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米粥将剑一横,一下给冷勾拍晕过去。
冷勾晕了,白雾便散了。
白米粥还站在原来的位置,慕闻卿五体投地趴在他前面不远。
田中泥土有几处翻起,土里一只妖怪露出半片鳍。
曲世谙当即结印,一道灵光冲向鱼鳍。那怪物吃痛,钻进地里不见了。
曲世谙正欲追,白米粥喊:“别追过去。妖怪有三只,跟你们走散了我没法把冷勾带回去。”
这当然是假话,没有绝对的把握,他怎么可能独自一人来到这里,还故意落到别人手上。
一把烂泥糊上冷勾的脸,慕闻卿带着一身泥,把冷勾抓起来往肩上扛:“走,先回去。”
村长家里,苏簌簌腿上披块布,坐在门前,与村长一起剥豆子,准备他们的晚餐。
苏簌簌看他们满身疲惫的样子,低下头轻笑了一下,道:“怎么样?有什么收获?”
三人行了个不太标准的礼便进了屋中,半死不活。
苏簌簌也不管他们,自顾自的剥豆子,与村长聊天。
村长夫人在几年前就已过世,此后村长便独自一人生活,屋里有点乱,白米粥不在意这些,随便找个能躺的地就躺了。
慕闻卿把冷勾往地板上一扔,便提着个桶,要去打水。
见他找半天找不到地方,村长便站起来,点头哈腰地给他带路。
看曲世谙与慕闻卿之间的气氛,应该是还没和好。白米粥默默叹了口气,罢了,反正他已经让曲世谙和慕闻卿见上面了,能不能和好他也管不了。
雨一直下,白米粥睁眼到半夜,无半点睡意。
向星枫靠在他身上,蜷成一团。白米粥帮他掖了掖被子,然后披上外袍,从窗户翻了出去。
冷勾该行动了。
“站住。”
刚落地就有人喊了一声,但不是喊他的。
白米粥循声望去,他要找的人被慕闻卿拦下了。
行吧,这里没他事了。
拐了个弯,白米粥行进小巷中,从一条小路进了梯田。
妖怪有三只,他们不能被动地等着出了事再抓,得主动出击。
白米粥知道它们会在哪。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他故意弄了点动静让慕闻卿发现,现在慕闻卿已经跟在他后面了。
阡陌形成一个角,白米粥拿出张灵符,贴在角上,退开几步。
灵符发出一阵微光,水面不再平静,地下的泥土翻出,田地里皆是浑浊的黄色。
这张符是叫苏簌簌画的,威力够把三只泥鳅精都弄出来了。
凭他一个人,在三只妖怪手下安全脱身完全没有问题,但是要把三只妖怪都收服,他没那么大本事。不过,加上身后那两个就有了。
地下一阵骚动,溅起的泥水比白米粥还高。
白米粥双手结印,化出一个光盾挡在身前。
待泥水落地,这才看清泥鳅精全貌。
一共三只,全在灵符不远处,最大的那只一挥鱼鳍,一团恶心的粘液朝白米粥袭来。
白米粥一跃飞出几尺,不过往后退了几步,慕闻卿已经在与妖兽对阵了。
蓦然回首,冷勾御剑逃得比看见狐狸的兔子都快,逃跑还不忘回头喊:“姓慕的,我诅咒你死在这儿,我会回来拿法簪的。”
白米粥恨不能宋甜醋附身,一箭给他射下来。
慕闻卿召出佑安剑,并起食中二指,捏了个诀,飞到空中,手腕一转,剑直朝泥鳅精刺去。
那精怪灵活异常,当即肚子一挺,翻了个身,躲过慕闻卿的一剑,同时朝他吐出一口粘腻污黑的口水。
慕闻卿横剑一拍,水球炸裂,粘液四溅。
无辜被粘液淋了一身的白米粥:“哎呀!”
粘液一沾衣服,就将衣服腐蚀出了一个洞,手上沾到,也是麻麻的疼。白米粥当机立断,将外袍脱下,那外衣一碰水,冒出一股白烟,在水上“滋滋”响了几声,化成了灰。
慕闻卿手中凝出一个白色的光球,朝泥鳅打去。
“别打!”白米粥大惊道。
已经迟了,光球已经飞了出去。那泥鳅一甩,光球打了个空,溅起的泥土劈头盖脸浇了白米粥一身。
白米粥心里一万匹草尼玛飞奔而过。
要不是被两只泥鳅前后夹击,他至于被慕闻卿坑那么惨?
