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宋甜醋重复道：“那些妖魔，他们可以出去的。”
“可是鹤云岭从来没有出现过什么妖魔鬼怪，也没听谁说过。”
宋甜醋:“要接触到其他弟子必须经过白鹤山，他们只是过不去白鹤山而已。”
“它们为何过不了白鹤山？”
“因为我在。”
“你自己都还要靠骨骰给你挡妖魔鬼怪，它们怕你做什么？”
宋甜醋浅笑道：“我没说他们怕我。当年那场战争，我是他们的战友，即使成了鬼怪，他们也不会伤我。”
“这样啊……”白米粥上气不接下气，推着镇妖石走完最后一步。
白米粥双手叉腰：“行了，这样就算离万人冢的地界够远了，用骨骰把它弄走吧。”
宋甜醋拨开狗尾草丛：“蛇呢？”
他不说白米粥完全没有注意，先前在坟地围得水泄不通的吞脏蛇全部消失了，地上只余几十条蛇的尸体。
不止是蛇，苏簌簌和花从风也不知何处去了。
宋甜醋：“先回去吧。”
宋甜醋取出脖颈上坠着的骨骰，一股清澈的灵力由宋甜醋指尖注入骰中，一摇，一个一人高的白色漩涡出现在二人面前。
漩涡另一边，是苏簌簌的寻常殿。
那侧寻常殿很安静，不似有人打斗，房屋白墙上有许多血痕，是与吞脏蛇打斗时留下的。
白米粥将镇妖石搬起，双手一甩将镇妖石甩进漩涡里，接着自己走进去。
寻常殿内的镇妖石规规矩矩躺在大殿正中央，仅靠双手完全无法撼动。
白米粥怕宋甜醋又要他搬，主动提议道：“长老，我去帮你叫人吧。”
宋甜醋打开殿门，殿前有十数只白鹤正在休憩。宋甜醋闭了闭眼，片刻后一只白鹤展翅远去。
“等着就好。”
“原来，这些白鹤还能用来传信啊。”
“只能传我一个人的。”
白米粥一手支着下巴，看宋甜醋的两眼放出光来：“长老，你的法宝还真不少。”
屋外潮湿，一起风吹得人直打寒颤。宋甜醋将殿门关上，燃起屋中灯盏。
宋甜醋等人时很安静，在凳子上端端正正坐着，一双眼紧紧盯着殿门。白米粥坐在他身旁，撑着下巴看他。
宋甜醋长相自然是好看的，可看久了，总是会觉得他那双眼睛过分的无神了，等这许久，竟看不出他有半分的紧张或焦急。
“邓俗来了。”
话音刚落，果然见鹤云岭宗主邓俗推开殿门，大步迈入殿中，坐上主位。
与他一同来的还有鹿予和苏簌簌，鹿予看着面色不善，苏簌簌全身是血，可走路带风，不似有伤。
白米粥恭敬地起身行礼。
邓俗一挥手让白米粥坐下，便从此无视了他的存在，问宋甜醋道：“镇妖石搬过来了。”
宋甜醋伸手指指殿中央的方形石块：“那。”
邓俗道：“开始吧。”
宋甜醋：“外面没事了？”
邓俗：“没事，都安全了。我派了些弟子守在山下，有异常他们会马上作出行动。”
邓俗、鹿予与苏簌簌站成一圈，各自结印，汇聚灵力注入镇妖石。镇妖石上雕刻的咒语灵光流转，贪婪的吞噬三位长老的灵力。
“嘶！”
白米粥一直看着镇妖石，双手空闲，不知何时自己把自己抠伤了。
一低头，满手血泡，已经被他不听话的一双手抠破好几个了。
再抬头，对面的宋甜醋早不知何处去了。
三位长老正忙，既然外面已经安全，白米粥便自己出了寻常殿，打算去文无忧那里拿点药。
文无忧的寿考山倒是热闹得很，喊疼的，哭闹的，最厉害的那个右手受伤了，左手还抱着小药修的大腿，当个挂件被拖着跑东跑西。
白米粥的坏心情一下子全被赶跑了，上去损了一句：“花师兄，这才多久没见，你怎么混成这样了？”
花从风刚张口，冷如月一把将他脑袋按下去：“你这个师兄魔怔了，非说吞脏蛇是我放的，跟了我一晚上了。白公子，你行行好，把他带走吧。”
“不行，苏长老说了，你很可疑，我得看着你。”花从风抓得更紧了。
冷如月眉头皱成一团，无奈道：“花公子，我只是个药修，就会治点伤开点药，你放过我吧。”
“我不放，苏长老让我看着你，那我就看着你，我不放。”
白米粥心中不禁感叹，花从风这般死心眼，要是早点跟宋甜醋认识，俩人估计能处成好兄弟，比亲兄弟都亲那种。
白米粥：“师兄，我师尊是让你看着他，又没让你黏着他。你先放开吧，冷公子还要救人呢。更何况，你身上也有伤。”
“白米粥，苏长老是不是说过，冷如月很可疑，万一我一松手，他跑了怎么办？”
“那你有没有想过，他要真想跑了，一巴掌呼死你你怎么办？”
