子上，嘴角露出一抹玩味的笑意。

梨儿余光中对上主子深邃如墨的眼神，忙不迭机地收回目光，不敢乱看，心跳如雷，扑通扑通个不停，听不见其他声音，好像有个恶魔在黑夜里窥伺，随时吞之。

安鸿志很满意丫鬟的反应，回头欣赏着自己的杰作，似是不满意床上之人安静如鸡，挥动双手，左右开弓。

“啪！”

“啪！”

“啪！”

一个又一个巴掌呼在梨儿脸上，直到她很快苏醒过来。

“唔？”

脸上火辣辣得疼。

丫鬟睁眼就看见公子嗜血般的眼神，本能地想逃。

“呜呜呜....”她双目垂泪，眸色湿漉漉，不停地摇头，希望公子能放过自己。

却不想公子的手一点一点滑过她的眉梢，下颌，还在往下..

她怕得瑟瑟发抖如筛糠：“呜呜呜...”公子奴婢错了..

拼命地挥动着双手双脚，抬头发现自己被捆住了，注意到绑住四肢的东西是披帛，细细打量着那披帛，才发现竟然是自己亲手日夜兼程绣出来的绣品时，身上却一凉，男人趴在自己身上开始“攻城”时。

②选自《观刈麦》

③选自《孟子》

④《「杨柳读书堂」，得「书」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