白米粥欲哭无泪,早知道冷勾会跑就多喊几个人了,一打二他有些招架不住。
这泥鳅精全身包裹一层粘液,一刺上去就打滑,粘液有毒,白米粥皮肤被灼得刺痛。
书上有写慕闻卿打败泥鳅精的方法,只要一直对着同一个地方刺,把粘液刺掉就可以了。
刚要把方法告诉慕闻卿,“师”字刚出口,脚下一空,白米粥落进一阵白雾之中。
慕闻卿闻声回头,正好看见白米粥消失。
这泥鳅精品级不高但是难缠,打一只随随便便,打两只也没啥问题,打三只就过分了吧,真当他是神仙啊!
白米粥这边,梯田上仿佛起了一层雾,雾里传来阵阵村民的呼喊。
容不得他多想,迷雾中呼喊声越来越大,传出求救信息给苏簌簌,白米粥的脚步不听话地进入雾里。
远看以为是雾,进到雾里,才发现是烟,烟味呛人,白米粥被熏得连连咳嗽,涕泗横流。
越往里走,烟越是大,窒息感也越来越强,呼救声还在前面。白米粥捏了个诀,化出一道光盾环住自己,将那呛得人要死要活的烟挡在外面。
一脚踩进水里,白米粥才发现他走进田里面了。沿着田埂走了一段,有个拐角,再往前走,又有拐角,就是走不到路边。
抬头,四周都是厚重的烟雾,越走雾越大,快要伸手不见五指了。脚下的田埂也几乎看不见,白米粥不由得想起了那告别了好几年的深度近视。
这会儿再说要配眼镜也配不来,他化出来的光球也就勉勉强强照个路。呼救声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了,困在迷雾之中,白米粥已分不清他走的是哪个方向。
两边都是注满水的田,脚下田埂,往前看不到尽头,往后亦是。
求救声听不到了,白米粥沿着田埂往回走,田埂直直的一直向前,大约四五十步便有一个路口,有三条路与脚下这一条行成一个十字,无论走哪一个方向,再走四五十步,又会遇到一样的情景。
白米粥加了点法力,把光球变大了些,然后一用力,将它往前扔。
前方只照亮了一瞬,白米粥看到,那里,还是一望无际的田埂和两边注满水的田。
重新化出一个光球,白米粥想下水试试。
他其实没有一个人冒险的经验,在这种无法处理的情况下难免有些心里发慌,可如今他身边没有其他人,他只能自己硬着头皮上。
水下有几只蝌蚪,白米粥脱下鞋袜,将蝌蚪赶走,一只脚试着下了水。
水很凉,淤泥没过小腿肚,白米粥上辈子是个小城市长大的宅男,这辈子又窝在鹤云岭被落凡长老压榨了所有的空余时间,第一次下到田里,一个不稳,一屁股坐在田埂上。
好一会儿白米粥才适应淤泥的触感,那几只小蝌蚪又游了回来,围在白米粥的腿四周。
在田里行走实属不易,每走一步都要陷进淤泥里,又要从淤泥里把腿拔出来。
没走几步就一身汗的白米粥:农民伯伯真伟大。
渐渐适应了这种行走方式,白米粥越走越快,回过头,田埂早已看不到了,也不知是走了多远,走的是哪个方向,一直在兜圈子也不一定。
周围诡异的安静,冷汗滴进水里的声音清晰刺耳,白米粥有些慌了。
一脚踩空,白米粥失稳,双手往前撑试图稳住,双手一进水,也深深陷进淤泥里。白米粥吃了一嘴的泥,衣服湿哒哒滴着水。
从淤泥里爬起来,就着水洗了把脸,前方不远处,有个人。
那人胸口的那只鹤,朱砂红喙即使在迷雾中,也能看得很清楚。
白米粥忽然想,也许,宋甜醋衣上的鹤之所以画出一块红,就是为了让人能在这般迷雾中一眼看到他。
宋甜醋提着个灯笼,行到他身边停下。
原来面前就是路,白米粥从水里爬出来:“你怎么回来了?甜……”
宋甜醋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白米粥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那里有黑压压的一群人,其中一个躲在另外几人身后,穿一袭白衣,戴着个带面纱的斗笠,看不清脸。
其他几人皆是一身黑衣,遮了脸,只露一双眼睛。
有一个一看就是炮灰的人站出来道:“鹤云长老,我们尊主想请你喝杯茶,不知长老给不给面子。”
“不去。”鹤云长老就差没翻白眼了,“邀请说得跟绑架似的,谁要去啊。”
白米粥在心里为他鼓掌。
那人见他如此态度,手中汇聚法力,化出一条锁链,道:“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宋甜醋退了两步,带着白米粥也往后退。他忽视了那拿着锁链的黑衣人,对那白衣的神秘人道:“你是只狐狸吧?幻境是你制造的?。”
白米粥听见白衣人轻轻笑了一声。
白米粥自觉地往后躲,给自己加了层护盾。
这架势看得去白米粥一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白衣人的笑声带着被人识破身份后极大的怒意,而宋甜醋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两人随时都能打起来。