“我……我……我不管！哎宋长老，你快过来。”花从风仍死抓着冷如月，用受伤的右手朝白米粥身后挥。
白米粥见到宋甜醋，忙靠近了：“宋甜醋，你受伤了？”
宋甜醋摇摇头，又瞥了瞥花从风，道：“他爹说他喜欢认死理，发疯了自己会死，不用理他。”
白米粥根本不关心花从风的死活：“你没受伤，来这里做什么？”
“跟我来。”宋甜醋无视了一直朝他挥手的花从风，带着白米粥进殿。
文无忧是个白胡子老人，两人进去时他正在大殿中忙前忙后，宋甜醋进来时他只抬了一下眼睛，又低下头，一边写药方一边道：“宋鹤云，你还有来我这的时候，找茬来了？”
宋甜醋抓起白米粥一只手，放到文无忧眼皮底下：“疼。”
文无忧扫了眼白米粥的手，直起腰：“他的手，你疼什么？边儿去。”
宋甜醋嘟嘴。
文无忧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睛瞪大了一圈：“你叫这么个小身板搬的镇妖石？”
宋甜醋嘟着嘴点头。
文无忧张开嘴，半晌没吐出一个字来，最后墨水滴到纸上，洇了两个字，文无忧才抬手赶人：“滚滚滚，边儿去，到那边等着，还有几个快出人命的等着我呢。”
宋甜醋：“药。”
文无忧扔了个白瓷瓶给他，继续佝着腰忙他的事了。
殿中人满为患，宋甜醋在偏殿里找到两个空位，拧开药瓶：“过来，涂药了。”
白米粥对上墨尘那要吃人的眼神，道：“要不我们去外边吧？这里人多。”
宋甜醋看看墨尘，又看看白米粥：“外面冷，就这里吧，我看这个人挺眼熟。”
“……”
这已经不是眼熟的问题了好吧？
墨尘看来伤得不轻，说话有气无力：“早听说你们风藤山慕闻卿这次立了大功，知道你以后有靠山了，不用特意到我面前炫耀。”
身边估计都是墨尘的师兄弟或者花从风的其他小弟，听墨尘这么说话，故意在白米粥面前叽叽喳喳的讨论起来。
一时间，满殿都在讲慕闻卿杀妖救人之事，言语中有对慕闻卿的赞扬，也有人酸溜溜的说慕闻卿爱出风头，更多的，是在有意无意拐弯抹角的对白米粥阴阳怪气。
更有甚者，说宋甜醋靠近白米粥是为接近慕闻卿，等慕闻卿以后有所作为，各路修士都来巴结的时候，他好跟着讨些好处。
宋甜醋对满屋嘲讽之声罔若未闻，坐在原出等白米粥过去擦药。
墨尘正想假惺惺地制止越来越离谱的吵闹，宋甜醋却比他先开口了：“你们这些病人好精神？”
有人不高兴了：“你什么意思啊？”
宋甜醋道：“文无忧一个老人家在正殿，需要人帮忙，你们可以去帮他吗？”
“我们一群伤患，你怎么不去啊？”
“因为我是管坟地的长老，不是管药理的。鹿予说过不能坏了规矩。”
满殿霎时静得落针可闻。
“可是鹿予没说过，弟子之间不能相互医治，所以你们可以互相帮忙。”
宋甜醋后面的话没有人听，满屋人都装出一副要去见阎王的样子倒在屋中一动不动。
鹤云岭有八位长老大家都知道，有一位常年在白鹤山不露头大家也知道。
不止如此，大家还知道，凡是鹤云岭的长老，没有一个是他们惹得起的。
尤其是这位管坟的。
宋甜醋常年在白鹤山与孤魂野鬼住一块，不总与弟子们打交道，无人知道他的习性。万一是个古里古怪的脾气，指不定哪天就被弄死在屋里头了。
但也没人能证明他说的是真的，就一个小孩，不懂规矩说出来唬人的可能性极大，信了他的话，把日日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墨尘得罪了，那也不好。
左右都不好，那不如躺着装死，两边都不讨好，两边都不得罪。
宋甜醋只当病人们累了，不愿打扰，把白米粥带到屋外。
外头一片乌泱泱的，实在吵闹，宋甜醋自后门出，轻车熟路带着白米粥上了小路，走出不过五十步，人声小了许多。
这小路藏在一片矮树丛间，宋甜醋在路边找到一块看着顺眼的石头，扫尽上面的落叶，坐在上面等着白米粥过去。
那石块很大，表面平整，坐两个人完全没有问题。白米粥坐到宋甜醋旁边，伸出两手由他捣鼓。
宋甜醋打开陶瓷瓶，里面是乳白色膏体，有一股淡淡的草药香。
瓶口不到两节手指大，宋甜醋把瓷瓶放下，在自己的口袋里摸索着。
白米粥正想问他怎么了，目光一下落到宋甜醋手上。
以前他都没注意，宋甜醋竟然有这么长的指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