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隔着半条街，老谢百无聊赖地趴在屋顶打着呵欠，看着天空落下的雨滴，祈祷自家少主人赶紧办完事，他好收工回家喝上两壶美酒。

他是个粗人，他心里的江湖就是他的一双拳脚，一把的剑。

遇上不顺眼的人与事，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拉兄弟一起上，再打不过……不过认命求饶罢了。大丈夫报仇，十年不晚，再苦练十年功夫呗。

所以，他想不通自家少主子明明根骨不错，悟性奇佳，怎么偏偏就这么爱动脑子，能用拳头解决的事情，非要用上三寸不烂之舌。考状元的书生都没他那么爱看书，那么喜欢绕弯子。绕得自己人都晕了头，不知道这位少主人究竟在折腾啥大局。

比如这回，柳轻絮敢在酒桌上下毒，后来虽回了头口口声声求助盟友，但他的话能信？连他老谢都能看出那贼人没有半分真心，他们沈柳两家注定当不成盟友。既然当不成，早些解决不干脆吗？

沈海偏不，他要借刀杀人，可老谢想啊，他沈海缺这一把刀吗？

这把刀有什么特别的？特别好看？

“……”

老谢被自己古怪的想法惊了一跳，在淅淅沥沥的夜雨中打个了寒颤。

他想起少年沈海的些许往事，觉得自家少主人还真有可能偏爱收藏花里胡哨的兵器。

难道说……玩阴谋诡计的时候，他家少主人也爱挑个漂亮的？

27

雨势急转，稀里哗啦一阵瓢泼大雨，打断了药铺门前两人分道扬镳的步伐。

柳轻絮站在房檐下，抬头望着不合时宜的老天，又翻了个白眼。

老天不甘示弱，立刻降下一道天雷，威严赫赫，电闪雷鸣。雷光照亮两人的脸，沈海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不自觉地往屋内退了一步。

柳轻絮察觉到动静，回头一看，笑了。

“沈兄是平时亏心事做多了？怕老天爷劈死你？”

沈海恍若未闻，目光停留在地面的积水上。残留的西瓜汁液与积水反光里雷电苍白而刺目的光亮交融在一起，不知为何吸引了沈海的全部注意力，他略带茫然地“嗯？”了一声，反应有些迟钝。

“沈兄不喜欢雷雨天？好极了。”柳轻絮笑得更张狂了，他三步并作两步跨到沈海面前，趁着沈海愣神的功夫一把将人拉进雨中，杂乱的脚步踏碎了积水与雷电的倒影。

来吧你。

你不喜欢？

我喜欢得很。

沈海沉默片刻微微抬眸，一言不发地盯着柳轻絮看了半晌，突然抽回手，不咸不淡道：“柳轻絮，刺客剑上有毒，遇水发作。”他指了指柳轻絮的左臂一道浅伤。

柳轻絮：“你不早说？”

坑人不成反被坑，柳轻絮不觉得是自己倒霉，他认定是沈海扫把星。

“柳兄你也没问啊。”沈海恢复了平时对柳轻絮的称呼，指着被遗落在柜台的金创药，替自己开脱：“谁让柳兄你铁骨铮铮，拒绝擦药呢。”

柳轻絮二话不说，转身进了药铺，随地捡了把剑就往沈海脖子上招呼。

“柳兄这是何意？”

“你我既为盟友，自然该有难同当。我如今因你受伤，你也得因我受伤才公平。”

沈海：“……”

柳轻絮：“剑就在此，你自己来？我也好省点力气。”

若是不肯，就打过。

就算轻易杀不了你，难道还伤不了你？

作者有话要说：柳：来吧你，看老天不一个雷劈死你！

沈：你要先毒发而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